《昭阳吻我[娱乐圈]？作者：枫织 文案◇ 家族集团破产以后，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苏栖意灰溜溜地进娱乐圈打工。 饱经困难之际，昔日受过她恩惠，如今坐拥亿万身家、清隽沉敛的科技公司创始人厉钦择找到她，意欲助她度过难关。 ——她拒绝了。 矜傲自立的她才不屑于别人的怜悯。 * 每每避之不及，每每与他藕断丝连。某天，两人误打误撞被拍到过夜，双双登顶头条。 媒体：“厉先生，请问您对与苏小姐的事从何解释？” 彼时，男人沉静着一张脸，展眉凝神，字里行间无不撇清关系，“不熟。” 这段绯闻无疾而终。 苏栖意想，莫不是他记了仇。 * 后来，一次行业沙龙聚会，为报私人恩怨，苏栖意故意使计，揽着厉钦择的手入场。 期间，与其他男人攀谈，她娇艳的唇勾出的笑潋滟动人。 厉钦择正被同行围绕，目光触及处，森然阴鸷。修长冷白的手指蜷向掌心，他故作镇定的俊容之下，暴雨欲来。 散场以后，完全脱离谦谦君子的桎捁，一手掐上她的腰，力道蛮横。 “这么久，你究竟有没有看见过我？” 苏栖意：？ 尚处在状况之外，谁知下一秒，他深埋进她的颈窝，漆如寒潭的眼掺杂幽怨，语气屈服沉湎—— “五年了，苏小姐还不打算收网吗？” 苏栖意：“……” 『冉冉升起的昭阳，驱走无边的黑暗。吻世界覆以光，吻我覆以温柔。』 为诱她入这场情蛊，厉钦择隐忍蛰伏良久。而现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成想一朝失手，成王败寇，最终还是向她俯首称臣。 -明明想诱你入蛊，偏偏成了你的笼中物。 —————————————————— 食用指南 1.外冷内热清傲玫瑰X郎艳独绝矜忍老谋算； 2.1v1/蓄谋已久/双向奔赴1v1； 3.不定期评分收藏掉落红包； 4.更多完结、预收请点击专栏～～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栖意，厉钦择 ┃ 配角：齐沅景、江隽、谈清露 ┃ 其它：《森系暗恋》《学神白月光是我》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蓄谋已久‖落魄千金X商业大亨 立意：成王败寇，最终还是向她俯首称臣。 第1章 Chapter.1 《昭阳吻我[娱乐圈]》BY枫织2022年2月14日* 地上99层、总高520米的皇冠国际酒店作为嘉城地标式建筑，屹立在这座城市中央。 今日密雨如丝。 从高楼俯瞰，桥梁、道路缩聚成无数条纽带，苍莽的烟纱之下，波涛诡谲的嘉祥江水滚滚流逝。 酒店总统套房内，一组高奢香氛沐浴露广告正在拍摄，男女演员应要求躺在浴缸里。 规定动作完成，周围浮起泡沫和玫瑰花瓣。 “咔”声终止了此刻的画面。 苏栖意听到导演的指示后起身。 不知是不是错觉，慌忙之中，她明显感觉到浴巾被拉扯。 尽管里面穿了打底，但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她若有似无地用余光轻扫对方。 “让开！” 合作的男演员任迁是此款香氛品牌的代言人，最近当红，商务代言数不胜数，他冷冷地催促，态度生硬。 苏栖意不会傻到得罪人，当作无事发生。 助理晓月拿了条毛巾等在门口，见她过来，替她擦拭水渍。 “琴姐刚刚发来消息，说晚上要跟品牌商吃饭。苏苏姐，你去吗？” 一般这种场合艺人当然要跟经纪人一同前去，但今天不同，苏栖意发烧了，而且有些严重。 “去，怎么不去。” 晓月担心她，“要不别去了吧，你今天应该回去休息。” 这个傻丫头。 苏栖意无奈。 “专业一点，这是我的工作。” 她向来不是矫情的人，发烧而已，又没烧坏脑子。 晓月脱口而出：“可是高先生交代过，这种情况你能推就推，要是身体出问题，那可不得了。” 高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苏栖意深吸一口气。 “你是我的助理，怎么别人说的话你也听？” 已经不是第一次僭越，自从知道这个丫头时不时通风报信，她就恨铁不成钢。 “对不起，苏苏姐。” 刚毕业的小姑娘，听到一两句责备就难受。她沮丧地道歉，神情骤然间失落。 苏栖意不忍责怪，语气放缓了下来：“好啦，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去忙。” 高翰，那个人的特助…… 有够阴魂不散的。 广告拍摄尚在继续，两人对完话，苏栖意还得完成剩下的工作。 兴许是情绪受影响，接下来无论怎么指挥，她始终不在状态。 “我说苏意，光脸蛋漂亮是没用的，用点脑子好不好！” 导演火冒三丈。 中场休息十分钟，合作对象任迁过来冷嘲热讽。 “你是名校毕业的海归，怎么，做表情也不会吗？” 苏栖意冷眼。 “哑巴了？” “你想怎么样？” 任迁嘴角扯出一丝笑，讽刺的意味，“不想怎么样，比起苏小姐在酒会上对我的冷漠，我随口说两句不过分吧。” “过去多久的事了，难为你记得。” 苏栖意不想跟他逞口舌之快，甚是无趣。 哪知对方不依不饶。 “两年前，苏小姐贵为万松集团千金春风得意得很，从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如今家里破产，灰溜溜地进演艺圈谋生。你以前故作的高贵矜持，不可一世，现在还有吗？” 在旁边绕上一圈，他啧啧，目光逡巡。 苏栖意不想理会，却无法对这番言语无动于衷。 他说得没错。 身为本市规模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万松集团的千金，之前的她倨傲骄矜，遥不可及犹如天上月。 富贵半生，皆是前定。 而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在，她不止身负一笔天价债务这么简单。 进演艺圈也只是为了早日还清债务。 怒火充斥，尽管在极力抑制，依然抑制不住。细长的叶眉向中间攒动，她撇撇唇角，一丝冷意泛滥，“你刚刚对我手脚不干净，我没有揭发你，难道你觉得我脾气很好？” “呵，刚才？有人看见吗？” 面对威胁，对方不仅不慌张，反而耸肩，奚落声明显：“不论怎样，你最终还是拉下脸面跟我们同吃一碗饭。装清高不如早点出来卖，这样来钱才能更快！” 照苏栖意以往的脾气早就一巴掌掌掴过去，但她没有。不久前入行伊始，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豪门千金。 行有行规，面对嘲讽和羞辱，忍气吞声才是硬道理。 她瞪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 酒会历历在目，不可能放弃这个报一箭之仇的机会。任迁不屑地嗤声，伸出一只脚。 苏栖意反应迅疾，并未中招。 面对这等形势，在场的人无不心惊。 可没有哪个愿意发声。 “你们在做什么？” 导演刚说一句话，门外响起骚动。 “蒋导，今天进展如何了？” 为首的女人年纪约莫四十，穿着蓝色绸缎连衣裙，耳环晶亮，妆容精致。她探过头，笑盈盈地冲里面问话。 女人乃品牌商代表——秋云。 现场工作人员见状，问好。 “差不多了，秋总。” 导演目光收回，客气道。 秋云点头。 她探班不是重点，重点是带了一个女人。 苏栖意一眼注意到了那人。 白净的瓜子脸染上岁月痕迹，女人手拿黑色鳄鱼包，不苟言笑。标准的黑白职业裙装装扮，一丝不苟的样子，专业程度不容置疑。 秋云走到他们身边，介绍道：“这是旌慕科技高级行政秘书，林丽雯—林总。” 名讳只是其次。 旌慕科技。 国内近年风生水起的智能化技术创新公司。 旗下专攻家电、家具设计制造。 去年刚在深交所上市，打响漂亮的一枪。 来者不善。 没等秋云介绍完，苏栖意心中了然。 上市之初有意往家化方向拓展，为此合作不少企业。本次拍摄的品牌商，亦在他们的合作范畴。 尽管如此，但她深知林丽雯今天来不是聊公事的。 果然—— 向在场人打完招呼后，女人来到她身边，表明来意。 “苏小姐，我有事找你。” 此话一出，众人揣测她们的关系。 苏栖意婉言：“不好意思，收工之后我可能没有时间。” “没关系，今晚的饭局我跟你经纪人约也是一样。”看来是有备而来，秋云帮忙接话。 “苏小姐，我等你。”林丽雯出声。 一个小时后，夜幕降临。 耐心地等待拍摄结束，有礼貌地将人带往一楼，不愧是旌慕的高级行政，女人自始至终态度恭敬。 VIP休息室，苏栖意进门前稍稍犹豫。 “他在里面？” 呼之欲出的答案，心知肚明。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丽雯没有正面回答，径自推门。 灯光倾洒。 一间四十平的休息室，入眼，东侧是茶水区，西边则摆放茶几和真皮沙发。 旌慕科技创始人、福布斯排行榜名列前茅的大亨——厉钦择，此刻正背对墙面，坐在沙发上。 西服剪裁熨帖，乃知名设计师手笔；脚蹬一双黑色皮鞋，锃亮矜贵，亦出自意大利设计师手工定制。 一抬手，24k机械限量版腕表更是价值不菲。 “坐吧。” 他拍拍手边的位置，瞳孔泛出徐徐的涟漪。 既来之则安之。 苏栖意不客气，走了过去。 林丽雯关门。 “满打满算我们才第四次见面，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房间整洁明亮，只剩下他们两人，苏栖意不打哑谜，先行开口。 光落向男人，他半抬首，狭眼，生出一股淡漠疏远的气质。深不可测的视线与她相对，沉默半晌，他的面容清润逸致到极点。 轮廓线条流畅饱满，仿若精雕细琢；高挺的鼻梁两侧，皮肤冷白，光洁出奇；唇，细薄微抿，轻轻提起的瞬间，弧度张弛得体。 光看外表，这个男人绝对不能单用斐然来形容；论身家，冠绝无双这个词，不足为过。 “栖意。”厉钦择唤了她一声，悠扬的音调扫过周围，声线冷冽犹如珠玉。 “我们之间，需要用这种口吻来说话吗？” 似是不满，他停顿之余，悠悠提醒她。 苏栖意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露出戒备。 “那得用什么口吻？” 厉钦择注视她，目光在一瞬间敛却。 偏身，向她靠近。他的身姿没有刻意做出倾斜，挺立如常。 “我以为我们认识五年了，不该是这样。” 淡淡的柑橘香气传来，后调糅合马郁兰的气息，清新、自然而又深沉。他身上这股独特的味道，令人意乱情迷。 苏栖意不自觉地避开，心中似是羽毛划过，生出异样的感觉。 纤长鲜艳的指甲扣进掌心，疼痛取而代之。她惊叹于这番胡思乱想，连忙抛之脑后。 脊背一挺，目光严正，她向他作出解释：“厉总在为当初的事情感激涕零，大可不必，我早就拿回了我应得的东西。我与你，还有旌慕，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这个呢？” 厉钦择从随身的公文包掷出一打文件，嗓音也从最初的正经变得起伏：“这是你此前在市场上抛售的股份，除了部分散户，我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只要你愿意，旌慕随时欢迎你加入。” 他竟如此？ 苏栖意瞪眼，难以置信。 她继而陷入一段往事。 半年前家族集团破产，为偿还债务，她将自己在旌慕持有的股份一次性抛出。非常时刻，岂能容半点犹豫。 她错愕的眼神宣告心中的想法，“厉总，我卖我的股份跟你何干，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意气用事了吗？” 如今那些股票水涨船高，人人哄抢，不用想也知道他赎回花了多少心力。苏栖意不想欠人情，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厉钦择却平静如水，对上她的质疑丝毫无恙。 “我说过，你哪怕向我开一次口，我都会帮你。” 企业破产一夕之间。 出事之后，他找过她不下数次。 相识五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不认为不懂她的倔强。她的倔强只会让她进退两难。 苏栖意坦言：“五年前，我是看你投资无门才顺手投了几百万而已。后来公司上市，你不也给了我原始股吗，我们应当扯平了。” 外界都说旌慕科技是靠风投——宏翎资本发家，可又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起源是她口中这笔所谓的“零花钱”。 彼时厉钦择正在研发一款负离子净化器，她无意间看到，觉得还不错便投了几百万。而后产品质量有目共睹，最终接受了市场的考验，成功吸引风投直至上市。 “我不认为我们能扯平。我知道你心中有隔阂，但阴霾总有散去的那天，你的悲观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话语赤忱无比：“贵公司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你面临的困境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我明白，你有意志能挽救这一切。演艺圈不适合你，回归到正常的轨迹来，我们可以一起度过难关。” 想不到他竟说出这番宽抚人心的话，苏栖意愣怔。 睫毛如同两扇密刷，眼神里的光散去，缥缈无力。随即，她叹了一口气。 “你不明白……” --------------------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求收藏～～————预收1《森系暗恋》———— 社恐软萌×高冷傲娇，1v1，都市小甜饼『暗恋有回响，追妻火葬场』 文案◎ 初濛高中遭遇创伤，身心受挫。长大后为逃避现实，选择在家闭门写小说。 直至有天，她相亲遇到一位极品—— 来人一头乌黑的发，眼眸清澈，眉峰玉立，气质潋滟干净。 垂眉，点菜。指尖划过菜单，不经意的动作，轻徐之中不失优雅。淡淡然开口，他声线清冽地，犹如缀伏在枝叶上的朝露—— “请问，初小姐有忌口的吗？” 理智荡然无存。 初濛即刻陷入这场温柔漩涡。 * 得知他在市立医院工作，初濛一个月内挫伤脚踝一次、腕关节一次。 第三次，肩胛骨拉伤，依然厚着脸皮去挂骨科门诊。不少女医护将这件事当做谈资—— “籍籍无名的小作家，妄图追我们林医生，可能吗？” 对此，她自尊扫地，再也不去了。 * 后来，遭遇车祸，粉碎性骨折，被热心群众送到市立医院。 意识犹存间，要求转院。 林润声听闻，疯了一样跑来。 “不想见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长望了一眼，她怨念地别开脸。 …… 冗长的寂静之后，男人赤红双目，呼吸声抽重。心化成一滩水渍，继而伏首示微，柔声细语：“濛濛，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山顶的云、崖谷的风，都怪我藏不住心事。如果暗恋有回响，我愿用余生换你念念不忘。』 ————预收2《学神白月光是我》———— 文案◎ 为了却重症表姐心愿，柳思决定替她去墓园祭拜一位故人。半路，从天而降一个花盆，巨的撞击力致使她跌出原来的时空。 梦回八年前，她变成了一名叫“李殊宁”的女生。 就读于邻市最好的高中，成绩优异、家世优渥、长相优越，她摇身一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 来不及窃喜，一道生硬的机械音落在头顶：【叮，欢迎进入游戏闯关世界，请玩家接取任务——】……什么鬼？ 【攻略男主，第一阶段任务已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她蒙。 系统友情提示：【未通关之前玩家没有撤退的机会哦。】-于是她硬着头皮将任务进展下去。 * 同班同学席迩，素有“学神”之称，最近状态下滑严重。班主任怀疑其心存杂念，暗地里让同学提供线索。 咦，机会来了。 她火速发起攻势。 此时的少年褪去平日里的矜和，半倚靠在墙角，眉如刀裁，身若蒲柳。削薄的唇有意无意翘起，俊采星驰的面容之下，一双漆眼洞如观火。 “嗯？你说我之前，跟谁走得近？” 柳思慌了，剧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下一秒，他无情地收回唇角，缓慢凝视，曳出慵散的音调：“同学，这么快就赖账，不好吧？” 不会吧，导致学神思想有偏差的人是“她”？ 学神对“她”…… QAQ柳思裂开了，想撞南墙的心都有了。 男主：嗯哼，没想到吧！ ﹟只是想回家怎么就这么难﹟﹟论平凡“女高中生”不平凡的作死体验﹟ 第2章 Chapter.2 “我身上背负的是一场腥风血雨。” 讶异的情绪只停留一瞬。 须臾，美艳的面庞恢复平静。 她静默。 一年前，万松集团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苏栖意的父亲，即法人苏瑞成被查出税务问题锒铛入狱。 为了挽救颓局，她在第一时间变卖资产、抛售股份。 尽管如此，百亿负债，仍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下挣钱最快的地方莫过于演艺圈，她即便是海外归来的高材生，不得不承认。 于是，经人介绍，正式踏进演艺圈背水一战。 付出这么大的努力，时至今日，还掉的债务仅仅为一半。 这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想为父亲减刑。 “你是在孤注一掷，我并不认为你的方式有问题，只不过有时候你太过于自信。” “你是认为我自信还是自负？我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不值一提，甚至，有些让你看不上。” “我不是这种意思，你不必妄自菲薄。” 厉钦择方想解释两句，苏栖意不耐烦地打断:“够了，我知道你怎样看我。不可一世的豪门千金落到这种地步，跟笑话有什么两样！” “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排斥这种说法，厉钦择脸色生变，不怒而威。磁性的声音溢出薄怒，刚刚的好脾气宛若是场错觉。 他欲离她更近一点。 苏栖意从沙发上弹起，面容因为失去血色而变得苍白。 “爸爸出事之后很多人来找过我，他们之中真心实意想要帮助我的寥寥。更可笑的是，不少人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欲行不轨。但凡我行差踏错一步，哪怕只是一次小小地点头，也不可能活成现在这样。我长这么大从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但在底线面前，至少保留一种自尊，一种活着的自尊。” “我没有否定你的努力，我只是觉得不值。有关于最近的风声我都听说了，你有其他选择。” 他说得无非是她刚入行被排挤的事，狗仔报道满天飞，没什么大不了的。 “娱乐圈就是这样，人红是非多，我身处舆论中心，自然惹得一身腥。” “那今天呢，那个男明星轻薄你的事怎么说？” “你知道了？” 苏栖意震惊，这个晓月嘴巴漏风，明明上午才警告过她，不长记性。 “我的助理跟你通风报信？我不过发了一句牢骚，这么快就传到你那里去了。” 厉钦择不是非要计较，他只是于心不忍，不忍心她这样沉沦。 “你们圈子里的是非我管不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这才刚开始，还有以后。以后你也想面临各种各样的难堪？” “那怎么样呢，谁叫我现在走投无路。” 平静之后，苏栖意话匣子被打开，洋洋洒洒好一段。 “也许我做得你并不能看得上，可我至少是通过自己的双手，问心无愧。亿万负债又如何，我有决心就一定会还完。你不必可怜我，谁没为生活低声下气过，以前你能做，我也能做。每个人理解不同，所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 巧言善辩。 以往鲜少见面的时候他们通常电话联系，如今面对面说辞，厉钦择不知她有这样的好口才。这不禁让他刮目相看。 “看来我是真的不够了解你。” 他将视线牢牢定格住，撇开其他，她的面孔称得上艳绝。 妩媚、冶丽的眉眼中藏着一抹偏执，脸上却是坚定、义无反顾的表情。 光这张脸混迹娱乐圈绰绰有余。 既已知晓她的决心多说无益。 劝阻无效，他看了眼桌上的文件。 “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抱歉，我暂时没有那种想法。” 苏栖意直身，呼啸的情绪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她固执地偏过头。 空气凝固。 “厉总，会议时间到了。” 林丽雯的敲门声恰到好处。 “不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尊重你。苏小姐，偶尔信任一下别人，没有那么难。” 长望了她一眼，他最后一句话耐人寻味。 * “信任吗？” 回去之后苏栖意反复咀嚼他的话，以至于开会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意，我说的话听到了没？”经纪人琴姐一声呼唤将她拉回状态。 苏栖意坐在凳子上一个激灵，“琴姐，我在。” 琴姐无奈地按按太阳穴，“我说，公司请了表演老师，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学习表演，还有几个新人，你们到时候一起。” “没问题，琴姐。” 她入行是经一个家里开娱乐公司的小妹妹齐沅馨介绍，签的也是他们家经纪公司——大禹娱乐。琴姐则是他们的老朋友，因此对她格外照顾。 就目前安排的工作而言，苏栖意对他们做的任何决定都没有疑议。 “真的？” 琴姐狐疑，反问。 苏栖意笑笑，“还能怎样，我都已经改头换面了还有后悔药吃吗？” 她拨弄发丝表示毫不在意，“琴姐，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也请你们不要为我的过去而瞻前顾后了。我现在是苏意，‘苏栖意’这个名字就让它成为过去式吧。”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邹少琴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她做经纪人多年，圈子里什么形形色色的没见过。 过去？过去怎么样不重要了。她只希望她带的艺人从今以后能够心无旁骛。 “琴姐？” 隔着百叶帘，晓月轻轻唤道。 “什么事？”邹少琴探头。 晓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柳总叫您。” 柳总，柳少天，公司的另一大经纪人。 “他叫我什么事？” 要是其他人邹少琴二话没说就过去了，但偏偏这个人跟她不对付。两人为晋升合伙人的事情僵持了好几年。 晓月瞥了眼苏栖意，说:“就是那个任迁，刚收到通知，有关他家化产品的代言全部掉了。柳总带的沈曼跟他绑定了合作，沈曼也被波及到了。” 经纪公司相互合作炒新闻屡见不鲜，他们公司同样。柳少天手底下的艺人不久前跟任迁拍了一部戏，双方为了维持热度打算炒半年的绯闻。现在任迁商务代言掉了意味着价值缩减，这对于业界和合作伙伴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邹少琴明白了，柳少天是要跟她算账。 “琴姐，我要过去吗？” 家化代言全部解约，有这么巧的事？苏栖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厉钦择。 这么说，她还真是欠他一个“人情”。 晓月心虚地低头，都怪她，谁叫她多嘴让旌慕那边的人知道了。 “你过去干嘛，过去就能解决问题了？” 邹少琴虽然没有直接问但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这一个两个没有谁能让她省心。 “对不起，琴姐、苏苏姐，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乱说了！” 小姑娘急得脸色潮红，说话带有明显的哭腔。苏栖意哪能责怪她，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自己。 “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个任迁龌龊。” 她一边安抚晓月，一边看向邹少琴。 “待会儿有人来问责，你们一口咬定不知情就行。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去会会！” 祸已酿成，责怪谁都没用，解决问题才是硬道理。到底是一条船上的人，邹少琴知会她们一声后离开会议室。 第二天，表演课如约开设。 除了苏栖意，大禹娱乐同期签了四个新人，两个是影视表演专业的学生:谈清露和古墨婷，一个是网红沈嘉宁，另一个则是童星项文静。 凑巧的是，她们几个都是女孩子。 项文静从小出演过不少广告，出了些变故才没有在娱乐圈活跃。现在重新复出，一上来跟这些新人打照面，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 “我还用介绍嘛，小时候你们没在电视上看过我吗？” 老师让她们作自我介绍，她第一个跳出来，一脸的傲慢。 沈嘉宁无语，“抱歉，我年龄小，还真不知道。” “你！”项文静咬了咬嘴唇。 老师脸色沉了下来，“干什么呢，你们是来学表演的还是干嘛来的，这是在课堂！” 裴锦也是戏剧学院出了名的严师，在她字典里没有“容忍”两个字。 其余人被吓了一跳。 裴锦手一指，指向苏栖意。 “你来，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苏栖意在众人目光中走了出来。 “大家好，我叫苏意，今年24岁。” “苏意，原来她就是苏意。挺漂亮的，看不出来年纪……” 古墨婷拽了下谈清露的袖子，谈清露示意她噤声。 “你学过表演吗？” 裴锦瞪了她们一眼，继续问苏栖意。 “没有。” “那你有其他特长吗？” “钢琴、舞蹈、国画，还有马术和高尔夫。” 苏栖意表情一瞬间严肃，在场的人窃窃私语。 “老师，您别问了，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人家以前是集团千金，什么才艺不信手拈来。” “安静！” 项文静戏谑，被裴锦呵斥回去。 “不要仗着你在圈子里待过就乱传谣，你要记得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她继而一拍手，将视线转向众人，“不管你们出自哪里学过什么，今天第一课，我只教大家——” --------------------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前三章评分必掉红包，卖萌打滚求收藏～～全文存稿，不鸽，每晚6点更新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跟我讨论剧情喜欢的话请收藏我，更多完结文、预收请点击专栏么么哒＾3＾ 第3章 Chapter.3 解放天性之后，苏栖意悟性很高，才学完几天就像变了一个人。邹少琴带她去试镜，意外获得了一个网剧角色。 与此同时，同公司的谈清露也谈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两人饰演一对主仆。 “苏意姐，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才应该演小姐，而我，应该演你身边的丫鬟。” 诚然，如她所说，苏栖意外表明艳大气大家闺秀标配；而她，人如其名，小家碧玉，胜在气质清新。 大丽花和栀子，怎么说也是大丽花称得上人间富贵。 苏栖意不知她说话的用意，鉴于两人不熟，不好随意开口。 “说什么呢，演员是为角色服务，剧本里你的人设就是这样，我毕竟要演反派。” 美艳丫鬟实为卧底女杀手，她的这个角色说不上有多正面。 “哦，好吧。” 两人对完话，没过一会儿，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厉钦择。 “栖意，恕我冒昧，你外公是不是收藏家梁榅实梁老？” 外公？他怎么会知道！ “说吧，什么事儿。” 她即刻严肃。 * 刚出道的小艺人夜半私会男人，媒体一旦报道起来，往好听点说是一桩艳闻。 苏栖意顾不了那么多，她和厉钦择约定好，晚上要在扶摇里见面。 扶摇里，本市最高端大气的中式别墅群，此处俨然是奢华富庶的代名词。 绿荫环绕、依山傍水，更是许多人一辈子无法涉足的地方。 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晚，路灯蔓延在山间，一缕一缕将丛林点亮。 今夜，雾气弥漫。 司机将车开进车库，管家依规矩迎她进门。 这栋私邸是园林式建筑，足足有两千平。从入户框景开始，连廊画栋、飞檐翘角，古色古香。 就连园林里修葺的石子路——花街铺地，都是出自香山匠人的工艺。 饶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千金也没在这种房子里生活过。 她开始好奇今天厉钦择约她来的目的。 果然，如她猜想，房子的主人不是厉钦择，而是一位老者。 “看到这些藏品了嘛，都是我从七、八十年代一点一点搜罗过来的。各个朝代都有，好多工艺已经失传，只剩下孤品了。” 眼前头发斑白、身着灰青色中山装的人名耿有为，是著名建材企业——朗轩集团的实际控股人。 外界的名号多半溢美，他还有一个身份，即国家收藏家协会会员，名副其实的收藏界大佬。 苏栖意看看满屋子的珍藏，望望厉钦择，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到耿有为那里。 “耿老，我不明白，您叫我来的用意？” 揣着一晚上的疑问终于问出口，她心底抑制不住地揣测。 耿有为正在茶室和他俩品茶，抬手，一缕掺有清香的茶水斟进碗里。 “怎么，厉总没跟你说吗？” “厉总说不定喜欢跟我打哑谜呢。” 厉钦择只在电话里问了她外公的事，其他只字未提。苏栖意不问，她有的是耐心。 她盯住当事人，他咳嗽出声，一改方才的颜色。 “抱歉，是我处理不当，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当面了解。” 他坐直身姿，郑重其事地对苏栖意说:“听闻梁老手中有一只珍藏的铜鎏金鼎式金杯，早年从一位友人那里所得。那位友人便是耿老先生。这金杯原本是一对，剩下的一只还在耿老手里。耿老的意思是，家传之物流落不太好，这才找上你。” 敢情是找她要东西来了，苏栖意扫过两人，暗自好笑。 耿有为感叹:“那几年不懂事和你外公打了赌，我输了，所以东西被他拿去了。” “愿赌服输”，苏栖意很想说这四个字。碍于对方是长辈，稍作克制。 过了年限的事唯有涉事者才清楚，无论如何关乎到一件珍宝，她没蠢到光听一方的片面之词。 “可是十分遗憾，我外公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时我还小，很多事不清楚。” 委婉的一句话算是拒绝。 厉钦择的目光没有探究，甚至没有半点惊讶。 “是我草率了，没有了解情况就将她引荐给您，抱歉。” 这句话是对耿有为说的，他的态度始终恭敬。 “你真的不能把它还给我吗？” 耿有为无视他，忽然纠缠不休。 苏栖意冷颜，“抱歉，不能。” 茶室玻璃橱窗外，树影晃动，月光烙下的浅轻痕迹。微风拂过，观景坛里郁郁葱葱，一池青竹摇曳。 耿有为捏着手里的佛珠来回摩挲，脸上皱纹因为寒意变得如刀刻般坚硬，“苏小姐，听说你现在遇到了困难，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倘若你有诚意，我考虑帮助你。否则，只怕你后面的境地会越发难堪。” 又一个怀揣目的向她施压的人，苏栖意非常厌恶这种感觉。连带着对身边的厉钦择一并厌恶了起来。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她气急败坏地从别墅里跑出来。厉钦择紧跟其后，等追上她的时候，这声质问尖锐直白。 “对不起。” 他没有解释，因为他根本无从解释。 苏栖意在夜色中久久难以平复，她看着几天前这张赤忱真情的脸，一时间怀疑是不是当初判断失误。 她不该尝试相信他！ “朗轩股份，多么雄厚的建材企业，你帮他，无非是想给自己铺路！厉钦择，我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目的，在谈哪些生意，我只知道你这样利用我太卑鄙了！那件藏品是吧，我告诉你，那是我外公留给我的遗物，谁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 她真是疯了，信了他的鬼话说来见她外公的故人。 什么故人，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 “如果我说并不知道他今晚会威胁你，你相信吗？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难处。” “我还能相信你吗？” 夜色里，他的语气一如那晚柔和缱绻。 苏栖意不敢相信，再而三摇头。 她害怕相信一次失望一次。 “栖意……”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想再见到你。” * 苏栖意不是一个容易被扰乱心神的人，但那晚的事对她打击颇大。在屈指可数的见面次数里，她一直以为厉钦择应当是一位谦谦君子，最起码，他从未令她发难。可是她想错了。凭借一己之力发家致富的人能是什么善茬，愚钝如她罢了。 资本家，无情的资本家。 身处沼泽中心的她终于理解世人口中的仇富心理。 “苏意姐，你还好吗？” 因她发呆半天，谈清露特意端了杯咖啡给她捂手。 今日冬至，寒风席卷，确实有些冷。 她接过咖啡，掖了掖身上的戏服。 “谢谢，我没事。” 她一向喜欢美式冰咖，对于这种蓝山，看都不看一眼。面对旁人示好，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苏意姐，你在想什么呢？” 都说苏栖意是公司高层的人，来头不小。起初，谈清露和大家一样，以为对方是个资源咖。可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发现除了小角色以及边角广告，完全没有得到任何优待，匪夷所思。 “没想什么。你呢，刚刚被对手演员打了一巴掌，没事吧。” 所谓打了一巴掌也就是被戏里的情敌——本剧女主要求假戏真做。谈清露本来觉得没什么，听她一说，摸摸脸，似乎是感觉到有那么点疼。 “哎呀，都是戏啦，我不怕疼。” 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别看20出头，完全不矫情，苏栖意顿时对她好感度上升。 “你才大二就签了公司，不怕霸王条款，以后讨不着好儿吗？” 他们这种经纪约不仅时间长，而且跟公司分成，拿到手上所剩无几。她有人打点还好，但谈清露几个新人的合同她是知道的，委实属于压榨。 “那你不也一样嘛。”谈清露莞尔，露出花一样的笑容，“能进这行我已经很荣幸了，你不知道当初我费了多少口舌才让家人同意报考戏剧学院。没别的，我从小就热爱表演，能当上演员是我的梦想。什么条款不条款，那都是俗物，我不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是吗？” 苏栖意刚想说她天真，听闻“热爱表演”这几个字，又不禁寡言。 进这行，真有人有这么纯粹的愿望？ 小姑娘没捕捉到她的表情，自顾自说：“好啦，不和你说了，苏意姐。导演叫我，我先过去了！” “嗯。” 看着她的背影，转而陷入沉思。 * “厉总，耿有为今早去过南丘监狱了！” 林丽雯在接到消息后进入办公室，几个液晶屏布满形形色色的曲线图，厉钦择正在分析今日股市行情。 他放下电子笔，捏了捏眉心，有浅浅的倦意。 “看来他沉不住气了，还是去找了苏瑞成。” 须臾，他调整好状态，如是总结。 林丽雯恻恻，“要通知苏小姐吗？” 没能从苏栖意那里拿到东西，老家伙自然想去会会苏瑞成，好逼迫他们就范。她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身为厉钦择创业至今的心腹，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询问吗？ “他说了什么？” 厉钦择没有指责，而是顺势问道。 她回:“他告诉苏先生，现在苏小姐闯荡娱乐圈骑虎难下。要想早点脱离苦海，只有一个办法。” “让栖意交出手中的藏品。” 林丽雯思忖，“厉总，那现在怎么做，任由他不择手段吗？” 事关万松集团，她总觉得这事不应该掺和到他们身上。端详自己的老板，发现他较之方才，眉宇舒展，气定神闲不少。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一只手抚向桌沿，将问题抛给她。 男人扣桌，俊朗的面容覆上厚重的深意。 第4章 Chapter.4 林丽雯接话：“万松这个摊子到现在都没法收拾，背后盘根错节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您想跟朗轩做生意有其他方法，犯不着为了苏小姐以身涉险。” 基于之前的表现，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厉钦择在追苏栖意。作为员工只能听命于老板，但作为旌慕的一员，她更有责任规劝老板。 早已洞悉她心中所想，厉钦择一反常态，勾唇，“你认为,我以往做的那些都是在博佳人一笑？” “难道不是？” 林丽雯于他的关系，是上司与下属，有时候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栖意当初的一掷千金就没有旌慕，她是公司的贵人；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曾经的万松在本地规模之壮大，就拿苏瑞成来说，他手上搭建的人脉非你我一日所能肖想的。” “您的意思是想借苏小姐手挖出那些关系网，从而扩大我们的生意？” “一半对一半，栖意也需要我的帮助。” 无须多言，厉钦择相信她能想明白。 林丽雯战战，“可是那么厉害的关系，苏先生都已经进去了，说明有些事光靠关系也未必有用。” “万松税务问题牵连甚广，他身为法人理应担责。你以为真正导致问题的人是他，里面就没有一点隐情？” “我明白了，厉总。” 一点就破，不愧是他的得力助手。正是这点，才让厉钦择更加欣赏她。 “那耿有为这边？”了解完他的意思，林丽雯还要再确认下，“您不是真地想跟朗轩做生意，只不过想找个由头将他们踢出局。他们霸占市场多年，我们想拓展版图势必绕不开这样的地头蛇。与其到时候受到牵制，不如助其他建材企业一臂之力，这样大家都能实现共赢。” 按兵不动，她没说出口的话正是厉钦择的考量。 从打听耿有为的喜好到引他入局，看似巧合的一切却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存在。 若说商场上有哪些数一数二的猎手，他厉钦择当仁不让。 望望林丽雯，他说话的口吻轻徐沉静：“且不说有关那件宝贝的说辞，以他的贪婪程度来看，不会只想要那一件东西。栖意的外公梁老，煞费苦心多年才收集到各种奇珍异宝，他想要的恐怕是整个藏宝库。” “那岂不是要苏小姐交出遗产？” 林丽雯大为震惊。 苏栖意继承一栋别墅古玩的事，她最近才知道。在万松资金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这些私藏都不曾被拿出来抵债，更难以想象有人要处心积虑地夺取它们。 而整件事引狼入室的人还恰恰是她的老板！ 自诩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林丽雯看不懂厉钦择了。她知他白手起家在商场上翻云覆雨，可如今深不可测令人生畏。她的老板虽然年轻却有一颗杀伐决断的心，这不是年龄和阅历所能赋予的。 “打蛇打七寸，要想扳倒敌人就得了解他致命弱点。耿有为喜好收藏，足够贪婪，不利用这种急功近利的心理，可惜。我知道他要挟栖意不成一定会找苏瑞成，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他云淡风轻地阐述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要挟逼迫是第一步，后面会演变成敲诈勒索。等他自乱阵脚，我们届时将一网打尽，彻底拔除整个朗轩。” 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凡事都礼让三分的厉钦择吗？林丽雯看到他胜券在握的模样，震惊到无以复加。 “我明白了，按兵不动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这番计划无懈可击，她随声附和。 “对了，那件事是你做的吧，以后不要再那样做了。” 说完方想挪步，厉钦择叫住她。 林丽雯回眸，“您说的是那个任迁？” “我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凡是以后这样的情况以后一律不要管。” 完全脱离之前的行径，他不是最在意苏小姐的吗？林丽雯虽然不解缘由，仍旧表达恭敬。 “好的。” 厉钦择警戒她:“我提拔你，日常许多事务也交由你打理，但林秘书，想升上去就必须把握好分寸，切莫做不必要的琐事。你比我年长，这个道理应该懂。” “知道了。” 满腹狐疑下的林丽雯只能掩下眸子，点了点头。 * 网剧剧集过半，剧组在所拍摄的影视基地举办了一场露天见面会。一行主创人员悉数出席，饰演重要角色的苏栖意也不例外。 媒体纷纷将镁光灯对准现场，画面切至粉丝上台互动的时候气氛高涨。 突然，头戴鸭舌帽的黑衣男子在和女主演握手完之后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口直指站在最旁边的一名女性。 而那人，正是苏栖意。 “小心！” 众人闻风丧胆，现场立即开启一级警戒。 苏栖意懵着的那刻，男主演眼疾手快，将那人推开。 溢出的液体散发滚滚浓烟，宣传海报被烧穿，哗然一片。 工作人员赶紧驱散人群，众主创拥进后台。 晓月走到化妆间惊魂未定。 “是硫酸，苏苏姐，你没事吧！” 其他人员连忙查看苏栖意的伤势。 有惊无险，经过再三确认，因为反应及时，没有人受伤。 邹少琴闻声，订了最快的一班航班从外地赶来。她要跟剧组方面进行交涉。 “琴姐，这是负责本案的罗警官，有关案件细节您可以向他了解。” 剧组在第一时间交由警方处理，邹少琴在了解事情原委后又马不停蹄去找苏栖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选择不起诉。” 苏栖意此刻正在房间看剧本，见邹少琴进来停下工作。 邹少琴接过她的话，若有所思，“万松集团崩盘股民们深受其害，那人倾家荡产才来报复你。但是你不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出现吗？下一次你还有可能这么幸运吗？” 此次是报复行为而非粉丝所为，比起苏栖意，公司更为后怕。所有人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目前看来却又束手无策。 “琴姐，解约的话，我需要赔多少？”苏栖意问道。 “你疯了吗？”邹少琴甩手，“我没有解约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慎重考虑！这种人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光息事宁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我该怎么办？告他，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倘若因为其他事伤害她，苏栖意定不会心慈手软。可因为是他们万松逼得这群人走投无路，她确实该心存愧疚。 邹少琴站在一个专业经纪人的角度给出建议:“公司让你做决定，我知道你一定于心不忍。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杀鸡儆猴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解决掉第一个，后面才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琴姐，我尊重你，可是这次，我有其他想法。” 就目前而言，经纪人当然不会害她，苏栖意也明白这一点。关于这件事，她认为有转圜的余地。 “说说？” 苏栖意:“你刚刚说他出事以后老婆孩子跟人跑了，工作也丢了。他家里不是还有一对老人要养嘛，如果他有驾照，我向公司申请让他做我的司机。” “你要请他！？” 刚刚邹少琴还能理解她，现在觉得她一定在说胡话！这种犯人身伤害的人让他们请过来当司机，简直天方夜谭！ 她板起脸，脸色沉郁至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苏栖意凝视她，“以我现在初出茅庐的程度，没有资格向公司要其他工作人员，我愿意从我的分成里给他支付薪水。琴姐，我刚过来的时候就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还债。可还债的前提是什么，是活着。我在努力活着，我也要给别人一个活着的机会。” 房间里的暖气一簇一簇打在人身上，苏栖意直感觉到身上暖意洋洋。 她走到邹少琴身边，眼波有片刻的流动，是请求。 “过惯了二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过得这样凄惨。现实如此地不公，有人活在人间就有人身处地狱。活在地狱里的人们，连看一眼天都觉得奢侈。我这么做除了给别人一次机会更能堵住悠悠众口，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最初签她，邹少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以为苏栖意不过是从云端跌落而已。听完一席话，她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姑娘远远超出想象:坚韧、通透、悲天悯人，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 “好，我答应你。” 不再反驳，邹少琴给予她最诚挚的信任。 * 由于事故，苏栖意为数不多的戏份提前杀青，公司让她休息几天。挣钱一刻不能耽误，她闲暇之余，利用特长去一家高尔夫俱乐部当陪练。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沦落到和别人抢时薪的地步，有时候真的时也命也。 苏栖意不在乎，瞻前顾后，唯唯诺诺，不是她的风格。 晴空万里的天，脚下的草坪泛出滚滚金浪，阳光从一个洞口照射到另一个洞口。 她刚陪一位老总打完，准备收拾球杆，迎面碰上两个人。 年过五旬、身穿休闲夹克的男人，以及…… 眯了眯眼，头也不回。 “栖意！” 厉钦择远远便看到了她，遂领着男人过来打招呼。 男人看到她显然一惊。 “你果然是苏瑞成的女儿！”大喜过望。 “您认识我父亲？” 苏栖意上下打量这个男人，没什么印象。 男人拍了拍身边的厉钦择，“厉总啊，你不厚道，原来你还没将我介绍给小苏！” “抱歉。”厉钦择向前一步，以一种平和的语气向苏栖意介绍:“这是至远电子的王董，跟令尊有过交集。关于令尊的某些事情，他是知情者。” 第5章 Chapter.5 “你还想玩什么把戏？” 趁着王至远上洗手间的工夫，苏栖意满脸不耐烦地质问厉钦择。经历过上次，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大打折扣。 厉钦择褶褶衣领，态度自然，“令尊的事有隐情，如果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当我没说。”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当初集团资金链短缺导致税务上报纰漏，她父亲监管不力，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苏栖意实在搞不懂，他旧事重提有什么意义。 “你就不想知道因为什么你们才出现账务问题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其中原因？” “我们往年企业年报透明精准，出现问题那是因为政策变化，内部没有作出调整。你说的问题我没有考虑过，也请你不要危言耸听。” “是嘛，不如让王董告诉你。” 厉钦择不打算跟她纠结这个问题，毕竟他既领了人来，有些事就需要当面说清楚。 说时巧，王至远从里面出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三人找了处聊天室促膝长谈。 王至远是她父亲旧相识的事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了。苏栖意无意与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王叔，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服务员上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馥郁清香，王至远品了一口，“许久没有喝到国内的茶了，够味！”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 “三个月前，我将国外的工厂搬到国内。那时候大量招人，赶巧儿，正好招到了一名总账。你猜，是谁？” 苏栖意不想打哑谜，直说:“是我们万松的人？” “没错，叫李长安，是你们原财务部的人。这个家伙无意间说漏嘴，说你们账务有问题是因为出现了内鬼！” “内鬼，是谁！？”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可能性，苏栖意忍不住站起。 “把话听完。”厉钦择递一记眼色。 王至远叹了口气，“和你父亲一起创业的那个人，也就是你们集团的前副总倪伽，伙同财务总监前后做了不少伪账。财务问题实际上是他把大笔资金转向海外，亏空了账户。” 倪伽，在出事前几个月，因采购吃回扣被发现引咎辞职。为此，他父亲大发雷霆。苏栖意现在想想，恐怕这件完全不需要经过他手的事情，正是精心安排的一环，目的是为了好在东窗事发之前金蝉脱壳！ “我们集团被查以后财务总监也进去了，他的家人我没了解过，或许他们之间早已达成了协议？” “你猜得没错，他虽然坐了牢，可是子女都被送到了国外，全家也跟着移了民。” 厉钦择适时插话，将实情告诉她。 苏栖意惊了，大脑完全脱离控制。 “倪伽现在人在哪里？” 她重重摔向椅背，拳头攥成一团。 王至远摇头，“目前得到的情报，他早已经逃到国外去了，具体哪个国家，无人知晓。” 这一刻，苏栖意的心理防线像是被击溃。集团破产她没有哭过，父亲进监狱她死咬牙关，唯有现在，现在的她溃不成军。她为这场风波被波及的人感到委屈，更为父亲的顶罪感到难受。 话说尽，王至远留下个联系方式离开了。剩下厉钦择，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个“他”指的是王至远。 厉钦择道:“王董新建的工厂有我投资的一部分，我们算得上是互相信任的伙伴。今天他来见你，是念着与令尊的情谊。” “所以今天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在高尔夫球场陪练，这么凑巧与他们碰面，她相信依他的能力应该不难。 厉钦择浓眉一捻，“我承认我之前算计过你，但今天把话敞开，你应当不会那么计较。” 连眼角眉梢都上扬着一股自信，苏栖意看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生气，我对那晚发生的一切可是记忆犹新。” 耿有为的事让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要不是因为今天，苏栖意不认为自己会原谅他。 “可事实上，假如你生气的话刚刚就已经赶我走了。” 厉钦择不再与她探讨这个问题，而是问:“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揪出倪伽，有打算吗？” “不关你的事。”抛开刚才的意味，苏栖意恢复冷意，“我希望你别插手！” 这是她最后的警告！ “好，我不插手。” 厉钦择含笑答应。 * 苏栖意想找个时间去探监，铺天盖地的工作却阻挡了她的脚步。 无法，她只得先完成手头上的事情。 公司又为了她接了一部电影。 与影帝江隽合作，多少人梦寐以求。 “OK，试镜完毕！” 说是为她争取某个角色，实际上还是靠她自己。选角导演对她的表现相当满意。 苏栖意才和剧组签完合同，迎面就看到一群人簇拥过来。 被包围的人星光熠熠，散发的气息如同醇酒般回味无穷，不是大名鼎鼎的江隽是谁！ “江老师好！” 和其他人一样，苏栖意低头打了声招呼。 江隽匆匆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江老师还真是帅气呢！”晓月在他们进休息室后犯花痴，“前几天他刚被拍到跟前女友温蓁蓁吃饭，好几天的头版头条，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见大众了。看来真如他们所说，这是旧情复燃，春光格外灿烂！” 春光灿不灿烂苏栖意不知道，她很想告诉晓月，筹拍新电影，这明明是人家的工作好不好！ 晓月叨叨个没完:“不过这江老师也真是的，温蓁蓁那么对他，他还能不计前嫌跟她复合，心得有多大啊。要是我，我可做不到！” 她说得无非是当年两人分手那段，闹得十分之难堪。那时传得纷纷攘攘，说温蓁蓁因为傍上了一个老板，踹了他。 “你身为工作人员怎么跟外面的八卦记者似的，这些话今天要叫琴姐听到有你好看！”苏栖意一边走一边吐槽。 晓月道:“人都有好奇心哪，难道你一点不好奇？我还没说完呢，你别看温蓁蓁现在红透半边天，混成了影视天后，可是听人家说她当年为了洗白自己雇了不少水军和营销号抹黑江老师呢！” “好了，你别说了。” 要再让她这么喋喋不休下去脑壳子疼，苏栖意赶忙让她闭嘴。 两人刚按下电梯，沿着刚才的方向，突然有个人出来叫住她们。 “苏小姐，请等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苏栖意脚步一顿，露出一个恼人的表情。 * “那晚的事，倘若苏小姐当做没看到，我想我不会计较。” 不大的休息室，气压低到尘埃里。屏退了身边人，苏栖意从没想过会跟江隽共处一室。 谁叫媒体拍到他跟温蓁蓁的时候，她正在那家餐厅看热闹呢！ “江先生说笑了，那晚我去的是朋友的私厨，并不知道您包了场。既然您是贵客，为客人定制，旁人都是服务人员，我也不例外。” “可是人都是长耳朵的，你能保证你什么都没听到？” 难怪他会在路过她的时候刻意看她，敢情是记了仇的！ 苏栖意露出八颗贝齿的微笑以表坦诚，“不瞒江先生，我确实听到一些不该听的。无论我怎么保证，估计您都无法相信。这样吧，你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 温蓁蓁怀孕了，并且想让江隽接盘！这等消息一经流出，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那晚媒体捕捉到的，仅仅是凤毛麟角。 “苏小姐很有胆识，想让我开条件。” 拧着的眉眼有几分冷毅，男人闻言，手指动了动，“我听说过你，债台高筑，进圈是为了还债。你认为你现在以退为进，我就会中你的计吗？” 比起厉钦择，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苏栖意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拿捏着的感觉。 “那江先生想如何处置我？” 她就不信江隽会伤害她！ 空气静默，墙上的钟滴答响了两声。男人好一会儿才目光微移。 “苏小姐你说呢？” 说？苏栖意没耐心和他唇枪舌剑。就在她润润嗓子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平地惊雷—— “江老师，不好了，温…温小姐出事了！” 他的助理推门而入。 晓月在他们离开过后总算抱住苏栖意。 “苏苏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我没事，他根本不会动我。”苏栖意半点惧色也无，“他要是动我，不会让那么多人知道我进这里。” “还好琴姐电话没打通，不然又得挨一顿骂。” 苏栖意问:“别说这个了，刚温蓁蓁的事是真的吗？” 晓月点头，“是真的，温蓁蓁吞安眠药自杀，怀孕的事一起报道出来了，现在人在医院抢救呢！” “这么严重？” 逼婚不成也不至于自杀啊，苏栖意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苏苏姐，还有，还有一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激动过后小姑娘变了一个人。 “…就是在医院的时候，媒体还拍到了一个人。厉总！他们说，孩子的父亲是他！” 轰隆，大脑嗡嗡。 厉钦择…… 苏栖意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两人扯上关系。 玩女明星致其怀孕，难道他真的干了这种缺大德的事？ 她一瞬间手扶上墙，脸色苍白，止不住地恍惚。 第6章 Chapter.6 “目前，温蓁蓁已脱离生命危险。办理出院手续的当天，除经纪公司以外，依旧有那晚疑似旌慕科技创始人的身影……” 多少小明星挤破头想上的头条，温蓁蓁一连霸占好几天。 江隽被牵扯其中，厉钦择更是不能置身事外。关于她的事迹，众说纷纭。 苏栖意在看完新闻后火速关掉电视，她实在没心情去揣测这些关系。 尤其其中包括厉钦择。 “苏苏姐，妆化老师到了。” 今天要拍摄一组平面，公司特意请人上门做造型。苏栖意在看到晓月领人进来后，自觉地坐到客厅。 “苏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随行的服装师一眼认出了她，苏栖意偏头，努力回想。 “你是段微微吧，我的初中同学。” “是，我是段微微！” “苏苏姐，你遇到熟人啦！” 晓月这个小丫头片子比她还高兴，恨不得尖叫起来。 苏栖意扶额，“打住，别妨碍我们叙旧。” 以前怎么没觉得身边能冒出这么多熟人呢，她惊喜之余透着点尴尬。 段微微丝毫没提及她之前的事，握住她的手，很是激动，“公司安排我过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你。现在看到，太好了！” 碍于对方太热情，苏栖意实在抹不开面子撒手，“那待会儿你得好好替我挑选几套衣服，你的品味肯定没话说。” “那必须的！” 段微微一拍胸脯，打了个包票。 * 由于白天在阳台拍照天降大雨没躲避得及，临近半夜，苏栖意发了场高烧。 38.2℃，晓月吓得半死。 邹少琴远程指挥赶紧送进医院，当事人却仍旧逞着一口气拒绝。 “不能去，要是被拍到会胡乱报道的！” “苏苏姐，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咱不能耽搁时间了，我打120……” “别…你去给我买退烧药就成！” 邹少琴不在，晓月拗不过她，只能出去买药。 快到药店门口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晓月小美女，栖意后天出席活动的衣服我挑好了，明天就给你们寄过去哈……” “那个，能请你帮个忙嘛？苏苏姐发烧了，不肯去医院，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什么，她发烧了？你等下，我马上联系你。” 这通电话着实将苏栖意惊得够呛。晓月瞒着她求人就算了，竟然真的搬来了救兵，而且来人是…… “你怎么来了？” 厉钦择…… 匪夷所思！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不是应该在陪温蓁蓁嘛！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高翰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你烧得厉害。我住在附近，正好过来。” “等等，晓月不是给段微微打电话嘛，你俩什么关系？” 从没见过发着高烧的人逻辑这么分明，厉钦择短暂性失语。 “她是高翰的女朋友，认识我很奇怪吗？至于你，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不，我不要去医院……” 苏栖意抱紧身上的被子，向后挣扎。 晓月看不下去了，“姐，你就听话吧，去医院病就好了……” “你把退烧药给我，我吃两颗就好了……” “胡闹！” 厉钦择说着去床上抓她，两人你躲我闪像是一场拉锯战。 “嘶~～” 忽然，他吃痛地叫了一声，迅速抽回手。 “厉总，您没事吧！” 晓月赶紧跑过去。 苏栖意做错事毫不愧疚，她红着眼瞪住某人。 厉钦择甩了甩手，表示自己没事。 “还有力气咬人，看来不是很严重。去，把药拿来！” 后面一句是对晓月说的。 苏栖意翻了个身，“你可以走了。” 一想到他跟温蓁蓁的事她就觉得恶心。那股浊浪跟身上的热浪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在生气？” 厉钦择似乎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上前一步。 “走开——”苏栖意嗡着鼻子，“你还想我再咬你一次吗？” 房间内没有开大灯，柜子上只一盏床头灯微微闪烁光亮。 厉钦择无视威胁，伸出手去搭她的额头。 “那你再咬一次试试看。” “哼。”苏栖意闷声。 厉钦择比了比自己的温度，一双浓眉捻成一团，幽幽地道：“你这种情况不去医院未免任性……” “你要干嘛？” 苏栖意见他要起身，警觉。 厉钦择无奈道:“我去拿毛巾。” “有我助理就够了。” “呃……” 话音刚落，晓月出现在门口。 “苏苏姐，我烧了壶水，你赶紧吃药吧。” 苏栖意看着厉钦择去了洗浴间。 “这几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那你怎么办？厉总一个人照顾你不太好吧……”晓月的眼神飘了出去。 “那你一起把他轰走。”苏栖意想也不想地下逐客令。 外面的人听到风声走了进来，“刚刚咬了我，现在又想赶我走。苏小姐，你真有良心。” 他将拿到的毛巾搭在苏栖意头上。 苏栖意脸烧得通红，说话语气够呛:“厉总前几天才上过新闻，今晚还想再和我共处一室，您的心可真大！” “你是在介意前几天的事？” “你……” 苏栖意刚想呛两句，一阵咳嗽打断思绪。 “厉总，要不您先回去吧。” 晓月边拍苏栖意的后背边对厉钦择说。 厉钦择却回她：“你刚刚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很多声，想必是家里人在担心吧。你确定不回去？” 他这一说苏栖意倒想起来了，晓月家里这几天有人在生病。 “你快回去吧。”她随即催促。 晓月念念不舍，“苏苏姐，我不回去，我要照顾你。” “照顾什么啊，我好得很。”两颗药下肚，苏栖意是感觉到好多了，“再说了，厉总又不是老虎，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她斜了厉钦择一眼。 晓月连哄带骗被“赶”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厉钦择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她床边，岿然不动。 “为什么不去医院？”他问。 苏栖意懒得搭理他，“闹脾气不行吗？” “以你的脾气不会。” 似乎很了解她，他如是道：“你现在不红，不会在意哪个记者加班蹲点地拍你。说说吧，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苏栖意一个抱枕丢了过去，“关你什么事，你很闲吗？” “是，我的确很闲，不然今晚也不会过来。” 他走近两步，竟又厚脸皮地坐到她床沿上。 “那你跟温蓁蓁怎么回事？” 苏栖意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问这样一句话。 厉钦择眉头上扬，“你想知道？” 苏栖意翻了他一个白眼。 “不说就不说，好奇心害死猫。” 碎碎念的小表情意犹未尽。 厉钦择拍拍床板，“那好，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这……” * 在苏栖意的印象里，早年父亲创业，母亲全职，日子本来过得有条不紊。 直到某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年，她八岁。 参加运动会不幸手肘受伤，因为医疗条件有限，校方第一时间将她送往医院。 处理完伤口，老师去缴费，她一个人跑去上厕所。 封闭潮湿的环境里，她透过门缝看到两个人在嬉笑。仔细一瞧，是在调/情。 那时她不懂这层含义，只看到男人捏住女人的下巴，吻得很用力。女人热情地回应，气氛暧昧到极点。 她推开门喊了一声“妈妈”，偷腥的两人愣在原地。 “小意，你怎么来了？” 女人慌乱，忙遮掩自己的行为。 苏栖意对着她身后的男人又踢又打。 “妈妈，他不是陈叔叔嘛，你怎么能亲他？” “小意我……” 男人想解释，无从开口。 苏栖意看到他穿白大褂的样子格外刺眼，“哦，原来我妈妈之前来医院做义工都是为了跟你见面。你真坏，我讨厌你！” 她不知道，正是这场所闻所见造就了日后的悲剧。 家庭破碎，一场无法挽回的噩梦。 * “后来怎么样了？” 她的烧已渐渐褪去，厉钦择看到她脸上的潮红已经幻化成密密麻麻的汗渍。 苏栖意似乎感觉不到热，裹着被子嗡里嗡气:“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叫陈晟的人是她的初恋，她每周都去医院跟他偷/情。我爸爸因为这事跟她离了婚，后来，他们应该去了国外。” 难怪那么抵触去医院，厉钦择顷刻了然于心。 看来苏瑞成功成名就之后没有再婚，也是因为这段往事。 苏栖意说完，轮到他了，她才不会让他赖账。 “你呢，你跟温蓁蓁什么关系？” 晓月走之前点了香薰，房间里除了暖气还有铃兰花香。 厉钦择忽然感觉闷得透不过气。 断然扯掉领带，他狭眼，吁了一口气，怔忡，“她是我父亲的情妇。” “啊？”苏栖意瞠目，比刚刚发烧还要不可思议。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父亲的，我父亲得了重病下不了床，所以就拜托我过去。媒体那边我之所以不澄清，是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关系。反正替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我再也不欠他的了。” 媒体有失公允，苏栖意在进入这行就深有体会。不过这次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谁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种惊天乌龙。 除了这个问题她脑海中还有一个疑问，听说温蓁蓁当年分手是因为傍上金主，那么这位金主莫不是此人？ “你父亲是谁，你跟他产生过什么矛盾？” 她问向厉钦择，忽然间感到迷茫又好奇。 第7章 Chapter.7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触及到隐私问题，厉钦择选择性无视，看了看表。 苏栖意不让他走，“你说话讲不讲诚信，说好的交换秘密呢？” “我已经告诉你我跟那个女明星的关系，一件对一件，很公平。” “你。”苏栖意哑言。 “那你走吧。”她指了指门。 厉钦择不经意瞥过窗户。 “可惜现在好像走不了了，你楼底下有记者。” “记者？”苏栖意一头雾水，“不会吧，我现在有那么红吗？” 厉钦择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她一拍脑袋，禁不住激灵，“我想起来了，我们公司在这里租了两套公寓。还有一套是同公司的项文静在住，她最近片场得罪了人，对家隔三差五派人来挖她的猛料。” “……” 厉钦择摊手，“那我今晚不走了。” 苏栖意左右为难，“要不再把晓月叫回来吧，让她掩护你？” “那个小丫头，算了吧。”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助理……” 厉钦择尚未回搭她的话，手机响了。 “厉总，你在哪里，工厂出事了！” “管不了了！” 他拿起外套不告而别。 * “姐，制片人叫你！” 电影开拍在即，苏栖意被喊过去谈话，她的经纪人亦没落下。 最近有关她的传闻纷纷扬扬，片方要跟他们作进一步商榷。 “琴姐，我叫你一声姐！你看看你们家苏意现在出的这叫什么事儿啊！不知羞耻插足影视天后与旌慕掌舵人的恋情，她可真够有能耐！” 和厉钦择的事还是被拍到了，苏栖意简直有口难言。什么叫流言杀人于无形，这就是流言！ 邹少琴不高兴了，她哑着嗓子隐忍克制，“裘总，我们解释过了，那是因为厉总刚好有朋友在那里，媒体闹了一场乌龙！有谁亲眼看到他从我们小意家出来的，没有！” 从照片的拍摄地点看，厉钦择确实只出现在电梯口，至于哪层哪间，根本没拍到。 “可是有人亲眼目睹他上楼，板上钉钉！” “那好，就请那人拿出证据！” 制片方与经纪公司博弈无非是想删减艺人的戏份减少报酬，作为处理业务老练的经纪人，邹少琴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才据理力争。 裘总气急，“证据我没有，但既然有人那么说肯定有这回事。怎么着吧，你们如果不同意，我们可以换人。” “换人？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他们是乙方，说实话不应该这么横。但苏栖意看到邹少琴为自己在谈判桌上做到这种地步，难免一阵心塞。 “琴姐，算了吧。” “你闭嘴。”邹少琴不同意。 苏栖意向制片人道了声歉:“抱歉，我出这事纯属意外，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后面电影正常拍摄，我保证不耽误进程。” 话已至此，制片方等一干人等甩脸色离开。邹少琴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听得出来她处在盛怒边缘。 “苏栖意，你可真够能耐的，我都没怎么样你就先服软。你还受不受经纪公司管教？” “琴姐，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感激你。但你想想，他们要是真的想为难我，直接跟你谈就行了，还找我做什么？” 饶是活了小半辈子的邹少琴也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想看你的态度？” “对啊，我毕竟是新人，新人再敢猖獗一点，以后谁敢跟我合作。而且最后不是都不了了之了嘛，说明根本就是在试探我。” “你早就看出来了？” 邹少琴反复打量这个小丫头片子，可以啊，有两把刷子。 苏栖意诚诚恳恳，“不完全算，就是刚刚你态度强硬，我看裘总动了恻隐之心。她应该也不会料到你会为了一个新人开罪他们。” 这次电影除了有江隽加盟，制作班底都是实力与名气并存，投资成本巨大。制片方想换人分分钟的事，不可能提到台面上，还美其名曰“商议”。 “这么说是我的鲁莽救了你一命？” 话是这么说，邹少琴为刚刚的言行自责。她都做艺人经纪这么多年了，处理这点事情还不如个丫头片子。 苏栖意捏捏她的肩，“琴姐，你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你看你除了带我们几个，不还得天天跟那个柳总斗法嘛。脑瓜子不够用，正常。” “好你个小丫头，居然敢调侃我！” 邹少琴顺势抓住她的手，哪知苏栖意一下子拢住她的后背，“对不起琴姐，都是我不太红，别人才敢欺负我。” “红”是个敏感的字眼，可进这行谁不想红，哪怕她的初衷仅仅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报酬。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大红大紫！” * 苏栖意恰巧在没有工作的时候接到了王至远的电话，对方进一步告诉她关于集团破产的具体细节。 “小苏啊，我打探到的消息，说倪伽构陷你父亲是背后有人在操纵，涉及到一位传媒大亨以及一位高guan。” 高guan！ 苏栖意震惊，怎么这件事越扯越大！ “然后呢，怎么回事？”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王至远说:“你父亲当初想发展本地实体经济，特意规划很多资金扶持。倪伽不同意，伙同一家公关公司造谣，说他想将这笔钱二次转入自己的手。这件案子正好落在一个高guan手里，对方号称要想洗钱可以，得把这钱吐出来一半。受威胁不怕，洗钱可是重罪，你父亲怎么可能承认。最后他也找了人帮忙，这才洗脱嫌疑。” 苏栖意有印象，这事发生在她出国留学那年。她父亲当时差点进监狱，还好他拒不认罪。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这几个人都有把柄在他手上，一时间不敢妄动。那个倪伽不服，加上他不满你父亲在集团里的地位，于是要挟财务总监伪造账务。成功举报到税务局以后，倪伽又找到那名高guan，对你父亲予以重判。还有那个搞公关的家伙，万松一夜名声俱毁也有他的功劳。他们几个实在是蛇鼠一窝哪！” 较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其中夹杂这么多弯弯绕绕。比起痛苦，苏栖意急火攻心。 “那两个在哪里，我要找到他们！” 说完这些，王至远当然知道她想如何，但他今天不是来怂恿她报仇的。 “那名高guan因为作风问题上个月已经被双gui。至于那个人，他早已经不局限于做公关，而是进军你们影视行业。” “他是谁？” “小苏，我不会告诉你。你现在做这行，多知道一分，就会多一分危险。王叔叔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改天我去看看你父亲，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也多去陪陪他吧。” 王至远挂断电话，苏栖意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她发誓，她一定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 旌慕科技最近风波不断。 一周内，先是总经理疑似跟两位女明星秘恋，再者就是旗下工厂发生了爆炸事故。 若说前者顶多停留在道德的层面谴责一阵就过去了，后者直接将他们推上了法律头条。 车间行为不当导致电路故障，此次事故造成的后果严重到关乎好几条人命。 苏栖意被问烦了，每天无数媒体像苍蝇一样追着她不放。那天拍到厉钦择出没她家就算了，现在工厂爆炸还来问她，没完没了。 她也试图联系过厉钦择，无奈对方太忙，连一向替他处理事务的林丽雯都没时间接电话。 想了想，索性先不打扰他们。 “苏小姐，请问您跟现在旌慕的厉总是什么关系？他跟温小姐有孩子的事你是否知情？” “苏小姐，有消息称温蓁蓁自杀是因为你逼宫？你真的采取某种过激的手段了？身为一个新人你不觉得挑战一个前辈太过于狂妄了吗？” “苏小姐，此次工厂爆炸是不是跟厉总消极怠工有关？他每天斡旋在你们几个女人之间有时间管理集团吗？旌慕会不会在他的带领下从此一蹶不振？” …… “停停停，我们不接受采访！” 一场颁奖典礼正在举行，红毯时间，多家媒体闪光灯聚焦。现场安保已然招架不住，邹少琴亲自上场护人。 话筒差点砸向苏栖意，她拖曳着的粉色长裙绊在高跟鞋底下。 “没事吧。” 同公司的谈清露扶了她一把。 她没来得及说话，这时，又一袭粉色长裙缓缓朝这边走来。 女星季如姣正在跟大家招手。 “一样的裙子……撞衫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撞。 “我们姣姣可是通过正规渠道借礼服的哦，品牌方已经认领过了。” 事后她经纪人在社交平台上po出一条公告，明明白白@ 了品牌方，甚至将出借记录调了上来。 “两件礼服颜色一样，材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衣领。苏意这件是半肩设计，她是v领……”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比对出时装周的款式，吃瓜群众很快判定苏意穿了一件山寨，而且还是恶意篡改的山寨！ 第8章 Chapter.8 大禹娱乐最近炸了锅。 因旗下艺人接二连三出事，大老板齐沅景终于绷不住，从法国飞回来。 回去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把众人召集起来开会，但凡公司涉及到艺人经纪这块业务的人员，通通被骂得够呛。 艺人是不够格跟他说话的，里面挨骂的全是经纪人。 晓月看到柳少天第一个被轰出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工作！” 他比邹少琴摊上的事儿大。 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沈曼因为对家撬墙角，这几天闹解约，他的心情可谓败坏至极。 办公室行政纷纷作鹌鹑状埋头工作，晓月吓得跑到更衣室。 “苏苏姐，你说我要不要跟齐总去承认错误啊，那晚要不是我离开你跟厉总根本不会被拍到。都怨我！” “你去他就能原谅你了？他说不定让你以后在这行混不下去。” 齐沅景，未到三十，就已经是纵横业界数一数二的造星匠手。能在短短四五年时间培养出好几位新生代流量，他的手段可谓令人生畏。 苏栖意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出门，特意叮嘱道：“不想被开除，你就咬紧牙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捏住了。别总让琴姐为难，她已经够麻烦的了。” 说实话，那晚也有她的责任。她应该让晓月留下来过夜。 “知道了，苏苏姐。” 小姑娘一晃眼工作去了，苏栖意整理完毕去敲齐沅景的门。 距离他们开会已是半个小时后，齐沅景早就回到了办公室。 不请自来。 齐沅景拂过她，示意助理先出去。 “你闯了很大的祸。” 开口第一句便是给苏栖意难堪。 苏栖意找了张凳子坐下。 “我知道，所以我来跟齐总负荆请罪了。” 办公桌上的咖啡飘出香气，齐沅景搅了搅汤匙，刻意停顿。直至气味扩散了一些，他才幽幽开口:“当初若不是沅馨求我，我不会答应签你。短短几个月你果然让我钦叹，招惹了一身是非不说，还弄出这么多烂摊子。苏小姐，我该不该向你索取我这段时间损失掉的利益？” 经纪公司与艺人双向选择，能够签约说明双方最起码是看得上眼的。但此刻，齐沅景这么明明白白将自己的喜恶剖析给她，苏栖意始料未及。 她将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一个明媚动人的微笑，“齐总，首先，我为我对您造成的损失感到抱歉，但您知道，您开出来的条件——赔钱，我是赔不起的。我们签了六年合同，时光漫长，惩罚一个人最有力的方式，难道不是看到她在这段时间里摸爬滚打？” 她故意说到一半，吊足胃口。齐沅景见她停顿，挑眉示意她继续。 “当一个人被时间榨取掉情绪价值，那时候有的只会是源源不断的痛苦，什么感情物质在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齐总，你不想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吗？没准比现在痛苦千百倍呢。” 苏瑞成真是培养出一个好女儿。 聪慧、识时务，懂得以进为退。 齐沅景在签她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心眼，那时没觉得她怎么样，现在看来，这第一场交锋着实令他吃惊。 不，准确地来说是惊艳。 “你料定我只有沅馨这一个妹妹，所以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是陈述，是肯定。 苏栖意换了种姿势盘腿，“齐总别把我想得如此不堪，沅馨也是我的朋友。” “希望你没有违心。”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齐沅景从抽屉里拿出一打文件。 “你上次向公司申请配备工作人员，我答应你了。除了司机，我还给你配一名宣传和妆化。” “看来您也对我本次红毯造型不满意呢。” 苏栖意笑着答话。 其他倒还能理解。 妆化？非公司力捧的一线，没有谁能有这种待遇呢！ 齐沅景指了指手机刚接受过来的照片，“这个叫段微微的跟你认识，这次事故与她有关，我请她过来，算不算将功补过？” “段微微？”苏栖意腾地从凳子上站起，“你什么意思？” 齐沅景抿了口咖啡，“没什么意思，一如你方才情绪价值所说，我也想让她痛苦。”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够以牙还牙的！ 苏栖意怨念。 * 齐沅景比想象中有人性，原来雇段微微不是为了报复，而是给她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段微微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生气。 “难怪她说要帮我寄快递，敢情是想陷害我，太可恶了！” 她说的正是山寨礼服的事儿。 不得不说，过程有些离谱。 据她口述，那天她确实将衣服打包好放在门口，没想到给她公司的死对头，有个叫张璇的人调换了。张璇知道她在为客户挑选礼服，故意提前准备好山寨，以此让她身败名裂。 篡改原设计，还是高奢，这在谁看都是一件作死的大事！果然，目的达到了，段微微因为此事被原公司辞退，并遭受行业内一致抵制和唾骂。 晓月欢迎她成为团队的一员，同时为她抱屈。 “那张璇究竟跟你有什么过节啊，这样害你，未免太恶毒了。” “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我人缘比较好，平时业务多一点。她估计是嫉妒了吧，这不，刚巧要离职就着实恶心了我一把。要不是你们齐总，我现在真的没地方可去了呢。” 这么听起来齐沅景人还行，苏栖意不禁为自己那天的口无遮拦感到羞愧。 “苏苏姐，你在想什么呢？” 电影即将开机，这段时间，苏栖意没工作有时跟他们在公司唠嗑。晓月戳了下她胳膊肘，她这才从太虚幻境里魂游归来。 “对了，你刚刚说旌慕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厉钦择，有关旌慕的报道也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日新月异的新闻进入人们的视野，大众所关注的点每一天都在变化。 晓月以为她最近压力大导致的心不在焉，继而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工厂爆炸出人命，依照流程应该走工伤保险，企业可以适当给一部分抚恤金。但不少家属过来狮子大开口，跟敲诈一样。还有车间也是，按相关部门要求全部停工整改，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好多人想要跳槽呢！” 股市呢，不用她说，苏栖意也明白一路下滑。 “看来我得联系上他。” 想不到事态这么严重，虽然此时她不适合趟这趟浑水，但厉钦择毕竟有助过她，她做不到忘恩负义。 “苏苏姐，你别去了，你去琴姐又要骂我了。”晓月以为她要过去，急得直跳脚。 苏栖意指了指段微微，“谁说我要过去，有人替我跑。” “我？”段微微不明就以。 “装，你还装！我早就知道了，高翰是你男朋友，那晚我发烧就是你通风报信的吧！” “我去，厉总怎么出卖我啊！” 一番真心终究是错付了，说好的不暴露她，居然将她卖个彻底！ 苏栖意才不管他们之间做过什么交易，她半眯眼半威胁，“你是我的同事，不去小心我不给你工资呦。” “阴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段微微只能认栽似地为她“卖命”。 * 这几天为应付各种监管部门和媒体，厉钦择已经记不清在公司待了多久。每天有源源不断的纠纷要处理，他现在可以说焦头烂额。 除此之外，董事会无时无刻不给他压力。那帮老家伙，实则想逼迫他交出股权。 做梦，这是他一手缔造起来的王国，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他必须打好这一仗。 现公司就目前几名员工伤亡赔偿存在争议:一部分认为，此次爆炸系个人行为，公司规定工作期间明令禁火，仍有人违规将烟头丢弃，能走工伤已经是酌情处理；另一部分则不然，他们认为员工出事乃工作期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企业不该这么冷漠。再给予一笔抚恤金安抚家属，这样底下的人也能心服口服。 两种态度乍听问题都不大，要么公事公办要么采取怀柔政策。 董事会的意思是既然员工自己工作失误就不应该连累他们，公之于众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问题来了，一旦公开等同于昭告所有人，他们旌慕管理存在疏漏。 这样不规范的企业以后又有谁敢来呢？ 这次不仅仅是伤亡处理问题，而且上升到管理层面，所以厉钦择在慎重考虑。 高翰的传话来得清晰到位，他适时传达了苏栖意的建议。 “针对赔偿，苏小姐说，部分人再无理取闹可以考虑起诉他们，让他们知道企业态度之强硬；倘若家属认同，除此次鉴定给予的赔偿以外，企业应当再给一笔抚恤金。” 分情况对待，厉钦择跟她想得一样。有时候，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一视同仁。 “她还有话吗？” 他其实没想过苏栖意会在这个时候递话，不禁有些好奇。 高翰说:“现在人心晃荡，局势不佳，有些人是忠是奸很容易分得清。苏小姐建议，我们在安抚人心的同时可以采取激励或惩罚机制，去除某些不利，从而达到不一样的收获。” “哦？这是她的想法？” 厉钦择眼一眯，心情跌宕。 他顿时对苏栖意生出异样的感觉。 “通知下去，我要开会！” 11点32分，本该是旌慕的午餐时间，他一声令下，紧急召集所有管理层。 属于他的战役正式拉开帷幕。 第9章 Chapter.9 刚刚获得消息，旌慕内部股权调整，将实行新一轮制度。 利润分割，这是本次厉钦择对所有员工的激励政策。 针对创业时期有特殊贡献的员工、进入公司的元老级员工以及将来对公司有杰出贡献的员工，根据实际情况分配个人股权。 另外，每年捐给外部的公益善款取消，公司内部成立基金会。由各大平台监管，一部分继续扶持公益事业，另一部分则为员工保留。 最后，关于此次伤亡事件，企业向家属以及社会大众作深刻检讨。赔偿认定的部分，除抚恤金外，有丧失劳动力的家庭，再另给一笔补助金。 “厉总这步棋下得可以啊，相关资讯已经推送到各大网站，一下子登顶热搜。不光财经，咱们娱乐版块也被狂轰滥炸。现在他跟那些流量一样，囊获不少粉丝呢！” 新一期的电子杂志，段微微划到页面激动不已。厉钦择的正面照曝光，帅气多金，确实有够吸睛。 他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甚至比她想得还要全面。那她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 思及此，苏栖意既尴尬又懊恼。 “好啦，他没事就好，你们赶紧工作去吧。” 团队配备完毕，所有人各司其职，过完今天，她也要动身去电影拍摄地。 宁衢影视城。 应片方要求，他们接下来几个月拍摄工作在这儿完成。 一下飞机，苏栖意被安排到当地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晓月一进门觉得还行。 “姐，这次电影没有删戏，还给咱们安排到这么一个环境，看来他们还挺言而有信的嘛。” “哼，就你聪明。” 上次和片方博弈，苏栖意实实在在靠运气。双方谈拢之后，裘总很给她面子，不仅没删戏，还提高了她的待遇。否则以她的名气，应该只配住三星级宾馆。 “苏苏姐，不是我说，虽然目前你和厉总的新闻还在，但也没影响多坏。厉总这段时间收获了好名声，你间接提高了知名度。拿小靓姐的话来说，公司宣传还少不了花钱呢，免费的公关比谁都强。” 小靓，就是那位新过来的宣传，她团队的一员。 苏栖意顺手将衣服扔在沙发上，朝上面一躺，“你意思是我跟着沾光了，我还应该感激他？”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祸出于口，自从长过教训，晓月再不敢乱说话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点晚餐。 “咦，温蓁蓁复出啦，这么快！” 满屏都是对她的报道。 她是厉钦择父亲情妇的事苏栖意没敢告诉任何人，听闻这条消息，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我，我还饿着呢。” 飞机餐她没吃下去，这个点，苏栖意摸着肚子，神情困倦。 “不是啊，她不是怀着孩子嘛，好像孩子没了……”晓月的话犹如惊雷。 “我看看！” 苏栖意抢过手机，果不其然，上个月还红光满面的影视天后，现在小腹空瘪，虚弱倦乏，好似判若两人。 “孩子是……” ‘厉总’两个字没说出口，晓月看到她的眼神憋了回去。 “快点餐吧。”苏栖意催促。 * 在片场势必会抬头不见低头见，上次的事没完，苏栖意做好了和江隽碰面的准备。可是一连几天，影帝忙着拍戏，压根没工夫搭理她。 也许，他放过自己了？ “大家休息一下，江老师请大家喝奶茶！” 一场动作戏后助理将买好的下午茶发放给大家，苏栖意也领到了一份，正好可以找个角落避光。 江隽的助理又递过来一份咖啡，美式冰拿铁，她的最爱。 “谢谢。” 当事人受宠若惊，除了晓月，好像没有人知道她喜欢喝这个。 “苏苏姐，江老师问你有没有时间，想和你聊一聊下面的戏。” 下面确实是一场他俩的对手戏。 不过影帝跟她聊？苏栖意打死都不相信。 “嗯，走吧。” 她只好识趣地捧起杯子。 江隽正在跟副导演说话，恰巧在她来的时候停住了。副导很识趣，主动退避三舍，给他们留下时间。 苏栖意同他找了处僻静地方坐下。 “江老师想跟我说什么？” 天灰蒙蒙的，低沉可怕。 风大得将金灿灿的落叶卷成浪波。 一条毛巾搭在脖颈，上面汗渍尚未擦净，江隽似毫无察觉，只侧身回望她。 “离他们远一点。”沉冽的话语夹杂一股警告气息。 “他们？”苏栖意歪头，不解地问。 指关节稍作并拢，继而向掌心蜷缩搭在膝盖上。江隽扣了扣拳头，面容冷峻。 “温蓁蓁。” 单单说三个字已经不厌其烦。 另外一个必然是厉钦择。 苏栖意笑了，“江老师，我为我那天晚上的唐突感到抱歉，我不该对您不客气。可是今天，我实在不懂您的意思，什么温蓁蓁，她跟我有关系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那位厉总颇有渊源吧，我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的，但他们之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和那位厉总被拍到，孰真孰假你自己清楚。我不知你是否已经被卷入其中，是的话，尽快抽身才能让你脱离风暴。” 她闹绯闻，江隽特意过来关心，一席话听完，苏栖意感觉到匪夷所思。若说他是对那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应该落井下石才对，现在算怎么回事？ “江老师，我想你误会了，我那件事呢完全是小道记者乱拍，新闻都澄清过了。你口中的那位厉总，我们不认识，他那天是去朋友家做客。至于温小姐，我跟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如果非要扯上关系的话，我还挺羡慕她的，谁叫她这么红。” “你知道温蓁蓁为什么来找我吗，仅仅是你那天晚上听到的那样？” 江隽无视她的话，直接抛下一个致命问题。 “什么？”苏栖意迷惑了。 他道：“她找我不是想让我怎么样，是想借我的手向那位她跟的人逼婚。我想自杀更是，我这边无从下手她便换了个方法。逼那个人就范，是她的根本目的。” “可是孩子掉了，这又怎么说。”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苏栖意也想知道他的目的。否则，以他的地位，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搭理她。 “正是孩子掉了，所以她的退路没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代表江隽的立场，“当初我跟她分手，她没有哪些事做不出来。遭遇这种打击……或许更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江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前女友坏话，不可能吧？ 苏栖意霎时忖度他，疑窦丛生。 然而她没将真实想法说出来。而是装作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那厉钦择呢，他在整场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江隽实话实说：“他，我不了解。不过就目前的新闻来看，他也不简单。能够出现在温蓁蓁的世界里，你认为他扮演什么角色？” 又将问题抛给她，要不是厉钦择解释过，她真就信了。可惜，比起他，她还是更愿意信任厉钦择多一点。 “江老师，您的话我听完了，很受教。不过您多虑了，依我现在不起眼的程度，威胁不到任何人。无论是温蓁蓁还是厉钦择，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对他们或者更有甚者牵扯到另外一些人的战争，也没有半点兴趣。您提到的我可能面临的危险，更远远谈不上。” “那你不怕第三个人，温蓁蓁孩子的父亲吗？” 口吻掺杂些许冰冷，较之今日的天气，有过之无不及。他略带试探性的眼神停留在她面庞上，有一瞬间的复杂。 苏栖意大脑凝滞。 “那更跟我没关系。” 她站起，将剩下的半杯咖啡拿在手里晃了晃，“今天的饮品不错，我挺喜欢。只是天气转凉，贪杯不是件好事。期待您下次给我们点的下午茶！” 什么最负盛名的影帝，沽名钓誉而已。苏栖意不想猜测他的目的，他们这些人，再怎么样，没有哪个比得上自己的事情。 * 当细雨与秋天相撞，清晨的茶山铺满一地金黄。 江南烟雨，如诗如画，与电影所需要的场景完美契合。今日一早，剧组特地过来取景。 朝雨清露，乡野间，空气清新。 苏栖意所饰演的摄影师在此地采风，机器要切换她在各个角度的镜头。 “好，苏意你可以收工了！” 一个小时不到，拍摄任务完成。晓月忙披过去一件外套，几人准备回酒店。 道路狭长，曲折泥泞，路程行驶到一半，他们与一辆黑色商务车相撞。 一行人吓个半死。 苏栖意完全想不到会这种地方碰见厉钦择。 “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这句话厉钦择更想问她。不过看到她身后的架势，顷刻猜了出来。 “恭喜你有新电影了。” “听你的话好像很意外似的。” “那你真是想多了。” 他给了苏栖意一记眼神。 苏栖意一瞥，瞥到他身后的林丽雯，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跟他们一路。 肇事的司机们正在相互交涉。 “你过来谈生意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约顿饭不算大事吧。” 上次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苏栖意以为见到他会有所尴尬。事实上，她想多了，脸皮嘛，总是练出来的。她还有心情调侃。 “好说，你有时间我们晚上就聚。林秘书，把今天的约都推了。” “哎……” 她只是随口一说，这个人未免太较真了吧！ “苏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说归说，剧组的车剐蹭，责任方在于他们。 熟人相见，这种场面，司机不好擅作决定。 苏栖意嘴角含笑，眉眼媚得掐出水。她下巴微抬，温温柔柔道：“厉总这么财大气粗，应该不会同我计较。算您的，没问题吧。” “听你的。” 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看来他们的关系多半如传闻那般。 脚下的雨露沾了男人的鞋，锃亮的鞋边沾满一圈水渍。男人翩翩然勾起唇角，望着她，似笑非笑。 第10章 Chapter.10 “温蓁蓁，她没事吧。” 晚饭期间，苏栖意憋不住疑问终于开口。与江隽的对话历历在目，她不可能一点不放在心上。 “你想知道什么？” 白皙的手指从餐具转向餐巾，进而楷了楷嘴，厉钦择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他见苏栖意好奇，故意卖起了关子。 “我想知道什么，你心里清楚。她不是才失去一个孩子嘛，怎么这么快就复出了？”苏栖意穷追不舍。 “那你应该去问她，不应该来问我。” “厉钦择——”她故意停顿叫了他的名字，“你到底说不说？” 男人抬眸，黑如曜石的瞳孔一片雾霭，里面尽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你为何想知道她的事情？”他反问。 苏栖意收回眼神，“我只是好奇嘛，好奇也不行吗？” “我以为你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精力好奇别人。苏小姐，有句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 他鲜少唤她“苏小姐”，这么深重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听到。 “媒体说我插足你们的关系，我为自己鸣不平。你没有身处这个圈子，你不知道，流言有时候比刀子还要锋利一百倍。” 原来是为这事，厉钦择缄默。 “关于这场风波，我下周就会摆平。你放心，以后我们两人不会出现在同一版面上。你在意你的名声，我也相当在意呢。” 几秒之后，他给了一个爽快的答复。 不知是否是真心话，怎么说呢，苏栖意听起来没有那么高兴。 “好了，温蓁蓁是不是逼婚跟我也没关系，我们聊点别的吧。” “逼婚，谁告诉你的？” 这两个字格外瞩目，男人咬定不放，不禁重复一遍。 该死，她好像说漏嘴了！苏栖意表情慌乱。 “我猜的。她肚子里之前有孩子，又是闹自杀又是怎么，不就想给孩子一个名分嘛。” 不消片刻，她便恢复。 “那你还猜到什么？” “她以退为进逼你父亲娶她，怕是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孩子没了，所以只能这时候复出了。” “你既然都猜得到为什么要问我，是在跟我没话找话吗？” 厉钦择一点也不觉得她在跟他开玩笑。 “我就随便说两句嘛，谁叫今晚厉总跟我闲聊。” 服务员上来一瓶红酒，厉钦择踟蹰一会儿才跟她小酌。鲜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有两束光影觥筹交错。 “说说你吧，听说你又知道了几个伤害你父亲的人，预备怎么办？” “看来没瞒得过厉总，我以为你不知道。” 苏栖意喝完酒，擦了擦嘴唇。 “知道有那么回事，但不知道具体是谁，等改天去监狱里看我爸才行。” “令尊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厉钦择不假思索。 “你怎么那么肯定？” “这桩案件涉及到权贵，如此复杂和危险，他不可能让你冒险。你要是真为他好，还是老老实实把钱挣足，等他出来，你们就能团聚了。” “你说得都是建立在我爸知情的基础上，如果他根本不知道是这些人谋害他的呢？” 苏栖意显然已经被他的话语激怒，有些面红耳赤。 “那他更不可能告诉你。有时候，埋在深渊下的危险比放在明面上的还要可怕。” 一番话振振有词，苏栖意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似是掌握了一种能力，总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住她的痛处。 “不用这样看着我，作为一个男人，我理解你父亲。他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当然不会让你出事。” “那你呢，你跟你父亲以什么样的心态相处？你代替他去看温蓁蓁那一次，你在想什么？” “苏栖意！” 厉钦择断没有想过她会这样逼问，平静的沼泽瞬间被搅乱。 “你和他，有怎样无法挽回的矛盾？他，究竟是谁？” 传媒大亨，行业大鳄，她现在一想起这几个字眼格外敏感。 那天江隽还明明白白告诉过她，温蓁蓁傍上的正是这么一号人物。 公关起家，后来进军传媒行业越做越大，这种能被称作“大亨”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吧！ “你在怀疑我，你认为我父亲是你苦苦寻觅的仇人？” “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不肯告知他的身份？” “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无话可说。” 他迅速招来服务员买单。 今晚是个不愉快的夜晚。 心突然闷不过气，像是被人用力揪紧。苏栖意垂眉，头一回感觉到失落。 * “栖意，你跟厉总怎么了？高翰跟我说，自从那天你们吃饭以后，他回去心情很不好。成天不是工作就是板着一张脸，把他们都吓坏了。” “那你转告你男朋友，不好好工作在背后嚼舌根，小心被开除。” “你说什么呢。” 本来就工作的事两人跨剧组煲个电话粥没什么的，段微微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苏栖意当然没好脾气地怼了回去。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跟她无关，她只想快点查清楚那位大亨的身份。 “微微，我问你，你对厉钦择了解多少？他家里有哪些人你知道吗？” “你想调查他？” 段微微不是傻子，立马猜出她的用意。 “不是调查，我是觉得他很奇怪。我认识他这么久，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家寡人，没想到他还有家人，而且权势滔天。” “你是指厉总的父亲？”段微微立即会意，“听高翰提过一次，说厉总是有一位很厉害的父亲，不过往来不多，几乎没有人知道。” “是嘛，他的身份连高翰都不清楚吗？” “温蓁蓁出事那会儿，高翰无意间接了厉总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厉总父亲。就这些，你说他能知道什么？” 看来他们父子确实没有联系，厉钦择算不上骗她。 “那厉钦择母亲呢？” “厉总好像从小就是跟着母亲长大的吧，好像也没什么感情，两人基本上不通电话。” 打听得越多，走向越奇怪。苏栖意听得十分迷糊。 “微微，求你件事，今晚算我们俩之间的秘密，你谁也不许说。” “那当然了，你是我老板，我没有那么傻！” 天色不早，挂完电话，苏栖意打算敷个面膜睡觉。 刚闭眼，“叮铃”一封邮件推送至锁屏界面。 “苏苏姐，我是沅馨！在这个浪漫多情的午夜，我要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在我心里，你是最最最善良的人！今年的第一口蛋糕我先替你吃了哦！” 一张照片映入眼帘，远在大洋彼岸的她头顶小红帽，抱着蛋糕，笑容动人。 “这个丫头。” 明明自己善良的不得了，偏偏吹她马屁。苏栖意将手摸向照片，感动得一塌糊涂。 思起往事，两人是在马场上认识，仅仅几面之缘，齐沅馨就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以援手。 在她心里，她早已经认定了这个妹妹。 “好意我收下了，礼物我先记着，你要早点回来！” 小姑娘在她进圈没多久就出国念书去了，讲真的，她想念了。 迅速发了个消息过去，她看到了照片底下附着的一行话。 Don。't worry, all the suffering will pass. 别担心，所有苦难都会过去。 掐点收到的祝福，这样的话语作为生日开端，她比谁都开心。 * “秋意浓，九月金桂栖酥风，我乘过你的梦。” 农历九月初十，生日当天，苏栖意有了第一个全球粉丝后援会。当全国各地粉丝拉起横幅录制视频发送过来，排场说不上大，但着实令她感动了一把。 经纪公司及同事们早早将生日礼物邮寄给她，齐沅景身为CEO更是出手不凡，一口气替她签了好几部影视资源。 苏栖意在剧组表现优秀，片方也为她庆生。切完蛋糕，甚至特意批准她休假一天。 江隽这时候派助理过来，意料之外。 “江老师说，他下个月有部新电影做监制，到时候邀请你去客串，问你愿不愿意？” 是听说江隽有做幕后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 多一份工作就多一份收入，苏栖意其实挺乐意的。只是碍于这段时间两人产生过不少摩擦，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江老师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好自己做决定。要不我让我的经纪人过来，谈拢那就没问题了。” 一口气回绝，这么得罪人的事苏栖意当然不可能做。公司早已跟她提过接下来的行程，用经纪人做挡箭牌，不能更合适。 “好吧，那我跟江老师说。” 影帝名声是一回事，公司也不是开慈善机构的。就目前对她的投入来看，客串这种挣不到钱的营生他们不会去做。 苏栖意料定了这点所以才拒绝他，她希望某人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出去吧。” 助理汇报完毕之后，江隽垂眸，修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张照片。 “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泛黄的纸张上晃过一排青葱的面颊，是那年高中校园竞赛中几位获奖者的合影。 她被围在中央，艳丽四射，光芒万丈。 而他，坐在底下观众席，于人群中淹没，距离她漫长遥远。 第11章 Chapter.11 家世，对于普通的高中生而言，不会轻易落实在口头。可苏栖意不同，她一入学就引起了巨大轰动。 地产集团的掌上明珠，老爸钱多到爆，以至于捐了一栋楼。因此，那些年她在学校可谓众星捧月。 巴结的人多了，挺没意思的，高中前两年，苏栖意没怎么交到知心朋友。 唯一一个到现在还有联系的便是学霸郑颜，她的闺蜜。 那晚和江隽碰面的私厨餐厅正是她经营的。 “姐妹儿，我可没忘记你的生日。你快飞回来，我给你准备了一顿大餐。” 昨天晚上郑颜就发信息给她，苏栖意又好气又好笑。 “姐姐，我在外地拍戏呢，回不来，你要是真有心的话麻溜儿给我寄礼物来，今年的礼物我可没看到呢！” “我们俩都这种关系了还谈礼物，谈礼物多伤感情哪！我说真的，周由特地为你新研发了几道菜式，我还没吃上嘴，净便宜你了！” “那麻烦告诉你们家那位，好意我接受了，不过一顿可不够，等我结束要犒劳好几顿！” “滚滚滚。” 昨晚的对话今天就被打脸，谁说苏栖意没假，这不剧组临时放了一天嘛。 于是，她马不停蹄飞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北京时间晚上七点。 厉钦择和一位衣香鬓影的女子走进“香台小筑”。他今晚在这里订了间包厢，准备款待这位佳人。 郑颜的丈夫周由正从货车上卸食材，一个电话又将他引到别处。 郑颜忙不过来，招呼外面的伙计进来帮忙。 “小李，客人都到了，你赶紧把这碟菜先端过去，再给周由打个电话。” “是，郑姐。” 新来的侍应生做事磨磨蹭蹭，郑颜都急死了，他还没给周由打电话。 “喂，你在干嘛，还不快回来！” “刚账结得有问题，我把司机叫回来了。你猜我现在在门口碰见了谁？” “谁？” 苏栖意抢过电话，“是我，我回来过生日的！” 郑颜立马跑到门口迎接她。 “你说你回都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骗我很好玩吗？” “谁骗你了，我这是临时放假。有吃的吗，我饿死了。” “有。” 郑颜带她上二楼，苏栖意一路过去看到底下静悄悄地，“今天你不做生意吗，没人啊。” “又有一位客人包了场，应该是给女朋友过生日。人也在二楼包厢，你待会儿上去注意点。” 隔壁的一间房，苏栖意路过走廊的时候看到门缝隐隐透出一丝光。 “外面好像有声音。”女人的说话声传来。 “我去看看。” 男人一开门，与苏栖意打个正着。 苏栖意没给来人好脸色，甩头就走。 厉钦择死拽住她的手。 “厉总这是做什么，骚扰我吗？” 玻璃圆盘上摆放的蛋糕以及一束紫色玫瑰格外扎眼，苏栖意瞄到了，胸口发闷。 容颜秀丽的女人款款走了出来。 “栖意？” 她面露惊喜。 正阳家居的千金，曾经在商务会议上碰见过，如此落落大方的气质以及姣好的脸蛋，苏栖意不可能没有印象。 想来对方对她亦是如此，所以才露出这等神色。 “孙小姐，你好。” 苏栖意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对方既然同她打招呼，她也不能无礼。 “你好，孙小姐。” 避开厉钦择的目光，特意与孙依握手。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郑颜率先松了一口气。 “我是认识这位孙小姐，至于这位先生，不熟。” 她冷笑了声，不打算跟他们过多纠缠。 厉钦择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她而去。 夜晚的城市暗流涌动，霓虹灯闪过的一角，华丽的外壳下是支离破碎。 秋风簌簌，叶落纷纷，这个季节的街道纵然萧瑟，依旧挡不住车水马龙。 那是属于其他人的狂欢。 “我不知道你要回来。”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厉钦择在绿灯亮起的时候叫住她。 苏栖意迈出去的脚提了回来。 “厉先生可真有意思，我回来需要知会你一声吗？” 她回头睨着他，嘴角撇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你不用跟我较真，你现在这样站在马路上很危险，快过来。” 他向她招手。 苏栖意背身，“我凭什么听你的，难道只有你觉得对的才是对的吗，你未免太可笑了！” 她迅速朝另一条人行道走。 厉钦择不想与她置气，追了上去。 “我与正阳谈生意，今天是孙小姐生日，我想在今天落实。抱歉，如果早知道会是局面的话，我不会这样安排。” “谈生意？就你一个人？”苏栖意不相信，“厉总别说笑了，孤男寡女，四目传情，这种方式我真没见过！” 她昂起头不屑一顾。 厉钦择迎着风，道：“正阳现在大部分业务已经交给了孙小姐，我与她是合同谈判最后的阶段。假若今晚能签约，我们的新品牌将与他们合作。” 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盒，里面是一条天然紫红色塔菲石手链。 塔菲石，又称铍镁晶石，世界最顶级的稀有宝石之一，产生于变质石灰岩和矽卡岩中。质地、质感极尽完美，达到收藏级别，光小小的一颗已是天价。 这种晦暗的光线都能折射出宝石的光芒，苏栖意无法将它与自己以往的珠宝媲美。她眼波单单翻滚了一会儿就猝然收回。 “厉总这是在做什么。”冷言冷语。 厉钦择将手链摊放在她手心，“本来前两天就想将生日礼物给你，工期耽误了。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生日惊喜是我的不对。” “厉总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忘记上次是如何生我气了？呵，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与你有什么关系！” 一想起他刚刚给孙依过生日的画面她心里一阵烦闷。说得好听，这条手链说不定是给人家的生日礼物！ 厉钦择看着她又把手链塞回来，半晌，一言不发。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她抬脚要走，他没有去追。 因为他看到她接了个电话。 “我在马路对面，上车！” 宝蓝色兰博基尼在一马平川的道路上打着双闪，路过的行人没有哪个不侧目。 苏栖意没走两步，厉钦择拽住她的衣袖，摇头。 刺耳的鸣笛声惊扰了路人。 苏栖意断然松开他的手，朝那头走去。 “你不打招呼就回来，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大街上，你觉得合适吗？” “对不起，齐总。” 车窗迅速落下，里面的人和声音瞬间消失。 “抱歉，厉总，来的路上出了点岔子。” 高特助两分钟之后赶到。 厉钦择上车的时候他正好将林丽雯那边的情况转达给他。 “依您的意思，林秘书在宁衢当地订了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为苏小姐庆生，现在剧组人都过去了，苏小姐她……” 厉钦择少有的在下属面前沉脸，这次，他的眼神锐利到骇人。 高翰吞咽了下口水。 “世贸大厦的灯光秀几个月前就定好的，今晚取消不了。厉总，您看……” 狭长的眸中又射出一道利箭，厉钦择背靠在座椅上，神色微荡。 “我知道了，厉总。” 高翰立即看眼色行事。 * 一场绚烂华丽的灯光秀点燃城市上方，凌空绽放无数生日寄语。接受祝福的主人姓名，左拥嘉祥江，右靠如意塔，与皇冠酒店并列在一条中轴线上。 这样的排场，声势浩大。 段微微从电视屏幕上观看到实时转播的画面，和万千人一样，羡慕不已。 她赶紧与苏栖意联系。 “栖意，谁说你今年不能像往常一样过生日？厉总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他？” 苏栖意正在返程的路上，感受到头顶的光亮，霎时惊诧不已。 午夜12点，不差毫厘，赶在她生日的最后一秒。这场灯光秀，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段微微说得没错，整座城市无人不知，他父亲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对他宝贝女儿的爱意，慷慨、淋漓，将她的人生渲染。 “你怎么知道是厉钦择，他什么也没跟我说。” 想起几十分钟吵架的身影，苏栖意淡淡掩下眸子。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 “高翰替他做事，那还能有假。世贸大厦很难订的，他们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半年前，集团破产的日子？ “微微，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我今晚不该那么冲动。” 她的心从侥幸变得尘埃落定，羞愧与懊恼交织，一刹，她有些后悔。 “冲动什么了？” 齐沅景送她来机场，这会儿她才进入大厅。 苏栖意不知该不该说，总之她很烦躁。 “没什么，我登机了。” 飞机冲出地平线的刹那，天空已经归于平静。 在这座富饶繁华的城市，今夜，她总算过完了生命当中第二十五个生日。 有失落、有美好。 明年应该会更好吧。 到达酒店的时候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寥寥数语表达了她的心意。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厉钦择…… 想起他，她突然害怕起他的回复。 第12章 Chapter.12 “对不起？” 已经凌晨四点，苏栖意也不知道他为何没睡。听到来电的第一句便是这样的开场，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今晚的事道歉，我是为那次晚餐跟你产生的不愉快表示歉意。” 厉钦择沉思不语。 苏栖意坦言：“我想通了，我怀疑你包庇你父亲是我不对。他是他，你是你，无论你们现在保持怎样的联系，我都不应该把你跟他扯在一起。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他参与其中害了我的父亲，我一定会去找他，而你，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明明是很浅显易见的道理，法律都给出了定义，她却被仇恨蒙蔽头脑。厉钦择包庇那个人又怎么样，他们生来是父子，再有天大的隔阂也改变不了这种血缘关系。 “没有证据就认定我父亲是帮凶，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不怕我发律师函吗？” “你不会。”苏栖意接话接得恁快，“你要是会的话那晚就行动了，不会等到现在。况且，以你们如今的局面，你恐怕比我还要恨他。” “苏栖意，别挑战我的底线！” 连名带姓地喊她，这种情况属实罕见。 苏栖意一点没被威慑住，反而信誓旦旦：“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定要找出证据，让这些人给我父亲赎罪。我不求你帮我，也请你不要阻止我，否则我恨的人将是你。” 从小秉承良好家教的她一度认为，克制情感是人生法则的一种。可屡屡面对厉钦择，她总是控制不住。轻易说出“恨”这个字眼，她已经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 她对厉钦择总有种错综复杂的感觉。 “我说过，你不主动求我，我不会帮你；同样的，你不喜欢我插手，我便不会有所行动。苏小姐，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没有的话，我很忙。” 这么直白的方式在他们的来往当中几乎不可能发生，苏栖意知道，这番话又让他生气了。可是这回她不后悔。 “我离开时看到那场灯光秀了，很美，让人陶醉。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 “苏小姐客气了，都是你父亲出事之前安排好的，我顺手而已。没其他事的话，早点休息吧。” 他终究先一步挂断了，听着嘟嘟的忙音，苏栖意陷入迷惘。 想借此和他一刀两断，她究竟做错了没有？ * 灯光秀的事儿上了热搜，好在讨论热度一般，大概除了粉丝没有人会成天琢磨一个姓名缩写，还是首字母。 “苏苏姐，听说温蓁蓁过来了，你说是探班江老师的吗？” 江隽与温蓁蓁，当年天天霸占娱乐版块的常客。关于两人的关系圈内猜测不一。撕得那样难看还能做朋友，想想看就不可能。 有时候再不可能的事儿也会变得离谱。这不，众人眼睁睁看着她一一过来打招呼。 影帝是她的前男友，导演是她的朋友，说来说去，见谁不是见。 比之前新闻上面的气色好了不少，今日温蓁蓁烈焰红唇盛气凌人。她一见到江隽，随手将墨镜递给助理。 “江老师，没打扰到你吧。” 再见时地位已有变化，非私下见面，在外人面前她是得保持庄重。 江隽面色如常，毫不介怀。 “温小姐稀客，怎么会打扰到我？焦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中午我做东，为温小姐接风。” “客气。” 两人不咸不淡地谈完话，旁边人倒也觉得十分得体。 苏栖意也在那场酒席上，她吃不下去，不仅仅是经纪人在督促她塑形。 “苏小姐有空谈谈吗？” 下午她没戏，温蓁蓁将她堵在门口。 她警惕了看了来人两眼。 “可以。” 温蓁蓁单枪匹马，她还能怕？苏栖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虽说是四星级，但毕竟是小城市，硬件有参差正常。苏栖意丝毫不介意她脱口而出的嫌弃，反而倒了杯开水给她。 温蓁蓁掸了掸沙发，看都没看那杯水。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没有“苏小姐”这声称呼加持，她一开口锋芒毕露，颇有挑衅的意味。 苏栖意在她斜对面坐了下来。 “温小姐不说我怎么知道？” “别招惹他。” 对方特别没有耐心，她甫一说完，一记飞刀似的眼神射了过来。 苏栖意装作没听到，“谁？” 温蓁蓁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还能是谁？你不应该最心知肚明的吗？” “温小姐别跟我打哑谜了，我最近不舒服脑子跟不上，不想猜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装。”温蓁蓁凌厉的眉眼上挑，讽刺意味甚浓，“拍到你跟他过夜的那天很得意吧，想要用那种手段抓住他，你不过如此！” “温小姐我敬你是前辈，请你说话尊重点！那晚的事我不想再澄清了，要是有空的话麻烦你把那些新闻看看清楚。记者搞的乌龙你安到我头上，这个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不止那次，还有以前，你们早就认识了！识趣点，离开他，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江隽说得没错，看来这个女人不是善茬。她现在逼迫人的模样，简直与荧屏形象大相径庭。 苏栖意故意板正身姿，与之平视，“请问你是以怎样的立场跟我说话？你不过跟厉钦择打了一次照面而已，用不着这么气急败坏地来找我吧！” “你……” 温蓁蓁噎住。 苏栖意趁热打铁，“只见过一次的人，你别告诉我，这么快就动了感情。我知道你演过不少戏，跟着电视剧里的感觉走，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是的，江隽说要远离她的时候苏栖意就猜到了。逼婚不成，将目标转向那人的儿子？很荒诞却也很现实。 温蓁蓁不是疯，她清醒得很。 “我告诉你，我与他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认识他比你早。” 令苏栖意瞠目的是，褪去恼怒，温蓁蓁给了她当头一棒。 “我是他父亲旧友的女儿，我们两个从小就见过，再次见到是六年前。” 说起往事，她不似刚才的刻薄，语气柔和不少。 “那时候我刚入行，和你一样没什么名气。厉钦择看不上我，我们之间交集少的可怜。后来，我找到了那个男人—他的父亲。那个人拥有一家专业的公关公司，我借此让他帮我炒作。说句题外话，不怕你嘲笑，江隽的事正是我做的。当年我们分手是因为三观不合，他先提出来，我不甘心，便想通过公关公司运作他的黑料。” “有了这波营销，从那之后你靠同情名气大涨，然后一路飞升至今日的地位……温小姐，我打心眼里佩服你。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不尴不尬的境地。” 比起可恶，这种人更多的是可悲，苏栖意感叹的同时深知自己做不到。 连底线都没有的人，那该多可怕。 “你不用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圈子待久了，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跟我一样。你以为现在爬上去的人都是干净的，江隽也是？别做梦了！我们这行险象环生，有的是你想象不到的。” “关于这种事情，我不想和你争论，没有意义。江隽跟你分手我总算理解了，你们思想、立场都不一个在纬度上，确实时间久了是一种负累。温蓁蓁，我可怜你，可怜你的自以为是。” 苏栖意冷眼斜视，这个女人皮囊固然美，心理却是扭曲不堪，很矛盾。 “进这个圈子想得到就必然会失去，每个人行事方向不同。我喜欢名利，别人就不想吗？大家尔虞我诈不正是为了这一点东西？苏大小姐，我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俗话说得好，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既然入行你也别追求清高了，谁又比谁更高贵呢？” 洋洋洒洒一大段说完，她终于不耐烦地站起，“离开厉钦择，给你开个数，趁我还有心情跟你对峙。” “听你的意思就想这么将我打发了？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苏栖意禁不住戏谑。 纤长的睫毛扑朔在眼眶之上，雪白的肌肤变得绯红，温蓁蓁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怒气叠涌。 “我给你个台阶下，你别太狮子大开口！” “你能给多少？给的再多也不过是我巨额债务的冰山一角。既然都带着诚意来了，何不诚意到底。” “所以你是想敲诈我吗？” 温蓁蓁再次打量她，多了一些鄙视的意味。这个女人不过如此！ 苏栖意摇头，只觉得她可笑。 “我不知道你对厉钦择是一时兴起，还只是想抱紧这棵摇钱树。有了前车之鉴，你应该明白依附男人不如靠自己。这么多年你也得到过不少，难道一点没有收手的意思？身外之物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时至现在，苏栖意懒得跟她争执。夏虫不可语冰，本就不是一路人，说再多只是浪费口舌。 “经历过寒冬的人才会贪恋春天的滋味，我以为你是过来人，会明白这个道理。可惜，你不懂。”温蓁蓁讥讽似地一笑，冲她悲哀摇头，“既然你不明白，今天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我会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怎么对付你。” 肆意张扬的笑彰显她狂妄的内心，见收买无望，温蓁蓁愤然摔门。 看着她的背影，苏栖意自始至终保持一种冷漠。 那是比冰窟更冷的温度。 第13章 Chapter.13 旌慕科技和正阳家居即将签约的消息一经放出，立即席卷各大新闻。 两位掌舵人据说是在饭桌上敲定的合作。加之年龄相仿，性情相投，简直郎才女貌。 这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不禁令人遐想。 苏栖意没能及时看到新闻，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她正拖着身子回酒店。 宣传小靓将新修好的照片发来给她过目，她兴致乏乏翻了两页。 “晓月！” 唤了声助理，准备交代点事情。 无人回应。 “你在哪儿？” 房间没找到，她立马拨了电话过去。 “苏苏姐，我…我在剧组还没回来。” “你不是下午就回来了嘛，怎么又回去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一个陌生的女声接过话，“不好意思，苏意姐，我是姣姐身边的助理刘佩。姣姐在化妆间丢了东西，我们怀疑是你助理拿的，所以将她叫了回来。” “什么东西？”苏栖意惊讶。 刘佩道：“钻石戒指，是姣姐男朋友的求婚信物。如果找不到的话，恐怕我们会向你们索赔。” “你有证据是晓月拿的吗？” 苏栖意没被她恐吓，依旧保持清醒。 刘佩嗤笑，“当然，不信你来看看监控。” 监控显示，上午她们化完妆出去，最后只剩几个助理收拾东西。晓月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旁边的化妆台上的确摆放着一个饰品盒，可是她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把门带上了。 苏栖意从酒店折返，看到这样的影像并不能完全信服。 “刘小姐，首先，我对你们丢失财物一事感到抱歉。但你们也有责任。我的助理没拿，监控已经很明了了，你们这样诬陷，不觉得太武断了吗？” 邹少琴没来，苏栖意得自保。不是她偏袒助理，事实就摆在眼前。 “可是苏小姐，她最后离开的时候确实是看了那个盒子，没有人比她更有嫌疑。”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退让。 苏栖意直言：“身为工作人员没有保管好艺人的东西是你们失职，不去亡羊补牢反倒在这里赖上别人……刘小姐，你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报警。” “报警？小事而已，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吧。” 一道男声霎时从门外传来，随之还有踢踏的脚步声。 来人三十五岁上下，大背头、黑西装，浑身打理得一丝不苟。他左手持公文包，右手则拿着手机。 见到苏栖意，特意腾出一只手。 “杜峰，季如姣经纪人。苏小姐，您好！” 经纪人倒是客气，苏栖意也不推辞，与他握手。 “杜总，今天的事不必我多说了吧，我的经纪人也在赶来的路上。” 这个杜峰别看外表，年纪轻轻就已经混得如鱼得水。上到投资公司、影视传媒，下到艺人、媒体无不相处得游刃有余。苏栖意知道他的大名，自然不敢得罪他。 “苏小姐见外，我跟琴姐那是老相识。” 他突然变了个脸色，呵斥身后的助理，“小刘，怎么做事的，还不给苏小姐赔罪！” “苏小姐，对不起！” 刘佩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 “可是杜总……” 她还想说两句，杜峰立马回瞪，“苏小姐仁慈，没和你计较，你再敢蹬鼻子上脸！不就是丢了一个戒指嘛，说个数，回头我找公司报销！” “杜总，那枚戒指是坦桑石的，世界上最名贵的宝石之一，至少值这个数……” 刘佩颤巍巍比了个数，晓月吓得几乎当场晕厥。 “苏苏姐，不是我……” 她拽住苏栖意的衣袖，不停为自己辩解。 苏栖意了解她的人品，只是此事一旦立案，涉及数额巨大不好收场。 “这样吧，杜总，我们配合你调查，让我们先回酒店。你放心，调查清楚之前我们绝不会离开那里半步。” * 因为答应过杜峰，苏栖意连次日剧组举行的交流会都没能参加。此场交流会名义上是内部聚会，事实上邀请了不少行业大佬、制片等莅临指导。对于普通演员来说，若机遇不错，遇上一两个贵人更说不准。 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这次难得的机会，苏栖意也不例外。 可惜，她注定要错过。 “对不起，苏苏姐，都是我害了你。” 邹少琴已经和杜峰等人去处理事宜，剩下晓月陪着苏栖意在酒店。 看到苏栖意一脸惆怅的样子她无比自责。 “干嘛这样，没拿就是没拿，我们没做错。”苏栖意安慰她。 晓月愤愤：“苏苏姐，是不是上次你和季如姣撞衫她记仇了？不应该啊，那件事过多久了，咱们进组有一个多月了吧，她报复也不该趁这个时候啊！” “别乱说。” 苏栖意啐了她一句，随即心思一凛，不得不正视这个想法。 或许有这种可能性。 季如姣贵为本戏女二，她们在片场打过不下数次照面，每回对方对她的态度都冷漠无比，看得出来不是很想搭理她。 这次的事，不一定是出于报复，也许是单纯地公事公办。从出发点来说，季如姣方没有做错。 凡事得留个心眼，苏栖意思索完利弊后告诫晓月：“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隔墙有耳。你现在没事做就去帮我放洗澡水，我泡个澡。” 厉钦择的来电是在泡澡以后。苏栖意甚至没有擦拭完身上的水渍。 “怎么了？”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地惊讶，她以为经历过上次，厉钦择不会再联系她了。 哪知对方第一句便是—— “温蓁蓁找过你了。” 陈述语气。 苏栖意讶异地扬了扬眉，“你知道了？” 隔着屏幕，那头的呼吸声尽管在压抑，却依然抵挡不住起伏，叫人察觉。 “你在哪里？饭局上吗？” 他怎么知道她今晚原本要参加一场饭局？ 苏栖意瞪了瞪正在客厅的晓月，晓月摸摸后脑勺，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 苏栖意刚想回话，厉钦择一反常态地火急火燎：“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不要轻举妄动。林秘书在宁旌，我让她马上过去接你！” “厉钦择，你听我说，我在酒店，你不用安排林秘书过来。” 苏栖意终于插上了嘴，赶忙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他。 “你在酒店？你不是今晚要参加一场交流会议？” “我不知道你如何得知这件事，但我告诉你，因为某些事我被迫留在酒店。目前很安全，不用担心。”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场对话，苏栖意佩服自己，居然很有耐心地跟他说完这么一大段。 “我知道了。” 匪夷所思的是，对方更不清不楚地挂了电话。 “晓月，你真的没有通风报信？” 苏栖意放下手机，第一个质问的便是有前科的“嫌疑人”。 “嫌疑人”那边刚收到一条信息。 “苏苏姐，有两件事琴姐让我跟你说一下。第一件，钻石的问题解决了，原来是季如姣的服装助理把盒子拿走了，她刚刚才得知消息把东西归还过来了；还有一件，今晚饭局出了事儿，有关于咱们剧组女演员……” “女演员，女演员什么事？”苏栖意好奇。 晓月说话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白茹，那个女三，喝多了被抬到洗手间，然后，然后……” * 饭局有女演员被猥亵，还是出现在这种大制作的电影上，这桩丑闻很快被公之于众。剧组全方位停工，不少投资商撤掉投资，损失惨重。 工作被停摆，所有演职人员原地待命。苏栖意从原来的留在酒店变成现在的绝对服从，命运可谓一波三折。 可她仍旧搞不明白，那晚不是行业内部心照不宣的推荐会嘛，怎么能活脱脱衍生成一场纯粹的酒局？ 邹少琴解释：“有人存心在饭局上猎艳，这才明目张胆地欺负女演员。说是猥亵，其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犯罪。中间人先用药迷住目标，然后将其带入卫生间供人作案。排查几天，通过比对□□，警方到现在都没查出肇事者……” 她看向苏栖意一阵心惊，“幸亏你当晚没去，否则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公司交代。” 据说去的女演员大多喝得不省人事，这么看来那晚被扣留在酒店是一场侥幸？ 苏栖意眉心始终染上一抹焦色，听得惴惴，“不止我，听说季如姣也没参加？” “对，那晚她生病了，感冒严重所以才没出席。” 邹少琴说完一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关心别人？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工作吧！” “姐，你的快递！” 正说着，晓月刷卡进门。 苏栖意看到东西，不免疑惑。 “谁寄给我的？” 晓月道：“是23号那晚送到前台的同城加急。大堂当时正在处理一起客房纠纷，忘记送上来了。我看了下寄快递的人，就一个‘林女士’。他们说当晚她还来了电话，确定你在不在酒店。” 23号，不正是饭局开始，她被扣在这里的那夜？ 苏栖意不假思索地拆开。 林女士，她认识的林女士恐怕只有那一位吧！ “哇，好漂亮的宝石！” 邹少琴看到项链，眼里现出惊艳，晓月忍不住叫了出来。 “小意，我记得没有品牌商借过你这种珠宝吧！” 不愧是经纪人一眼看出猫腻。 苏栖意面目表情地将东西收了回去。 “不是品牌商，是其他人。” 邹少琴板脸，“追求者也不行，公司明文规定，这两年不允许谈恋爱。” “琴姐，你多虑了，我……” “礼物收到了吧。私人订制刻有你的名字，不好转赠他人。随你怎么处理。” 厉钦择好巧不巧，在这时来电。更不赶巧的是，苏栖意忘记避开邹少琴了。 “谢谢，我会替你保存好的。” 多说无益，她决定先行收下。 第14章 Chapter.14 “好的，齐总。” 邹少琴没来得及盘问便收到齐沅景的指示。 他为苏栖意新接了一个商务代言。 因跟本事件无关，跟剧组方面打过招呼后，她们决定即刻返程。 飞机于次日凌晨落地。 十一月的天，雾气腾腾，云蒸霞蔚。再次回到嘉城，空气里冷风凌冽，叶落知秋。 应合作方要求，她们要先观摩其办公地点。是以，一下航班，苏栖意就在安排下直接去了对方公司。 令她意外的是，这次的合作对象是旌慕！ 玻璃穹顶中央悬挂巨型Logo，阳光穿透云层，斜拉向楼宇。 如今的旌慕大厦直冲云霄，壮观辉煌。 若说这座城市拥有哪些企业名片，旌慕科技当仁不让。 这就是厉钦择耗费心力打造的江山。 苏栖意望了眼，不明觉厉。 此次洽谈的是商务部。因此，由行政带领，她们一行首先到达的是六楼。 部长是一名雷厉风行的女人，一轮寒暄下来，只有邹少琴留下来继续与她谈论公事。 苏栖意则由一名秘书带至各楼层参观。 “苏小姐，这次代言的是我们即将于明年推出的新概念家居。您今天先熟悉一下内部环境，等吃过饭我们再去工厂。” 一名合格的代言人势必要了解产品，像他们这种做到事无巨细更是对客户负责，苏栖意当然乐意听从安排。 她随即问：“丛小姐，听说你们这次敲定代言人是跟我们齐总联系的，方便透露一下是谁选中我的吗？” 像她这种初出茅庐的能够接到商务代言，想也不用想肯定有原因。苏栖意不认为就自己目前的价值能够受品牌商青睐。 秘书道：“苏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唤我丛珊就可以。关于您问的事情，很抱歉，我暂时回复不了。那都是市场部根据行情调研的结果，然后由商务部统一进行洽谈。” “好吧。” 没问出个所以然。 “顶楼到了。” 随着电梯暂停，苏栖意不明就以地看着她。 “顶楼？”她重复一遍。 哪知对方盈盈一笑，“苏小姐，刚刚林总有过指示，让您参观完来顶楼一趟，厉总正在等您。” 厉钦择…… 来了别人的地盘，苏栖意早该明白绕不开他。 “我知道了，谢谢。” 苏栖意也不矫情，很快在她的引荐下见到了位于外间办公室的林丽雯。 林丽雯同她打了招呼。 “厉总，苏小姐到了。” 推开门，里侧是一面现代感十足的全景落地式办公区。 城市光景一览无余。 除繁华街区，每天，也有滚滚的嘉祥江水从脚底奔腾而过。 厉钦择从最新的报表里抽离，一抬手，关掉正在做分析的几幅电子屏幕。 “坐吧。” 他指了指面前的皮椅。 其他人识趣地离开。 苏栖意接过眼色。 “厉总找我，是还想确定我是否安全？” 一开口便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厉钦择脸上闪过戏谑之色，“看来你知道了。” 注视她，棕褐色的瞳孔微张，泛出些许波澜，海水一样的深意，流露出赞许。 苏栖意答：“我本来不知道，但是厉总让林秘书送东西过去我就知道了。” 她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反而学他靠在椅背上显得漫不经心，“那晚的饭局是有问题的吧，你让人确定我的安全，说明你早就了解到情况了。怎么，厉总一直稳坐家居行业龙头，最近也有开拓影视版块的打算？” 先是提醒她，再者敲定代言，他掌握了一系列跟他本职无关的信息。苏栖意才不相信他对传媒这块没有一丁点涉猎。 男人唇角勾起，不反驳她。 “可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多事情跟温蓁蓁有关？” 苏栖意起了意，一下子将前因后果联想起来。 “那个女人。” 说起她，厉钦择眼神立即尖锐起来，少有的一股阴鸷萦绕在面庞，将其余的表情掩藏。 他没想瞒她。 “她找过你，在我的意想范围之内，我没想到她动作会这么快。” 这么快伤害到你。 这句话厉钦择当然没能说出口。他静静地看着苏栖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安宁。 “那个女人精神出了问题，竟敢教唆人在饭局上做手脚。你没能参加是件幸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件事果真是温蓁蓁做的，她针对我！？” 苏栖意万万想不到温蓁蓁所说的对付是这种。 前脚才踏出剧组后脚就买通人加害她，是她小看了女人之间的报复心！ “你觉得呢。”厉钦择敲敲桌子，继续：“她还准备了一系列的公关稿想在这次事件中抹黑你，假如中招，无异于断送你。”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惹下了这笔桃花债，苏栖意纵然再自认倒霉也不想成为他的替罪羔羊。 “所以厉总不惜派林秘书打探我的消息，格外关注我。请问你是问心有愧了吗？给我代言，是想要弥补我？” “栖意。” 凤眼勾起，散出冷然气息，随之而来的是一缕深重的讽意，苏栖意半瞅着他，没好话。 感受到她的不悦，厉钦择头疼地唤了她一声，堪堪解释：“代言非我经手，是市场部为迎合主打概念选出的新面孔。我找你是想说清楚前因后果，你别多想。” “对，我忘了，厉总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之前是她想跟他分道扬镳，可她就是不愿意低头。好比今天，这种情况下他们明明可以讲和。 温蓁蓁又怎么样，做错事的人是她，根本不关他厉钦择的事情。关于这点，苏栖意拎得很清楚。 可人就是这种复杂且矛盾的生物，她心里是在介意他跟正阳千金的某些传闻。 “那个女人的事情今后不会再有了，她后面会被送去疗养院。” 厉钦择似乎不愿意多谈，没有刻意接她的话，直接掠过温蓁蓁，算是给下承诺。 “我听说你的新电影停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那你该问我的经纪公司，我的行程都是他们规划好的。”苏栖意凉凉。 平静的眼波中掀起另一种波澜，厉钦择捕捉她信息里的字眼，“规划，也包括那个齐沅景给你安排的？” 那晚她撇下他上了齐沅景的车，他果然留心了。 苏栖意皮笑肉不笑，“当然，他是我的老板。” “是嘛。” 男人勾起一抹笑，弧度很小，却饱含森然。 “那很好。”他恢复平静。 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及温蓁蓁今后的归宿，苏栖意不打算再留在这儿。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起身。 厉钦择没怎么拦住她。 “不一起吃饭吗？”听着像客气话。 苏栖意回眸，“厉总日理万机，跟我吃饭只怕浪费时间。” “你是怕浪费时间还是怕传绯闻？” “绯闻？老实说，我是有点怕。不过看厉总架势，没在怕的。你最近闹的新闻还少吗？” 她不再和他多话，临走之前直接丢下一句：“那件礼物我会找时间还给你，以后我们就只剩下合作。” 合作。 玻璃门外早已不见她的踪影，沉吟良久，男人才将思绪从空空如也的办公区转向窗外。 波浪滚滚，江声依旧。 “如果是合作关系那就好了。” 看着奔腾不息的江水，他薄唇轻动，不自觉勾出笑容。 面上却是一片静谧。 * 广告拍摄时间定在两天以后，在此之前苏栖意跟公司告了假。 她要去办一件私事。 郊区的南丘监狱，关押她父亲的地方。初来乍到，这里的天都是阴沉沉的。 “苏瑞成，有家属过来。” 苏瑞成不喜欢苏栖意来这种地方，因此，当他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为什么不听话？” 他明显老了，鬓角染上银色，说话的气力也跟不上从前。苏栖意是不想见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爸，我想你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是该学会抑制眼泪。哪怕擅长流露情感，在最亲的人面前，依旧要保持理性。 苏瑞成握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 “你不听话，当初我送你去国外你非要回来。你是不是还进了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苏栖意，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爸！” 从小到大无论她犯过什么过错，苏瑞成别说责罚她，就连重话也不曾说过。而今天，他明明白白地生气了，责怪她的任性。 苏栖意何尝不难受，多看他一眼都心如刀绞。 她试图熄灭父亲的怒火，“我想让您早点出来，我做得没错。您知道吗，我已经找到害你的人了，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胡闹！” 突如其来的言语刺激到了苏瑞成，他猛地咳嗽几声，痛苦不堪。 苏栖意在外面急得不可开交。 “爸，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苏瑞成才缓过气。 “放弃，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 苏栖意不甘心，“不，我不要，是他们害了您，您还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苏瑞成眼中淌过一丝异样，“他们什么样的手段，绝对不是你能抗衡的！” “爸，您知道？” 苏栖意想为他申冤，也明白他的苦衷。但她竟不知，他有可能知道真相！ 滋滋的电流声通过话筒穿过，苏瑞成隔着玻璃，压低声音：“倘若我连谁构陷我的都不知道，那我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那您为何要待在里面不出来，你可以说啊！”苏栖意不解，极其不解。 “我是可以说，但我的女儿就有可能受到伤害。栖意，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管了，你能好好生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第15章 Chapter.15 在苏栖意的认知里，打那年母亲离开家，这个世上，她只跟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是她的精神支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观念深深植入脑海里。 当集团破产，她第一个不能抛下的也是他。 远走高飞，骨子里办不到。 所以再次听到这种话她毫不意外地反驳。 “不，我不会袖手旁观，您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爸，你告诉我吧，那个传媒公司老板是谁，他是不是厉钦择的父亲？” “厉钦择，他？” 听到这个名字，苏瑞成瞳孔收缩，然后奋力摇头，“别乱来，跟其他人无关。” “爸。” 苏栖意百感交集。 苏瑞成说：“最近你要小心一点，有个叫耿有为的来找过我，他看上了你外公的东西。” “耿有为，他来过了？” 有一段时日没想起来的人，居然找到这里来了。经此提醒，苏栖意当然得留个心眼。 “你外公的遗产，价值连城，你妈妈当初愧对于你，全部留了下来。比起身外之物，你更要懂得保护好自己。我不在身边，你要事事小心，切记让小人钻了空子。” “他是不是威胁您了？” 苏栖意不是傻子，听到这话，难免起了疑心。 “威胁，他还威胁不了我。”苏瑞成轻蔑。 “倒是你，我说的话你得记得。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去找那个厉钦择，他能保护你。” “厉钦择，您对他……” “好了，不说了。” 没等她回话，苏瑞成打断。 距离他们说话剩下五分钟。 “爸，再说两句好不好。” 苏栖意心里酸涩，一滴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不问了，我就是想再看看您。” “别看了，回去吧，好好生活。” “那我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她不舍。 苏瑞成看了看身上的囚服以及镣铐，神情萧索。 “不要来了，我的女儿属于阳光，不属于这种地方。” 最后一下，露出一个艰难苦涩的笑。背身的时候，苏栖意看到了他眼中的晶莹。 她泣不成声，嘴角因为撕扯变得苍白。 不，不该是这样。 * “厉总，最新的集团月报已经出来了，我马上组织会议。” 周一上午，林丽雯汇报完工作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了看厉钦择，略显踟蹰。 “林秘书，有话直说。” 厉钦择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察觉出她的异常立马问话。 林丽雯道：“厉总，苏小姐已于上周末去过南丘监狱。她没有从苏瑞成口中套出实话。” 她无非想知道那位传媒大亨的身份，厉钦择心中了然，并不觉得有什么。 “苏瑞成不肯透露是因为不想让她涉险，哪个父亲都会这样做。倪伽呢，她问倪伽了吗？” “问了，也没说。苏瑞成应该不会告诉苏小姐，他之所以待在监狱是想让倪伽自投罗网。他手里攥着他们当初行贿受贿的证据，倪伽想要拿回把柄，自然会再回去找他。跟您说得一样，他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冒险。” “聪明人办聪明事，栖意大概想不到，她苦苦寻觅的仇人尽在他父亲的掌控之中。不用她动手，那样的小角色，高明的人即便身处窘地也能亲手解决。” 厉钦择当然不用操心这种事，这不在他的关心范畴。 “耿有为去过的事她知道了吧，她能从现在开始多留个心眼也好。” “那上次的事还用跟苏小姐说吗？耿有为没有勒索成功苏瑞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温蓁蓁针对苏小姐的事情。两人一拍即合弄出那等龌龊，苏小姐是免灾了，有人为此遭遇到不幸。下次，姓耿的不知道还会用什么下流手段。” 是的，光凭温蓁蓁，根本无法左右那场名流聚会。只有权势更大的人能做到，那人甚至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让肇事者全身而退。 厉钦择摇头，“不用，背后夹杂利益牵扯，她知道，只会让更多的人留意到她。就让她好好查那位传媒大亨的身份。至于耿有为还有他的朗轩，他们这次触犯到我了，我来解决。” 关于耿有为，私事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利害关系，他这么做实则是铲除异己。耿有为找苏瑞成是为了得到那笔遗产，而现在，那个老家伙得罪的不仅仅是苏瑞成一个人。 当初信誓旦旦地想要隔山观虎斗，现在为了苏小姐…… 作为下属，林丽雯着实不想腹诽老板。 “对了，厉总，还有那个叫季如姣的女明星。是她当晚将苏小姐扣在酒店才避免出事，这是巧合还是？” 她多问了一句，等待厉钦择指示。 厉钦择揉揉眉心，“不需要我们操心，栖意那么聪明，她会想明白的。” 差点忘了某件事，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补充一句：“林秘书，听说你孩子病了，今天早点回去吧。” “好的，谢谢厉总。” 错愕消失，顷刻间，林丽雯心中蔓延出暖流。身为他的下属，她万分荣幸。 * 关于温蓁蓁的事不算完，厉钦择猜得没错，苏栖意去找了季如姣，在拍完广告的第一时间。 她约季如姣在郑颜家私厨见面，对方相当爽快地答应了。 来这种地方不必遮遮掩掩，季如姣一进门摘掉伪装。 “香台小筑”只零星来了两桌客人，二楼的雅间里，今天没有人能够打扰到她们。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一如反常地，季如姣开口便如同了如指掌。苏栖意不急，叫她先尝尝这里的东西。 “身为女艺人不吃甜品很正常，但这里的山楂糕很美味，厨师可是有堪比米其林餐厅大厨的水准。你确定不尝尝吗？” 不是苏栖意故意引诱她，是周由的手艺没话说，她每回来都控制不住自己。 季如姣一开始不相信，直到尝了一口才颇为震惊。 “要不是经纪人管着我，今晚我保证大快朵颐。好了，这点就够了，卡路里摄入太多不太好消化哦。” 到底有女艺人的自觉性，她吃了一小口便放下餐具。苏栖意见状，自是也没了兴趣。 两人开始说正事。 “你为何知道我找你？季小姐，我没听错吧！” 回到刚才的话题，苏栖意先开口。 季如姣捻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笑，“你不用这样看我，你是聪明人，何尝没有猜出那晚的因果。直接坦白吧，我的确是故意使计让你不要参加那场局，算是提前知晓一二吧。” “为什么要帮我？” 两人没有过交集，唯一一次还是在那场不愉快的红毯上。苏栖意不认为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帮助对手，何况她俩共同参演同一部电影，隶属竞争关系。 “那你得先听我说完这个故事。” 当笑容敛去，对面的人逐渐眼神放空，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洗耳恭听。”苏栖意目不转睛。 “故事发生在五年前……” 五年前，季如姣刚刚从直播行业转行。她原以为这次能彻底摆脱以前的不规范签约一家正规公司，不成想还是被带进了一场酒局。 说是商业酒局，实际上是各路野狐禅聚会。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身边花枝招展，跟着许多女人。从嫩模、十八线明星到小网红、小主播，总之那晚争奇斗艳。 季如姣不擅长喝酒，依旧在各位老板的胁迫下饮下好几杯。因她有才艺傍身，他们甚至逼迫她当众献舞。 “够了。” 苏瑞成的出现及时拯救了她。 季如姣喝得天花乱坠之际，她看到他帮忙解围。 “这位小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你，我想到了我的女儿。” 苏瑞成将她带到洗手间醒酒，在差不多清醒的时候，他苦口婆心：“我女儿比你小不了几岁，如果今晚是她被人羞辱，我会很心痛。小姑娘，我不是想说教你，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想一想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不希望你这样。” “对不起，我只是……” 季如姣那时年龄小，面对这种说辞无法反驳，况且，她实在喝得头有点痛。 “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以后不许再来了。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也没有你们想象得容易。想要得到更多意味着失去更多，人一味贪婪，到最后只会自食其果。” “‘想要得到更多意味着失去更多，人一味贪婪，到最后只会自食其果。’直到现在，我仍然牢记你父亲的这番话。我很感谢他当晚的出手相救，更感谢他当时顾及我的自尊点到为止。假如没有他，我确实应该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苏栖意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父亲当时种下的因才有今日季如姣帮助她的这种果。佛教所说的因果轮回果真富有禅意且哲理。 “所以，你后来才一直不温不火？不想争取干脆佛系对待，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她跟温蓁蓁，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前者为追求名利不择手段，而后者，听之任之，也算随遇而安。 插手不了别人，苏栖意总结出这句陈词。 “这样不好吗？”季如姣听得惬意，“钱，这些年我赚了一大把。经纪公司不会完全束缚我，我得了个轻松；记者不时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又有了不少自由。偶尔享受一下品牌方的照顾，加上粉丝给的精神支持，名和利都有了。我这样的人生，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屈居二线又如何，确实，她这样的人生可以说什么都不缺。 过得再怎么样也与她无关，苏栖意没有闲心对他人的生活指指点点。想起另一件事，她问：“对了，你是怎么发现饭局有问题的，有人告诉你吗？” “不，是我自己发现的。”对面的人反应过来，言语之间溢出不屑，“关于这连事，我本来不太想跟你说。” 半晌，迎着灯光，她才从嘴里挤出这样的言语。 第16章 Chapter.16 温蓁蓁和导演有私情，通过这层关系，又有耿有为的势力，她才敢在当晚唆使人犯罪。只不过因为自己没去赴局，他们稀里糊涂迫害了另一名女演员…… 季如姣去导演房间谈剧本听到他们的通话才发现这一切，苏栖意一回去就将整件事串联起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人到现在都没能被绳之以法。 她方琢磨个所以然来，段微微的一条信息飘过。 【栖意，小道消息，温蓁蓁退圈了，业界炸锅啦！】厉钦择说她被送去精神病院，退圈是早晚的事。苏栖意一点不感到意外。 【然后呢？】她动动手指。 段微微：【什么然后，这难道不算大事？她犯了错，一怒之下被金主送到国外去了！名下的工作室刚刚关闭账号，因为违约，要被索赔不少钱呢！】小天后突然息影，想必用不了不久媒体会大肆报道吧。苏栖意管不了那么多，温蓁蓁害过她，对于这种人，她没有办法抱以同情。 【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我听说，下个月高翰要跟你求婚哦。】【啊啊啊啊！】电话那头的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没等她夺命连环call，苏栖意赶紧关机睡觉。 Good night！ 希望今晚有个好梦。 看了眼与苏瑞成的照片，她对自己道了声晚安。 * ◎苏意超话 #慕意倾心＃浓情时刻，清新相见。旌慕旗下新品家居系列—一见“倾心”。你是皎皎穿云天上月，皑皑入林山间雪。品牌至纯，蓄势待发。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全新一面。＃倾心代言人＃@苏_意一家忧愁一家喜。 温蓁蓁的新闻发酵后一周，旌慕集团公布了全新家居新品系列代言人。 作为首位代言旗下产品的影视圈艺人，苏栖意这两天热度不比刚退圈的某人差，甚至有不少品牌商想趁热打铁继续签她。 事极必反，针对这一现象，有相当一部分人红了眼，譬如温蓁蓁的粉丝。 温蓁蓁毕竟靠流量发家，曾叱咤风云好几年。因此，对于媒体及大众没过几日的倒戈相向，她的粉丝决定一致对外。 “姐姐即使要退圈也要退得漂亮，不能让某些狐狸精抢占风头！” 口号煽动力明显，大批粉丝涌动。很快，粉圈结成联盟，找上苏意及其经纪公司。 旌慕未能幸免。 就连厉钦择当初为集团业务注册、万年不更的社交账号都被轰炸得体无完肤。 “垃圾旌慕选的垃圾代言人，趁早倒闭吧！” “刚被拍新闻就宣布代言人，不要脸，有私情就说，装什么装！” “厉钦择奸商，跟那个苏意天生一对，奸/夫淫/妇，去死！” 至此，当事人看不下去了，不过不是苏栖意本人，而是—— 您关注的TA有一条新的动态：@厉钦择：感谢诸位对旌慕和家居代言人苏意小姐的关注。鉴于大家的热情，从本月开始，凡是在本微博及旗下官微互动，皆能参与抽奖。首发奖品，超性能时尚SUV十台。旌慕科技，引领未来，感恩您的选择！ 随动态一起附赠的是九宫格照片，嗯，全是某代言人为其新拍摄的代言图。 苏栖意还没来得及关注厉钦择，晓月率先刷到，吃着的面差点从鼻孔喷出来。 “苏苏姐，我没看花眼吧，厉总发博了，而且连续抽奖三个月，古代皇帝大赦天下也不过如此吧！” 苏栖意的关注点不在这儿，抢过手机她感觉要气晕过去。 厉…厉钦择怎么连她没修过的照片都敢发，他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不怪她小心眼，是个女人都不能容忍。她赶紧指挥晓月联系旌慕那边。 晓月把面嗦回去，“苏苏姐，不是我不想联系，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直接给厉总打电话嘛，多方便。” “你不懂。” 苏栖意白了她一眼，谁叫他们刚划清界限。 “哦。” 小姑娘猜不透她的心思，放下食物乖乖做事去了。 * 厉钦择这招损归损，不得不说，效果显著，最起码80%的粉丝不再反抗。 两家合作公司少了一笔公关费，苏栖意跟着名声大涨。与此同时，她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电影找到了新的投资商，不日将复工。 外界情况如何都由团队和公司共同打理，艺人管不着。赶在开工之前，有件事压在她心上。 她得先去拜访一个人。 “苏小姐，里面请。” 江隽素来低调节俭，他的工作室没有开在市中心，而是开在嘉城边缘的一个小镇。苏栖意赶到的时候临近中午，江隽的助理安排她吃饭。 草草吃完饭，她发现江隽还在忙，以为对方不愿意见她。 “抱歉，陶助理，能不能帮忙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找江老师。” 一间小小的会客室，她已经等了足足两个钟头。不是说等影帝等得不耐烦，她还有工作，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小陶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苏小姐，最近江老师转型，收到的剧本大多不满意，而他本人都喜欢扫一遍，所以……” “明白。” 确实是在工作，看来是她太过于小心眼了。 墙上的时针又转过一圈，与她的手表相契合。下午3点48分，终于她见到了江隽。 “临时约见，打扰到江老师了。” 哪怕对方再忙，她既是主动过来也要客客气气。是以，一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她脸上的微笑足以当成模板。 江隽不知是否记着之前的事，看她这副模样，开口便是：“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我不觉得苏小姐很想见我。” 被看出来了，着实尴尬。 苏栖意收敛笑容。 “江老师，没别的事，我就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您知道温蓁蓁现在在哪里吗？” 温蓁蓁退圈对别人来说是一种结束，对她来说不是，她有事情找她，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她去国外，新闻都报道过了，你应该了解。” 官方式的口吻，江隽很直白地回她。 苏栖意不依不饶：“不，她没有。她根本不是去国外，而是被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我想找她，所以来问您。” “精神病院？” 江隽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一点也不意外，“你知道内幕可以自己去找，来问我，我帮不了你什么。” “你能帮我。” 灼热的视线落向他，有好长一段时间苏栖意定格住那道身影，倔强且固执，“那人的手段着实厉害，全面封锁了消息，我也是从别人口中才得知她的真实状况。我想找她，纯粹是因为个人私事。你能帮我，我希望你能帮我。” 在这个行业浸染多年，江隽见过无数人的拜高踩低，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来求过他。可从没任何一个人像她这样，明明是求人却还保持最孤傲、高高在上的一面。完全不似第一次，出于假意。 “你口中的别人是厉钦择吧，为何不去找他反倒来找我，我不认为我有比他更强大的实力。” “关于这件事，恕我抱歉，实在无法告知。如果您为难……”她低头的刹那拳头捏紧，犹有不甘，“对不起，我找她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江老师不方便的话，那算了吧。” “苏栖意。” 江隽显然被她要走的动作惊诧到，两步并一步快速走到她面前，“你为什么总是如此要强，你求我，我没有说不帮你。” ？ 睫毛扇动，似蝴蝶飞舞振翅有力。苏栖意双眼淌过迷惘，一脸的不可思议。 外人所描绘的沉敛影帝，此刻，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呼吸一脉相承，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你不是想知道温蓁蓁的下落嘛，我告诉你，她就在嘉城，没有离开过。” “江老师，你……” 讶异于他的反应，苏栖意没有完全回过神，话也只是才说一半。 “我不管你今天出于何种心理来找我，我很高兴。至于这样的答案，相不相信，随你。” “江隽，我们是不是认识？” 憋着的疑问在这刻释放，苏栖意终于脉路清晰地问出了口。从刚才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否则他不会说这种话。可奇怪的是，她自诩记忆力不差，为什么绞尽脑汁将脑海都搜索了个遍都搜索不到他的身影。 难道她记忆出岔子了？ 江隽明显被她这句话打个措手不及。没有躲闪，神情恍然撼动。 “苏小姐，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意料之外，他给了一个相反的回答，并且恢复初来的客气，唤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栖意敛住心神，“我不确定我的记忆有没有出现偏差，如果有或者哪里得罪过您，我在这里道歉。总之，今天万分感谢，他日有机会的话，定当竭尽全力报答。” “不必了。” 如此剧烈的呵止住她，苏栖意鞠躬的动作没完全收回，甫一抬眸，对上他那双清俊的眼眸。 江隽一刹昂头，神色凝重。 “没事了。”意识到自己失态，他一改语气恢复平静。 “那，江老师，再见。” 惊诧于他的表现，苏栖意将剩下的想法埋藏在心里。今日的目的已达到，向他告别，她毫不留恋地离开。 第17章 Chapter.17 见完温蓁蓁，事情尚未做进一步处理，苏栖意就接到通知火速进组。 电影复工排场盛大，当天，媒体粉丝云集，剧组为此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开机仪式。 旌慕科技成为了本次最大的投资商，此前各种消息漫天。跨出领域，涉足传媒行业，第一步，做得又稳又准。 外面传得再怎么沸沸扬扬，苏栖意一早心知肚明。她猜对了，厉钦择在下好大一盘大棋，单行业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资本家都是从扩张侵略开始的。 对他所构想的帝国没有兴趣，现在她满心眼里只有自己的打算。 还清债务以及……复仇。 前者正在进行，后者嘛…… “苏意，待会儿你站中间。” 跟投资商合影，她何德何能能站c，因此，当现场工作人员过来指挥，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 “去吧，你现在可是旌慕签约的代言人，大红人一个。哪些人站哪些位置，他们都是进行考量过的，没问题！” 季如姣自那次交心之后明显对她态度改善，适时劝诫她，让她心态放正。 “好吧，那我过去了。” 苏栖意并不是非要学那个矫情劲儿，她是看到厉钦择走过去才犹豫了一下。 “怎么，见到我很不高兴？” 在后台准备的时候，厉钦择有意无意瞟她。 苏栖意哪敢对金主爸爸造次，嗡了一声：“不敢，厉总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我谨代表剧组对您表示热烈地欢迎。” “几日不见，学会阴阳怪气了，谁教你的？”厉钦择脸上露出淡淡的不悦，稍纵即逝。 电影开机，这种区区小场合能让他专门降尊纡贵跑一趟，才更奇怪吧！ 苏栖意回瞪他。 厉钦择一身定制西装价格不菲，全身散发出卓尔不凡的精英气质，挑挑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惊讶于我的出现。你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你而来。之前在此地谈的工厂选址已经落实，我过来签约。” “厉总不必作出解释，没有人敢质疑您的行程。” 江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堂而皇之地从中间穿过，淡定且从容。 “苏小姐不一起上台嘛，时间到了。” 偏头对苏栖意说。 苏栖意在厉钦择注视的目光中走过。 不知是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厉钦择看江隽的眼神有些不一般。 “好，很好！” 合照拍完，最后是媒体群访，总之，一切进展顺利。 “厉总，来，这杯我敬您！” 晚上，片方邀请赞助商吃饭，一众演员代表共同出席。 苏栖意冷眼相看各路人马对厉钦择一行溜须拍马。 谈清露因为接替女三白茹的角色，也出现在今天的聚会上。 “苏意姐，你怎么不过去敬厉总一杯？” 她年纪轻，说话有些不过头脑。见苏栖意一动不动，马上使眼色。 苏栖意只低头夹菜，“我不会喝酒，酒气太重我闻着难受。” “姐，你不是会喝嘛。” 晓月正好这时进来给她递件衣裳，十分没眼力见地提醒。 有人装听不见有人当了真，比如新上任的导演——马导，连忙招呼她坐到中间陪酒。 江隽端起酒杯站起，“女演员身子骨弱，不宜贪杯，这杯我敬厉总！” 周围的嘈杂在一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意想不到的安静。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厉钦择身上，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气氛渐浓，推杯换盏。推脱逃避不是厉钦择的风格，他相当给面子地与来人碰杯。 “江老师客气，我先干为敬。” 两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各自在自己的领域独领风骚，在场的人其实更期待他们能够擦出火花。苏栖意同样关注，因为从白天开始到现在，她一直觉得两人不正常。 “你们到底在争什么？” 酒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感到不舒服去了趟洗手间。在回来的走廊遇到江隽，忍不住询问。 江隽停住脚步，“是你的错觉，我们什么也没做。” 苏栖意大胆猜测：“你告诉我温蓁蓁的下落不会让他知道了吧。那我找温蓁蓁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也许，是吧。”江隽不是很确定。 “你们好兴致。” 说曹操曹操到，上个洗手间的工夫人都能凑到一起。她不过才跟江隽搭上话而已，那人就朝他们走来。 江隽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试探性问：“厉总这是要走了？” 厉钦择瞥瞥他，又瞥瞥苏栖意，面色不佳。 “托马导的福，今晚灌了我不少，我得早点回去醒酒。” “慢走。”江隽表示客气。 “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有几句话想对这位苏小姐说。” “苏小姐”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他刻意对上苏栖意。 “苏小姐恐怕……” “我跟你走。” 江隽的解围速度远比不上苏栖意的答话，没等他说完，她应了声。 她倒是要听听厉钦择的说辞。 半个小时后，一处江边。 城市的夜晚霓虹璀璨，无数影子倒映在江面，楼宇连同远处的灯火，交织如梦。 苏栖意不该相信他，说有重要事情，没想到是来江边吹风，郁闷。 “你看起来很失望。” 偏偏这个男人故意的很，存心打趣她。 苏栖意没好气地说：“厉总该不会是找个理由出来透风吧，我没喝多，需要醒酒的是你。” “是啊，所以我出来了。” 风吹动男人的发丝，他倚在栏杆上，眉眼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散漫。 苏栖意强调：“我说过，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这么纠缠下去没意思。” “如果你认为做产品代言人是纠缠的意思的话，当我无话可说。” “那是两码事。”苏栖意反驳。 “不是。”厉钦择翩然转身，“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跟我扯上关系了。利益也好，其他也罢，你摆脱不了了。苏栖意，你没发现，你的伪装已经慢慢卸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深不可测的表情覆上一层温柔，从未有过的一种耐心。若不是与平日一本正经的模样联系起来，很难想象眼前的人是厉钦择。 苏栖意不愿承认这种伪装被看透，她一直认为自己骨子里是个冷漠孤傲的人。 “有人找我代言，我求之不得。你知道的，我很缺钱，我需要还债。” “你如若真这么执着于目标，早就不顾一切把那笔遗产变卖了。你没有，说明你内心很柔软。一个重视情感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卖身边的人。” “呵，厉总想说什么，赞扬我的忠诚？” 苏栖意突兀地笑了一声，不明白他的用意。 厉钦择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你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找过温蓁蓁了吧，那个告诉你下落的人，我不问，你会主动向我坦白吗？” “厉钦择，你在胡说什么。” 果然，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温蓁蓁，又是温蓁蓁，他们之间的话题怎么贫瘠地只剩下这个女人？ “都是那个江隽告诉你的吧，然后你去找了人，从她口中套出了一些话。” 是的，她找温蓁蓁纯粹是揪出那条漏网之鱼。 厉忠恒，原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传媒大亨，行业传奇。这个名字她曾无数次见到过，不论是商业财报还是杂志新闻上。关于他的事迹，多到一只手数不过来。 苏栖意对于使用手段一点不心虚。 “温蓁蓁告诉我，你们之所以父子关系不和是因为他负了你的母亲。他一生风流成性，拥有许多个女人，你母亲最后崩溃，抑郁乃至自杀。虽然你一次次救下来了，可她余生只能在康复中心度过。” 段微微曾经说过，他和他父母关系都不和。去找温蓁蓁的时候她特意提起这件事，没想到有了答复。 但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比起她，他实际上更孤单吧。 他说她戴着一张面具过活，他何尝没有用这副面孔隐藏落寞。 “要是你今晚不提，我不会轻易揭开你的伤疤。可我还是想问一句，厉钦择，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你护着他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良心。 洋洋洒洒的一大串饱含愤怒、疑惑和轻蔑。面对她的诘问，厉钦择原本以为会怒气上涌不受控制，可当她最后一句说完，他发现心中只剩下痛苦。不是痛苦于那些不快乐的童年，而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正面直视自己内心的情绪。 都说父子连心，那个他厌恶的人，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他不知道到底该怀有怎样的心情去对待他。关于温蓁蓁自杀一事，当初是看在母亲的劝解而非他的面子才出手解决，时至今天，他也不明白这种矛盾是否可以化解。 所以这些责问是对的，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包庇刽子手，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人眼里应当容不得一粒沙子。 “我不想认可与他的血缘关系，这么多年，靠自己，我问心无愧。我不否认，我有过阻止你的种种冲动，但事实上，我没有那样做。否则，在你马不停蹄去找温蓁蓁的时候我就会干扰你。栖意，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论他是不是我的父亲。” “所以，你压根没想插手？” 他们约法三章过，苏栖意怀疑过他的衷心。可现在，她不怀疑了。 一个表现如此坦荡的人，谎言只会加重他的负罪感。 “只是到那时，我们可能就没法相处了。” 他的神情从平静转化为淡漠，进而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之感。连带着嗓音都是沉喑空洞，似远山传来。 “我无法跟一个有过隔阂的人交集。哪怕，在风起的时候，她来到我身边，悄悄带走过我的心。” 他的发丝霎时被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饱满开阔的额头。流畅的脸型充满棱角。 那棱角，生硬、冷厉地如同钢刃。 第18章 Chapter.18 厉钦择消失了，不，准确地来说是失联了。从复工至即将杀青，开拍两个月，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栖意想了好久，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结果吗？她早就想摆脱他，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你中午就吃这么一点？” 午餐时间，江隽看到她碗里的沙拉禁不住皱眉。他知道女演员要时刻保持良好的职业素养，但身体始终在第一位，连续几日他都觉得她脸色不太好。 “谢江老师关心，我抗得住。” 西蓝花、青椒、番茄搅拌在一起，看得人食之无味。苏栖意当然没胃口，不过跟食物无关。 江隽特意从房车上拿了一杯酸奶给她，“我以为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你不会对我这么客气，看来我还是想多了。” “江老师受人敬仰，我同他们一样对你有礼貌，有哪里不对吗？” “你是在怪我上次对你有所保留？” 江隽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苏栖意笑，“江老师说笑了，我只是不喜欢跟没有敞开心扉的人打交道，猜测他们的心思，对我来说甚是无趣。” “你还是生气了。” 直白的一段话，惹得江隽捏捏眉心，无奈至极，“算我输了，我投降。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嗯？” 苏栖意仰起头，聚精会神等他说实话。 这时，某个不开眼的来了—— “江老师，制片叫您！” 江隽的助理小陶一路小跑过来。 “知道了。” 江隽挥手。 几分钟后，谈清露从旁边过来。她似乎站了很久的样子，一脸哀思。 “苏意姐，我能找你说说话吗？” 早上有场戏频繁笑场被导演骂哭好几次，苏栖意理解她的心情。因此，她拍拍凳子。 “是因为戏的缘故吗？”苏栖意询问。 谈清露垂头丧气，“我觉得我很糟糕，一场普通的文戏而已，背点台词做几个动作就行了，可我就是不行。苏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顶替白茹的位置，女三、大制作的女三，公司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压力好大！” 要不是明确知道她是通过选角而非关系进来的，苏栖意真的以为她受公司强捧。事实上，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让人眼前一亮。有正规的试镜流程，什么番位不番位，不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你多虑了，公司只是多一个渠道让你来试一试，你被选中是制片人的眼光。不要有压力，你比我强，我半路出家，你好歹上过科班，我算不上半斤，可你多少也得值八两吧。” “苏意姐，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小姑娘一听，更要哭了。 苏栖意挠头，“抱歉，我没怎么安慰过人，你了解这意思就成。话粗理不粗，下午还有你的戏份，一定要抗住压力。” “可我怎么还是有点虚啊，江老师演技那么厉害，下午跟他对戏，我害怕得简直都要双腿打弯。” “那你是要放弃了吗？” “我……” 苏栖意拍拍她的肩，“你以前说过你最爱的就是表演，怎么才入行没多久就垮了呢？你的自信呢？” “苏意姐，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好难。表演是需要天赋的吧，经过这段时间的毒打，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天赋。” “那你认为我有吗？” 苏栖意挺起胸，午后的金光将她周身烫出一层鎏金。比起方才，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神采，整个人洋溢着昂扬自信。 谈清露惊叹于她的美丽，更痴迷于她那种说不清的魅力，“你当然有，你都没被骂过，说明他们都很满意你。” “那我以前是这样的吗？在表演课上，还有之前那部我们共同参演的网剧？” 那时候？谈清露陷入沉思。 她只记得那时候她们不熟，苏栖意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清冷疏远，像一座触不可及的冰山雪莲，更别提演戏的时候有多激情。 “苏意姐，我明白了，人都是要锻炼的，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不能放弃。” 她继而站起，神色舒展不少。 “最后再问一句，你这次真的不介意我压你番位，出演列表名单排在你前面？” “介意，但那又怎么样呢。你是靠实力争取的，我理所应当服气。” 苏栖意起身准备收拾桌子，“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一会儿，下午见！” 现代悬疑刑侦题材，不乏追逐、爆破亦或是枪/击的戏份。下午，他们正好要拍一场追逐枪/战。 文艺、才情横溢的女摄影家竟然是逃了五年多的罪犯，警方侦破之后终于在商场将其击毙。 拍完这场，苏栖意的角色正式杀青。 “各部门就位，半个小时后我们开拍！” 拍摄地点选在本地的一处大厦，现场人员杂乱，剧组要暂时清理一段时间。 江隽的粉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行程一早等在门口，苏栖意到的时候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更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些人只针对她？ “你这个老女人，跟投资人不清不楚就算了，还公然和江老师片场搞暧昧，快滚出剧组！” 不少粉丝手持灯牌和海报，一个个扬言她是狐狸精，情绪激动，苏栖意蒙了。 “什么情况，你们在散播什么谣言？” 邹少琴同保安一样赶紧下来护住自家艺人，眼看着场面越闹越大，忍不住呵斥。 一个粉丝头子高举横幅宣泄不满：“片场照片都流出来了，你们还敢抵赖！苏意不就是想借着说戏的缘由跟江老师套近乎嘛，这种恶心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 “什么什么？” 邹少琴也蒙了，蒙得一塌糊涂。 “安静，请安静！”场务过来维持秩序，“不管出于哪种原因，让我们先拍戏。给点时间，我们一定会处理好，请大家放心！” “我们不信！” 粉丝越闹越凶，紧接着，人群中有人咆哮，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失去控制。 一场踩踏事故由此发生，情节严重，现场状况之惨烈！ 粉丝伤了好几个，苏栖意不幸被灯牌砸伤，剧组第一时间将相关人员送往医院。 此前无论如何都极度抵触的地方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被强行送来，苏栖意更应该庆幸，自己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 护士量完体温，邹少琴和晓月进病房。 “你没问题，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剧组那边不会耽误工作。” 苏栖意摇摇头，“琴姐你别骗我了，这次的事都曝光了，影响恶劣，我这最后一场戏都不知道能不能拍完。” 邹少琴咬牙切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说这造得什么孽，我带了这么多年艺人，拍了那么多场戏，也从没见过有哪部电影拍成这副模样！上次紧急停工是因为女演员被侵犯，但那件事没有公开，外界都以为是因为演员档期才临时调整工期。现在呢，现在这事着实闹得头疼！好几个粉丝受伤，幸好没弄出人命，弄出人命，上面绝对要树立典型，整治行业现状！我们这部片子算是彻底打水漂了！” 不是她漠视生命，拿粉丝的命不当命，实在是因为这年头片子不好做。投资商难、制片方难，他们这些演职人员也难！ 晓月削苹果的同时插了一句话：“可这次明明是江老师粉丝先挑事的啊，要整治也得整治粉圈！他们仅仅看到几张照片就出来跳脚攻击咱们，太不理智了吧！” “哎，说起这事，剧组方面抓到流出照片的人了吗？怎么就那么巧，昨天小意才跟江隽谈话，今天就被人传播出去了呢？” 不仅邹少琴有疑问，所有人都是一肚子疑问。能够在剧组工作的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不论是电影内容还是片场花絮，都不应该流传出去。 晓月将收到的信息反馈给她：“琴姐，他们说是站姐，有的站姐喜欢偷拍，正好昨天安保工作做得不太好让她们钻了空子。要我说，咱们也别费劲了，总之，这次人没事就好。” “哼，站姐，一两个还好说，那么多张照片，清晰度、分辨率无可挑剔，就差点把照相机怼到人脸上！什么烂说辞，我去问问，看看是不是出了内鬼！” 经纪人不愧是经纪人，老练地一眼就看出端倪。她很快雷厉风行地准备去处理此事。 苏栖意不想待在医院了，这里的消毒水味儿呛得她难受。 “晓月，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出院！” 晓月言辞有些闪烁：“姐，您还是待在这儿吧，刚才我没敢琴姐说，你这次的工作恐怕又要停滞。我听到消息，说剧组方面正在斟酌，这次闹得有点大，他们害怕你回去误工。” “不是怕粉丝闹事误工而是怕我回去影响到他们？你的意思是我又要被换掉了？”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晓月急忙解释。 苏栖意简直无语：“那他们什么意思，我就还剩最后一场戏，前面都拍完了，总不至于换个人重新拍吧！” “听说他们正在跟投资商协调，一小部分有这样的想法，还有最大的那个……” “最大的那个不就是旌慕？旌慕，怎么说？” “就是在等那边的消息。事情突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他们这次没有任何消息，更别说出来挺你。” 厉钦择…… 想起这个名字，她心脏猛然收紧，止不住抽痛。 出了这种事情，他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发声，是真的决定跟她分道扬镳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9点更 第19章 Chapter.19 苏栖意最终还是出院了，不过不是被剧组召回拍戏，而是被除名，彻底解除合同。 是的，哪怕前面耗费巨大心血拍了很多场戏，他们依然决定换个演员重新开始。至于抠不掉的戏份，更简单了，直接采用最新的AI换脸技术，保证观众找不到丁点瑕疵。 对此，其他剧组人员保持缄默，唯有一个人，也是唯一有资格的人，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向大众解释，给你一个交代。” 他不再让助理传话，而是特意去到苏栖意下榻的酒店。 苏栖意正在和晓月收拾行李，她无意于与他的对话，动作如初。 “江老师，我知道有句话叫做‘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但这次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你还是别管我了。” “你不信任我？” 江隽挥手，晓月识相地出门。人走后，他倚在门框，眼睫有微微的颤动。 苏栖意示意他去外面客厅。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当时，我们都只是很正常地说话，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起了歹心。粉丝初衷是为了你好，行为更是不假。事故现场你没看到吗？的的确确踩伤了好几个人，这要怎么解释？” 他说得没错，他们大可以现在召开新闻发布会说照片是有心之人捏造，可结果始终改变不了。因为这个过程被伤害到的粉丝，他们是无辜的，要向外界通报错误等于第二次伤害到他们。 江隽不是完全依赖粉丝的流量型艺人，他是实力影帝。哪怕他有朝一日不需要粉丝支持，苏栖意也不愿这样做。 粉丝与艺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关系，可以共生，但无法共沉沦。 她见江隽沉默，继续道：“我之前也经历过一场事件，见面会现场被人泼硫酸。后来查清，原来那个人不是我的粉丝而是我的债主。可现在你不同，你的粉丝大多是学生群体，他们没有成熟的认知力和判断力，心智没有完全健全。如果你再在这种情况下泼一盆冷水，我怕后果更不堪设想。江老师，谢谢你今天来找我，为我澄清，该承担的后果我还是应当自己承担。” “你真的这样想？你要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参与电影拍摄，就此落下污点，以后没有制作公司敢用你。市场包罗万象的同时锱铢必较，你失去了一次机会，可能也会错失更多机会。” “你觉得在成长为强大的人这条道路上，我很难是吗？可是，人都是一步步过来的。新人，对任何一个行业来说都是最底层。当年你能那样过来，我相信我也可以。” 面对告诫，苏栖意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勇气。尽管她不知道这股勇气从何而来。 “如果你对合同有任何疑议想要上诉的话，我有律师，他们会为你争取到最大权益。” 劝说无效，江隽决定换种方式。苏栖意感谢他的出谋划策。 “不了，合同的事情我公司会解决，就不费这个心了。真的谢谢你为我考虑，你已经帮过我好几次，后面有机会再合作的话，我还是要再向你请教。” “请教什么，请教如何让粉丝提高战斗力吗？”江隽自嘲一句，话语飘忽无力，“本来想，你拒绝我，我请你吃最后一次晚餐弥补一下歉疚，现在看，这个节骨眼还是算了吧。你好好休息，以后，我们再联系。” 他抽身，灰色羊毛大衣因为用力，堆出几丝褶皱。随手理了理，他轻轻搭向门把手，临走前看了眼苏栖意。 “江隽！”苏栖意唤了他一声，情不自禁。 “什么？” “没事，回去当心一点。” 苏栖意最终欲言又止。 “江老师这么快就走了啊。” 时间过得倒也快，半个小时不到，晓月在大堂看到人离开。她麻溜儿地上来，问了这么一句。 “他不走，你留他？”苏栖意调侃。 晓月吐了吐舌，“苏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接到通知，咱们不用回去了！” “什么情况？” 苏栖意看到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心想，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晓月一脸地兴奋，跑过来跟她说：“是这样的，齐总要亲自过来解决这件事。他对剧组处理你的方式非常不满，认为你这次完全是被误伤。对于随便拿几张照片对演员进行造谣，剧组不仅保密工作而且保护工作严重失职！” “木已成舟，你怎么知道他来就能解决？” 齐沅景要来，还是为了她？苏栖意怎么觉得走向越来越严重了。不是她说风凉话，哪有大老板为小艺人出头的，即使赢了也很掉身价吧。 晓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处理不妥，那就打官司呗，还有赔偿问题呢，得不到解决，那就彻底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啦！” 苏栖意一副“你这么能说你怎么不上”的眼神回望她，“行，我明白了，咱们这会儿什么也不做，就耗着，等齐大老板解决好再行动。” “没错，公司就是这个意思。” 晓月朝她比了一个手势。 * 剧组认定旌慕没有消息就等同于默认他们的处理方式，因此，今天的谈判桌上，硝烟弥漫。 齐沅景没有安排苏栖意过来并不是害怕艺人临阵退缩，他是完全站在一个决策者的角度。这场战争要么胜利，要么两败俱伤，他更要为公司着想。 剧方派了一位新的制片人过来，这个焦总同时兼任出品人，说话很有分量。 “齐总，我已经跟您说了，这次虽不是因为苏意而起，但其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工作人员对粉丝大打出手引发踩踏事故，我们幸亏安抚了相关伤员，否则，一定会像上次那样让警方介入。事情一旦演变成那种境地，你能保证投资商不再一次撤资吗？要再撤资，我们的项目是真的黄了！” 看出来他火气不小，眉毛一挺一压，动作起伏颇大。齐沅景与他不同，他尽管年纪轻，却很能耐得住气。 “焦总，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说过，除了换掉苏意还有其他方法。你不同意，非要一意孤行，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服众？” “那我怎么办，难道随便推一个人出来当第一责任人？那样更没有人信服！”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我们家苏意，认为她最好欺负。” 齐沅景盯住他，俊朗的面容染上怒气，变得阴沉可怖：“投资商不敢得罪，只因他们掌握资金链随时可以撤资；影帝不能得罪，只因他有口皆碑得罪了以后难请；那帮粉丝更不想得罪，不仅仅因为他们是江隽的粉丝，是里面包含未成年，你们怕再刺激到他们。所以，丢军保帅是明智的选择，牺牲一个小演员小角色不重要，利益才最重要。” “齐总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再和我辩驳什么，你也是商人，在商言商，不才是生意之道吗？” “看来，我们今天是谈不拢了。” 齐沅景招呼助理从包里抽出一份律师函：“不用你们动手，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打这场合约官司，孰是孰非就让法院去评判吧！” “你！” 焦总被气得够呛：“年轻人，你不用做得这么绝吧，都是在一个圈子里面混，你不怕以后吃不了兜着走吗？你今天得罪了我没有好果子吃，我焦某人也是认识不少人物的！” 气氛霎时间冷到极点，所有人看着他们唇枪舌剑，大气不敢喘。 齐沅景笑了，笑得得富有深意，“焦总这话严重了，我是后辈，得罪你自然落不下好处。你不愿让步又不愿增加赔偿，那只能走到这一步。苏意是旌慕代言人，本来想着，你应该会给点情面，现在，怕是撕破脸面也得争这口气。” “你少拿旌慕压我，厉总消失好一段时间了，要说话早就出来说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跟那边商务部对接，正是他们的授意，我们才决定自行处理。你们家苏意名气就摆在那儿，一个季度就能换掉的代言人，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大不了的！” “焦总实诚，也就你敢跟我说这话。行，我知道了，你们的包括旌慕的意思我全都牢记在心里。” 小演员不配有情面，这就是行业现状。 齐沅景纵然有一定的话语权，但面对这棵参天大树，无力回天。 他的目的并不是奔谈拢而来，否则，不会早早地准备好律师函。 “制造舆论，将炮火转向片方！” 没错，他是过来探片方的底。 假如他们态度没那么坚定，还有协商的空间。 而现在，一出门，一通电话让公司相关部门紧急部署。 “大反转，《真相背后》电影剧组炒作黑料只为除名演员，选角背后惊现黑幕！” 苏栖意刷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她睡意朦胧中不小心点了个赞，百万营销号跟风齐刷刷推送：@娱乐情报局：惊！正主认领消息：炒作是真、雇粉丝是真、踢演员是真，真真＃真相背后＃剧组！ @侃爷说八卦：惊！正主认领消息：炒作是真、雇粉丝是真、踢演员是真…… @影视百味：惊！正主认领消息：炒作是真…… 她傻眼，瞬间呆若木鸡。 齐沅景好死不活来了一通电话。 “看来我为你出气是对的，你自己火气也不小。” “齐总，我……” “这样最好，省得我再跟营销号那边联系。” 他转了个话题：“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好久没散心，出去放松放松。” 第20章 Chapter.20 宁旌地处南部平原，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里不仅遍布温泉、草地，更有天然的氧吧和湖泊，丰富的旅游资源让当地自给自足。 他们今日去的一处马场位于影视城的东面，横垮两座小型丘陵，约莫两万平米。小镇每年会举行一次马术比赛，没有比赛的时候，牧民就在这儿放羊喂马。 苏栖意好久没练手了，她先去马厩挑了一匹颜色最正宗的伊犁马。这种马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头部伶俐，四肢矫健，最适合做赛马。 一圈跑下来，痛快又大汗淋漓。 “我和沅馨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马场上。那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看她跟马说话觉得很奇怪，就走了过去。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刺激到了她，她的表情惶恐地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兔子。” 专业赛马场，能够在那里专门进行马术训练的除了运动员，只有富豪名流才能负担得起。 苏栖意回想那时，有个小姑娘校服打扮、高中生的年纪，在周边徘徊许久。没有工作人员引导，自己走到马厩前，既害怕又胆怯，一个劲儿地安抚着马儿。 她立即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可能需要帮助。 齐沅景与她一同跑完，两人在夕阳下牵着缰绳边走边说。 “沅馨胆小是因为小时候受到了惊吓，然后发展成心理疾病的范畴。为了治好她，我们花过很多心思。那次来马场不是偶然，是医生建议我们让她多参加户外活动，没想到就此认识了你。你们之后往来，她变得开朗了不少，病也好了。” 正是这番前因才有后来苏栖意落难，小姑娘出手相助的结果。以情度情，以心换心，有时候，人相处起来就是这么平凡和温馨。 苏栖意在他面前少有的一句玩笑，“所以齐总这么为我出头也是看在沅馨的面子上？看来我跟着沅馨沾了不少光呢。” “你知道就好。” 明明是不介意的样子偏要表现出严肃，齐沅景听到身后的马嘶鸣一声，拽了一下缰绳。 苏栖意却忽然双眸眯住，顿下脚步。 “都说旌慕的厉总忙好一段时间不见人影，谁想到是到这儿约会佳人来了，走，去打个招呼！” 黑色休闲外套、长裤衬出本身气质以外的洒脱轩逸，男人身姿英挺，在夕阳余晖映射下，散发另一种夺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他身边还并肩而行一个蓝衣女人。容貌姣好如秋月，气质斐然胜似水墨湖光。 旌慕掌舵人厉钦择和正阳千金孙依，如外界盛传一样，当真佳偶天成。 苏栖意本不想挪动脚步，奈何齐沅景先发制人。 他走过去之后，看到跟他们一样各自牵了一匹骏马，开口便是：“厉总好久不见，想不到你们也有这样的雅兴。” “齐总客气。” 苏栖意听到他们寒暄，注意力一时间集中起来。 “苏小姐，不打个招呼吗？” 他的头发长了，额前多了几簇细碎刘海。原本光洁的下颚，隐约有胡渣残存。 苏栖意绽出一丝笑，“厉总好。”又将头偏向孙依，“孙小姐今天很漂亮。” 哪有女人不喜欢赞美，孙依听了伸出一只手，“苏小姐更漂亮，从我第一次见到苏小姐就被你的美貌折服，我从来见过比你样貌更出众的人。” “吹捧请适可而止。” 齐沅景咳嗽一声，面不改色：“孙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现在应该叫你齐总。” 他们认识？ 苏栖意脑海中多了一个问号。无意间瞄了瞄厉钦择，发现对方眉头也是一紧。 孙依握完手后笑道：“我和这位齐总呢，以前在国外就认识，我们是同学关系。” “孙小姐言重，顶多是选修过同一个教授的课程，校友关系更为准确。” 齐沅景即刻将目光转移到厉钦择身上，“厉总呢，怎么有空来这儿？” “工厂建工剪头彩，我请孙小姐一同过来观礼。正好下午得空，出来转转。” “是啊，我们两家公司刚达成合作，有很多业务上的事情需要熟悉，这不，旌慕在宁旌这边的工厂一开工我就来了。厉总是个大忙人，能抽空陪我到附近转转已经很不容易。这会儿碰见是缘分，大家找个地方坐坐怎么样？” 孙依对合作伙伴的情况了如指掌，她知道旌慕和大禹娱乐也有合作。觉察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连忙给个台阶。 齐沅景正想就最近发生的事跟厉钦择好好聊聊，让厉钦择给他们一个交代。苏栖意却不同了，她的脸色正肉眼可见地变化着。 “齐总，你晚上要赶航班，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齐沅景：“九点，还早。我想厉总也很久没见你了。” 后面一句饱含深意。 厉钦择道：“抱歉，最近出来才发现错过了很多事情。这样吧，我做东，待会儿我们就在农场附近找家餐厅。” 六点不到，某农庄。 一桌美味佳肴，满目珍馐，放在平时绝对让人胃口大开。而今天，晚饭期间几人各怀心思。 苏栖意没吃几口恹恹放下筷子，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聊什么。 齐沅景倒有兴致得很，他听说最近的一个小镇盛产葡萄，特意让服务生上了两瓶特色葡萄酒。 窗外，黑夜渐渐降临，天空像泼了墨的幕布。风，猝不及防地吹袭，桌上餐布被掀开一角。 服务生闻声把窗户关上，好似刚刚的变化都是错觉。 “酒香扑鼻，厉总不尝尝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里虽不及觥筹交错的酒筵，却也情致甚浓，气氛恰到好处。 厉钦择开车过来，本没打算喝，但看到他递上酒杯，不得不给足面子。 “齐总小酌，我不敢落下，这杯我先干为敬。” 在商场上混的人，这种小酒只是毛毛雨，他一杯下去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孙依扶住他的手，“厉总还是少喝点吧，你最近看起来身体不大好，喝多了伤身。” 他，身体不太好？ 苏栖意捕捉到话里的信息，眼珠稍稍转动了一下。 齐沅景哪管他出了什么事，话语也只是客套话：“那还是少喝点吧，我怕耽误厉总的身体。” 他放下酒杯开始聊正事：“厉总，不瞒你说，在今天遇到你之前我心中一直有股怨气。发生在苏意身上的事你有所而闻了吧，我不知道这算什么。做生意也好、谈合作也好，讲究契约精神不是最基本的吗？” 厉钦择这几天在哪儿、忙些什么，他毫不关心，他只关心这次触犯到的利益。苏栖意虽说是他旗下一个名不经传的艺人，但受了不少委屈。身为老板，理应为员工出头。 话及此，厉钦择不似想象中反应强烈。若说他本人知道最近的风声，不会表现得这么淡定；若说他不知，更不可能表现不出一丝惊讶。 当然，凭他的身份，没人会相信他不知道。 聪明人不说两家话，对方都开门见山了，厉钦择也不能藏着掖着。他抿完红酒，瞳孔稍稍张开。 “齐总，关于这件事是我们处理不当，我向你赔罪。商务部当时因为没有及时联系到我导致对接流程有问题，片方误解我们的意思，这才有了演员被除名的乌龙。做生意贵在坦诚，我厉某人从不违背原则。在此，向你保证，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任何一名演员，更何况苏小姐跟我们有合约。” 他的意思很明了，不知情、延迟处理才致使一系列误会产生。至于后来片方擅自做主，完全不在他们的范畴之内。 显然，这样的说辞不足以令人信服。起码齐沅景和苏栖意都没信。 齐沅景在仔细斟酌他的话，半晌不动声色；而苏栖意则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抓住他的错处。 见气氛有些白热化，孙依主动端起一杯酒，“来，苏小姐，我敬你！说来巧了，你还记得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嘛，那天我过生日，没想到也是你的生日。就让我们这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一起碰撞出缘分的火花吧！”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苏栖意如芒在背。谁能想到曾经位列本市财富榜前十的两位富豪千金一般年岁，更重要的是，凡事高调的她已经陨落了，而另一位仍高高在上，金枝玉叶。 “孙小姐不用这么客气，这杯我应该敬你！” 不想猜测孙依这个举动是否包含心机，人性本来就难以捉摸。她高举酒杯，回敬了过去。 齐沅景皱眉，“出来喝什么酒，在老板面前喝酒像话吗？” “沅景，你不用这么护着苏小姐，我都看不下去了。” 孙依虽说了一句调侃话，却是巧笑嫣兮，美目流转。 厉钦择现出一丝不耐烦，“回到刚刚的话题，我答应齐总，一定给齐总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的答复？”苏栖意憋了一晚上终于憋不住了，“复工仪式上，我因为贵公司厉总的面子，所有人对我嘘寒问暖；事情发生后没几天，厉总消失了，查无此人，那些人从上到下互相推诿。造就今天的局面，我一个小演员实在人言微轻。厉总的面子大，这会儿，一两句又把利害关系拉扯回来了。请问，您这般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第21章 Chapter.21 “苏意！” 齐沅景知道她火气大，没料到这么大。赶紧制止她，令其坐下。 苏栖意来了劲儿，“闹到这一步，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想过回剧组。给我的赔偿，对，我是需要，但这么卑躬屈膝地收下，恕我办不到！” 她疯了，竟再也抑制不住以往的修养，将真实的脾性暴露在他们面前，一发不可收拾的。 从那晚江边分歧之后两个多月没见，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所动摇。可是中间发生那么多事，他没有露过一次面，说实话，除了失望唯有寒心。 今晚撞见，猝不及防，还是和佳人一起，这份压抑濒临到极点。 失态，苏栖意此刻管不了了。说出话的刹那，她已经受不了任何言语。 “我去看看！” 齐沅景看她冲出门，第一时间跟过去，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外面起风了并且风势迅猛。 “先生、小姐，今晚你们恐怕回不去了。我们这里毗邻山丘，一旦刮风下雨必有滚石阻挡道路。小路狭窄，冒然前行会有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山庄立马给你们安排住宿！” “麻烦先开几间！” 回话的是孙依，她也看到厉钦择冲了出去。 十分钟不到，乌云滚滚，大雨将至。 苏栖意不是爱耍脾气的人，她没走远，冷静一刻后找了一座凉亭待下。 齐沅景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薄薄的大衣裹挟身子瑟缩在石板凳上，呼啸的风席卷周围一切，尽管感受到了寒冷，她却依然努力保持仪态。 他也不知道她这么坚持是在做给谁看。 “回去吧，找个地方歇下。” 随手将自己黑色外套扔给她，利落干脆。 苏栖意接过衣裳，“我不回去，我还在生气。” 哪有人会将“生气”两个字挂在嘴边，看惯了清冷孤傲的她，齐沅景此时觉得她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和厉钦择的嘴仗还没打胜利，你不想听听他回你什么？” “能回我什么，我跟他已经闹翻了。”苏栖意板着脸说。 齐沅景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他并不这么觉得，不信你瞧。” 灯光尽头拉出一道黑影，在风的侵袭下飘摇伶仃，厉钦择站在凉亭外，晦郁的神色在黑夜里凝结成冰。他沉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心里的褶皱如同汲汲降临的风雨，一瞬间喷薄欲出。 “你们要是觉得心里不爽快回山庄聊，天气有变，待在这里不合适。” 齐沅景不是很待见他，但此时明白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保有怎样的风度。他迈脚先行离去，剩下的让他们单独对峙。 厉钦择没有穿外套出来，看到苏栖意身上搭着的衣服展现出片刻的不悦。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他也不认为这里是聊天的好地方。 苏栖意气没有消去，压着嗓子说：“回去孙小姐还在，你不怕她多想？” “多想什么？”厉钦择一知半解。 苏栖意道：“多想什么用得着我说？传言你们要订婚了，难道有假？” “谁告诉你的？”男人显然被触动了神经，郁闷，“捕风捉影，改天我会会那些媒体。” “他们爆出来的有可能是捕风捉影，但悠悠众口呢，你再有本事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你想说什么？”厉钦择不想跟她打哑谜，沉声。 苏栖意故意先走，拉开他好一段距离，“我想说的刚刚厉总都听见了，我和齐总一样不接受你的处理方式。” “你是在抱怨我这段时间的视而不见？” 风越起越大，雨点从天空密密麻麻落下。 “你可以这么想，我也可以拒绝回答。” 她转瞬小跑起来，彻底将他甩在后面。 回到山庄已经八点一刻，工作人员分配好了房间。 “先生、女士，你们的房间在二楼，请跟我上来！” 苏栖意像变了一个人，一进门，绝口不提路上的话。 齐沅景在她房间门口踱步，“不聊了？” 苏栖意摇头，“不想聊，没得聊。” “你倒是够诚恳，把人得罪了，一句没得聊就打发了。” “抱歉。”苏栖意又是一句话令他哑然：“刚才是我冲动了，没考虑到你们之间还有合作。明天早上，找个机会我向他赔罪。” “罪就不必赔了，你现在有空的话可以到下面聊聊。” 厉钦择没跟他们一起上楼，这会儿出现在走廊，正是为了找她。 “好。”苏栖意绕开齐沅景。 一楼。 不似一般星级酒店的设置，这里的聊天区更准确地来说是休闲区。 各种特色的小玩意儿被摆放在置物架上，充满乡野气息的装饰画挂在墙壁。儿童区域，提供童书和玩具，三五个好友闲暇时刻可以在旁边品茶、插花。 苏栖意可没有心情跟他打发时间，既然要聊，那就得好好聊。 “你想聊什么，聊你这段时间为什么无缘无故消失？” “我没有消失。”厉钦择知道她会这么问，没有刻意隐瞒：“我在处理事情，有些棘手。现在处理得差不多了。” “厉总以为我会信这套说辞？” 桌上，放着壶茉莉花茶。香气通过溢出到空气，熏人心脾。 空空如也的茶杯，沉默压抑的心情，苏栖意一点也不相信他。 厉钦择叹了口气，“朗轩建材耿有为，你还记得吧。最近我们发生了一些业务上的偏颇，我在对付他。” “又是合作？”苏栖意对他的生意不感兴趣，只有发自内心的愤怒，“你是不是还想用我那笔财产做交换，我告诉你，休想打它们的主意！” “你在说什么？” 厉钦择自动回避这个话题。 “你呢，怎么想到来马场了，还是和一个男人一起？”他转而问她。 “他是我的老板，我不能和他一起来吗？” 总之，苏栖意现在肚子里有火，他说一句她就要跟着呛一句。 厉钦择脸色沉郁了下来，“我不是说你不能和他一起来，但这个节骨眼不可以。你们就这样离开剧组，会留下更多的闲言碎语。明天尽量早点回去，剧组那边我会协调好。” “我说了，我压根没想回去。” 苏栖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上扬，眼角眉梢透着反驳的意味。 “你想如何？”厉钦择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我……” 苏栖意刚准备回话，“咻”的一声，原本通亮的大厅顷刻间陷入黑暗。 “雨太大又有雷电，电路出现故障了。大家不要慌，我们马上启用备用发电机！” 经理连忙招人去后面调试。 苏栖意有点慌。除了淅淅沥沥的风雨，她听得见各种声音。 “你的手机有电吗？” 好巧不巧，她刚刚把手机放在房间了。 厉钦择掏出来一看，只剩一格电。 “手电筒还能开，勉强用一下。” 两人借着微弱的光亮离开聊天区。 齐沅景并服务员从二楼狂奔下来。 “她受到了惊吓，似乎触发了黑暗恐惧症，我们要去镇上找医生！” “我去！” 厉钦择接话，想抱住他手上晕厥的人。 齐沅景拒绝：“我在国外学过急救，你好好留在这儿陪栖意！” 说完，他急匆匆带着人冲出了大门。 无独有偶，今晚坏事成双。 备用发电机因常年未使用，接触出现短路。 服务员只能点起蜡烛。 黑黢黢的夜，苏栖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说他们怎么样了，孙小姐不会出事吧！” 黑暗恐惧症，以前只在电视剧上见过，没想到真的有人有这种病症。 站在门口，外面雷电交加，大雨如注。 厉钦择负手，同样展现出焦急神色，“希望没事，孙小姐她跟你一样，很坚强。” 拜托，这又不是坚不坚强能挺过去的问题，苏栖意想给他一个白眼。 “要不给齐沅景打个电话吧，他应该能听到。” “女士，没事的，我们有个值班的同事跟着他们，有情况他会通知我们。”经理过来宽抚。 苏栖意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心底的脆弱豁然蹦出，“人在危难面前真是不堪一击，以前我只觉得生活不容易，现在觉得光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没什么让自己那么不自在。”厉钦择的话语夹杂在雨夜里，有种遗世独立的空灵感：“跟我置气只会委屈到你，我为我前段期间的袖手旁观向你道歉。” 话题说着说着又说到她头上去了，苏栖意别过来看他，五味杂陈。 “你在向我低头？” 冷落，这个词现在并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可苏栖意这段时间的确感受到了这种失落感。 没错，她不是因为他的莫名消失而生气，也不是因为他和孙依在一起而生气，她是觉得他冷落到她了。明明之前她认为自己足够冷漠和强大，不可能在任何人身上找到这种挫败感，可是面对他，意外地破防了。 厉钦择，每天默念无数次的人出现了，她心上的裂缝终于透进丝许阳光。 人最可怕的是被肾上腺素支配神经产生感情，她不想承认，她的肾上腺素这段时间有些分泌过盛了。 “我不和你较劲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酥软的声音一下子代替刚才的冷硬，她哑着嗓子，戚戚的眼神游离如丝。 庭前的雨越下越大，犹如瀑布。 男人方想挪肩挨近她，意外发生了—— 第22章 Chapter.22 厉钦择突然蹲身捂住左腹，脸上的表情急转直下，脸色更是由红转白。他的额头冒出一缕缕细汗，五官因为挤压变得扭曲。 苏栖意吓得心脏停顿，忙和经理扶住他。 “你怎么了？” 她想起今天孙依说的，他最近身体欠佳，不会真的出现什么状况了吧！ “没什么，扶我过去休息。” 厉钦择在硬撑，呼吸收促的同时勉力支起身子，脚步不停。 “你让我看！” 苏栖意掀开他的衣裳。 “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捉住她的手。 林丽雯的来电偏巧解释她的疑问。 “厉总，您还在马场吗？” “抱歉，林秘书，我是苏栖意。我现在跟厉钦择在一起。” 苏栖意夺过手机。 “苏小姐？” 林丽雯更多的话没问出口，苏栖意急切，“来不及跟你解释。厉钦择很危险，他一直捂左边小腹，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厉总是不是饮酒了？”林丽雯一语中的。 苏栖意回应：“是，晚上喝了好几杯葡萄酒，他应该不止这些酒力啊。” “苏小姐，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止疼或者止血药。他做完阑尾炎手术才出院不久，饮酒是大忌！” “什么！？” 苏栖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颗心蹦到嗓子眼。 林丽雯重申：“急性阑尾炎，医生建议厉总住院一周休息一周，他不到四天就出来了，现在伤口尚处于恢复期。你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林秘书！”厉钦择清斥，着手安排下面的事：“我们在碧湖山庄，雨势很大，你天亮之后看能不能调派直升机！” “知道了，厉总。” 到底是下属，林丽雯没敢多嘴。苏栖意看到厉钦择痛苦的样子，自责之意油然而生。 “不许这样看我，我没事。” 和经理一起将他送往房间，黑夜中他的话语，带有几分宽抚。 苏栖意稳住心情，“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因为生病才没消息的，我不会那么不可理喻。对不起！” “对不起？”疼痛感正渐渐减轻，厉钦择慢慢直起身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句话。栖意，我一直希望你能对敞开心扉，这样也许你就不会活得那么累。” “我……” 他柔声，在一步步引导她，苏栖意的心蓦然柔软。可是，她做不到倾心相待，最起码此刻不能。 “今晚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好好休息吧！”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报仇，报复那个人——他的父亲，厉忠恒。 倘若改变不了这种事实，也许做陌生人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归宿。 对不起，这声抱歉，她今后不会再说。 * 苏栖意回组了，在仔细分析完利弊之后，她听从了齐沅景的安排。 一切源于旌慕向片方施压。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换掉她，撤资不带商量。 商人一向趋炎附势，这下片方彻底不敢得罪她了。 季如姣第一个过来贺喜，紧接着是江隽，他的喜怒未形于色，直接用实际行动表达。 “加油！” 商场的这场戏没有他的戏份，但他当天破天荒地来片场指导拍戏。 谈清露十分羡慕，听闻影帝要亲临，一同来学习观摩。 “苏意姐，第一次拍电梯追逐戏码什么感受？” 这场戏需要从电梯出入各种楼层以防警察逮捕，因此苏栖意要和动作演员一样肢体迅捷。 “还好，累是累了点儿，不过我能承受，没到用替身的地步。” 她讶异于谈清露的探班，问：“听你助理说你昨天不是拍落水戏有点着凉嘛，怎么不在酒店歇着，跑过来做什么？” 谈清露瞥向江隽：“还不是因为江老师过来了，他很少指导谁拍戏的，你是第一个。” 好吧，原来是这样，苏栖意没多想。 谈清露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苏意姐，你今天动作戏多，我来总不至于空手。你待会儿休息的时候试试这个，能缓解你的疼痛哦。” 气动力电加热腰部按摩带，难为她有心，苏栖意笑着收下。 “好的，谢谢你，你待会儿也早点回去吧！” 还有下半场，拍完，苏栖意就可以解放了。 按原剧本安排，扮演警察的演员最终要在负一层停车场将她擒获。 该名演员刚反捉按苏栖意的臂膀准备用脚蹬向她的后背时，“嘶”的一声，苏栖意的反应吓坏在场所有人。 “怎么了？” 导演赶紧放下耳机询问情况。 苏栖意面部扭曲，“我的腰，好像扭到了……” 现场医护人员闻声赶到，果不其然，她受伤了，伤得不轻。 “就最后的戏份，又出了岔子，看来我要挑个时间去拜拜了！” 两个小时后，病房里，邹少琴心烦意乱，她没说几句就跟公司报备去了。 医生这边刚检查完病人身体，晓月小心翼翼地给苏栖意挪动身躯。 “苏苏姐，检查结果说你是因为扭动幅度过大，一冷一热冲击才导致的腰肌力受损。不应该啊，昨晚你睡觉前我给你空调打得好好的，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冷外加拍动作戏累着了？” “也许是吧。” 苏栖意按住受伤的腰部，疼痛感蔓延。 看来琴姐说得对，她真得找个时间好好拜拜。 晓月注意到她解下来的按摩带，诧异：“咦，苏苏姐，你什么时候用这个了，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没见过啊？” “哦，今天谈清露送的，你那会儿不在。” “她？”听到这个名字晓月反应颇大，“不会吧，是她送的？” 苏栖意云里雾里，“怎么了？” 晓月解释：“有件事我才听说。不是之前你和江老师在片场聊天的画面被人大作文章嘛，剧组最近在查内鬼，说查到了一些猫腻，跟谈清露有关！” “不会吧！” 将照片曝光引来粉丝争议，然后赶她出剧组，这一连串的事情出自她手，苏栖意难以置信。 晓月言之凿凿：“那天你前脚才和江老师说完话，后脚她就过去了，不是她是谁？那里没有别的人，谁会没事在意这个。”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和她没有矛盾，她害我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而已，琴姐没提过，估计她也不知道。” 多余的话晓月不敢乱讲，她一个个小小助理敢在苏栖意面前腹诽一两句就不错了。 “好了，知道你为我好，我就当为此多长个心眼。你别阴谋论，好好干活吧。” * 鉴于目前情况，停车场的戏份最终经导演决定启用替身。对于新人演员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苏栖意接到通知的上午，闷闷不乐。 对此，邹少琴表示遗憾，她知道苏栖意在这次的表演上花费了多少心力。可作为经纪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因为某个人耽误剧组工期。 “不要多想，回去以后你还有新的工作，咱们可以重新出发！” 苏栖意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望着房间收拾好的行李，眉头簇紧，“琴姐，抱歉，我下次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不能全怪你，那天动作戏份确实有些用力过猛，我没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 邹少琴指挥人搬行李，顺带将落在酒店的行李打包带走。 “对了，季如姣正在外面，她想看看你。” “你让她进来吧。” 苏栖意示意。 影视城附近的医院，各路明星出没见怪不怪。是以，季如姣打扮得并不是很低调。 “你要的地址我打听到了，你打算回去就动手？” 两个星期前，苏栖意拜托她做一件事，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对，我已经计划好了，回去两天正好休息，那个时间最合适不过。” 季如姣莫名恐惧：“你确定要那样做吗？那可是厉忠恒，业界闻风丧胆的人物，随便抖一抖，对我们演艺圈来说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你找他报仇，不是硬把鸡蛋往石头上砸吗？” “那我能怎么办，他害我爸入狱，找不到他我不甘心。” 没错，苏栖意为找厉忠恒前后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办法。再去找温蓁蓁有风险，上次本就是使计才套到的话，这次故伎重演未必能有收获。思来想去，她只能将赌注押在季如姣身上。季如姣帮过她一次，她希望能够再帮忙一次。 “厉忠恒住所很多，光名下登记的就不下二三十处，找他颇具难度。这次，我动用了最缜密的私家侦探，探出的信息应该没问题。” 季如姣担心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着急，但把自己赔进去不值。” “不，我不会的。”苏栖意笃定。 病房里，电视机屏幕上飘过一条财经新闻。 “那他呢，你不怕他？” 旌慕在宁旌当地建设的工厂正式开工，媒体在昨日探访初建情况。 苏栖意看到一闪而过的厉钦择的脸，选择性无视，“他跟我只有利益关系，我想要怎样，跟他无关。” “是，我不了解你们，我没有话语权。” 季如姣走之前不忘补充一句：“不论如何，回去之后我们尽量保持联系。苏栖意，有句话没来得及对你说，你信任我，从那天起我也拿你当朋友了！” 第23章 Chapter.23 富豪之所以优于普通人，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资源和地位一般人无法肖想。比如，当人们为去公立医院挤得头昏脑胀时，他们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轻松召来最顶尖的医疗班底。 北鼎私家花园别墅，厉忠恒自生病以来每周都会有家庭医生上门。 临近年关，这天，天朗气清，也不例外。 “请进！” 早上七点，管家开门迎接医疗团队。里面一般包含四名成员，分别是两名医生、两名护士。 苏栖意混在护士队伍，管家眼光毒辣，一眼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这位小姐，麻烦摘下口罩！” 苏栖意迟疑了一下，照做。 领头的钱医生道：“金管家不好意思，我们医疗中心的小刘生病了，只得麻烦小李代替。您不会介意吧！” “她从业几年了？” “您好，我是嘉城医科大学护理专业毕业的，目前已从业四年。” 苏栖意主动呈上证件。 “进去吧。”管家半信半疑地招呼他们。 没过一会儿，几人来到二楼主卧。 偌大的一间卧室，装潢得复古典雅。厉忠恒半卧在床上，不间断的咳嗽声从气管冒出，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名医生和护士调试仪器，苏栖意则和那名钱医生准备先给他量血压。 年过五旬的中年男人，经过岁月的打磨，皮肤现出略微的干裂和黝黑。眉毛浓而整齐，鬓角掺有银光，他一双狭长的眼射出的寒星犹如鹰隼。 岁月已去，宝刀未老。 苏栖意被他犀利的眼神以及脸上骇人的表情震慑住了。 “你摘下口罩让我瞧瞧！” 同样的言语，老管家是带着质疑，而他却是命令。 苏栖意也不恼，连忙露出面庞。 “老金，你带他们先出去！” 厉忠恒观察力敏锐，瞬间察觉出她像某个人。 “是。” 管家将人招罗出去。苏栖意立在床边。 “厉老先生为什么不问问我来这儿的目的？” 她开口便是寒意逼人。 厉忠恒将腰板挺直，“你来必然是为你父亲的事，我何必多问。” “厉先生把人支走，不怕我对你做出不利吗？” “别说大庭广众，凭你现在的本事，不足以动我一根汗毛。”厉忠恒轻嗤。 除了五官厉钦择随他，没发现他们父子有任何相似之处，尤其是语气神态。 苏栖意端详这样一张脸，无惧无畏，“我既然敢来，就抱着决心。你不怕我伤害你，是因为你过于自负。”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喷剂，“这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作为您贴身的医护人员，怎么能不全面了解病人的身体状况呢？” “沙丁胺醇？”厉忠恒眯了眯眼。 苏栖意莞尔，“没错，就是沙丁胺醇，治疗哮喘的支气管扩张剂。您有这种病，应该很多年了吧。” “你想做什么？”厉忠恒口吻渐渐生硬。 苏栖意收回手，美艳的眉眼蔓延出一股厉色，冷漠随行，“对沙丁胺醇或其任何组分的过敏者包括牛奶蛋白人群禁用。猜猜，患有遗传性乳糖不耐受的您，用了它，将如何？” “你，这是谋杀！” 厉忠恒激动。 “谋杀你？”她嗤之以鼻，“我报仇，有很多种方式，杀了你，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想做什么？” 没等厉忠恒按响床头铃，苏栖意一把按住他的手，“只想了解了解你伙同倪伽以及那个官员谋害我父亲的证据。” “说吧。”她将录音笔扔向床头。 厉忠恒手脚此刻被她用纱布缠绕动弹不得，“想要我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那就给你回忆回忆。” 苏栖意从第一次几人构陷她父亲苏瑞成洗钱开始，然后说到他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导致集团最终破产一败涂地。寥寥不下数语，义愤填膺。 厉忠恒听完大笑，笑声刺耳，毕显老态。 “第一次诬陷你父亲，我承认，我当时是受了倪伽的蛊惑，以为他会取代你父亲成为万松的掌控者，以后能进行更好的业务往来；后面一次，你大概不知道，是在你父亲的掌控之中。” “你说什么？”苏栖意震惊。 厉忠恒道：“这件事我不想说，本来属于我和你父亲之间的秘密，可你今天都找上门来了，还差点伤害到我，我就没有必要守口如瓶。万松破产是因为一部分资金被倪伽掏空，实际上，集团每天变化万千，财务方面也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那个财务总监是倪伽的人没错，但他本身心术不正，背地里搞了不少名堂。” “你为何会知道得如此详细，这些事情，我父亲都没有跟我说过。”苏栖意狐疑。 厉忠恒指了指卧室里侧套着的书房，“写字台右下角第二个抽屉也有一支录音笔，你不妨打开听听。” “苏总，你们集团现在扩设酒店和商场业务需要做好市场营销，你们倪总上个月才来找过我，说如果一部分资金能流转到他手上，他愿意给我额外的回报。要知道，同样的事不做两次，我厉某人之前是对不起你，你能够网开一面不追究我的责任，我万万不能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倪伽这边我会找个机会糊弄过去。” “他手上不干净，我早该顿悟了。要不是念在跟我创业至今的份上，上次我就该狠下心。厉总，不要说什么不计前嫌的话，我也是不想斩断别人的财路。你今天诚心把事告诉我，说明你已经认定了我苏瑞成。我答应你，以后只要有合作，一定坦坦荡荡绝不欺人！” “好，苏总是个厚道人！”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一时静默无声。 苏栖意蹙着眉头不敢放松，心中疑问没有完全抹去。 “既然你已经和我父亲达成共识把手言和，为什么在他被查出有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帮助倪伽一同摧毁他的声名？” 苏栖意不明白，即使账务不清不楚一次性查清不比什么都强，难道非要因为一笔糊涂账而锒铛入狱吗？更重要的是，他这一进去声名俱毁。 厉忠恒回答她的话：“那些偷偷被倪伽转移的资产，是你父亲想留给你的。他不就此入狱没法让那家伙吐出来。” 他似乎脸色好了许多，也能坐起来了，“你父亲手里有倪伽当初行贿受贿的证据，另外还有一份名单，包含这么多年的人脉关系。你不知道，人的贪婪永无止境，在大陆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倪伽不会甘心从此销声匿迹。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而你父亲就是要逼迫他早点回来。” 原来只有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才能将敌人一网打尽，苏栖意懂了，商场如战场，她的父亲不仅仅是在保护她。 “谢谢你，厉叔叔，今天是我偏执了。” 她赶忙解开厉忠恒手上的绑带。 厉忠恒没有责怪她，反而用一种复杂的心情看待她，“我前半生做过不少不义之事，遇到过和我同样不择手段的人，为了成为佼佼者我曾经不惜一切。直到遇到你的父亲苏瑞成，他让我觉得，有时候人不一定非得这么要强。” “厉叔叔？” 苏栖意眼底有晶莹闪过，怔怔地望着他。 厉忠恒叹息，“我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人一生中是会做一些错事，但为了这些错事惩罚自己很是不值。你的父亲教会我，以怨报德不如以德报怨。能够原谅一个伤害他的人并从此视他为盟友，这种胸襟和格局不是人人能有的。” 二十多年前，倪伽突逢家中亲人生病，是父亲将第一笔筹集到的创业资金悉数借给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母亲才跟他有了隔阂。苏栖意明白厉忠恒的意思，他无非是说父亲是个极其重情义的人。一个重情义的人，若非迫不得已不会负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他们只是有过短暂的冲突。 “我明白了，今天听您的一席话，受益匪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仇恨不能麻痹现实，苏栖意再恨倪伽也绕不开她父亲这层关系。她应当听从他的话，沉得住气，然后一起等倪伽上钩。 “我说这话不是让你拘泥于情义，你父亲摸索了一辈子，有他自己的道理。而你，应该有属于你的轨迹。” 厉忠恒突然跳了一个话题：“你能找到这儿来，说明你没少跟我儿子打交道。我最近虽然身体欠佳，但处在这个行业，有时不得不关注一些消息。你跟钦择，你们传的那些新闻，半真不假吧！” “您误会了，我跟他……” 苏栖意话才露一半，厉忠恒招手，“我的儿子我了解，如果他不愿意，那些报道绝不会出现在第二天的版面上。” 过多的解释只是徒劳，她跟厉钦择如何，终究不需要他人评断。 “厉叔叔，今天您也累了，我叫他们上来吧。” 口罩佩戴完毕，苏栖意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倏地，门吱呀，从外面被人拧开。 “董事长，厉总他突然造访……” 后面的话苏栖意没有听清。她脑袋叮咚，像是被人敲了一棒。 映入眼帘的这张脸较之一般人丰神俊逸，不是厉钦择还能有谁？ 第24章 Chapter.24 苏栖意当然不会傻到逗留在原地，她装低头从他旁边绕过。 厉钦择按住她的肩膀，“在门口等我。” 不等她回复，径直进了那扇门。 “关于遗产，你准备留给我？我考虑好了，这个想法我接受。找个时间立好遗嘱，我会让我的律师配合你。” “你想通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反正你离世了，我把它们捐给基金会也说不准。” 对话到此结束，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分钟。苏栖意没来得及反应，他从里面出来牵着她离开那栋别墅。 黑色保时捷已经在盘山公路上整整疾驰二十分钟，他们在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终于，在窗外的树影渐渐缩减成一条纽带后，苏栖意按耐不住率先开口了。 “你不问问我为何会找到那栋别墅？” 厉钦择一个急转弯避开路上的落石。转动方向盘的时候仍能有条不紊同她说话。 “红鑫健康中心专为富豪打造，配备顶尖的医疗团队。他们内部管理完善，不可能出现任何越俎代庖的现象。你用假的身份证件企图混淆视听，系统早在第一时间判别了真伪。刚巧，那里某个股东跟我关系不错，你说，我为什么还要问你？” 苏栖意哑言。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本事是她不知道的，为什么她每次行动都离不开他的视线，难道他有火眼金睛？ 好不容易才通过层层关系了解到仇人下落，到头来竟被他一眼识破。 她讷讷没有言语，厉钦择追问：“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打通关系混进医疗队伍，据我所知，那里的保密制度不是一般严格。” “只要有心，何尝找不到关系。你有人，我同样也有。” 她才不会告诉他，是因为郑颜某个同学在那里工作的缘故，她请人家帮忙就绝对不会出卖别人。 厉钦择没打算在这个问题多逗留，表情比刚刚严肃不少，“去了一趟，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他用答案而非仇恨一样的字眼来形容，苏栖意既吃惊又迷惑。 “你一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 她的脸色陡然生变，指甲嵌在掌心里，烙出几道深深的印痕。 厉钦择回答：“那些答案从我口中说出，你未必相信。只有让你亲自去寻找，才有可能卸下心防。没错，那份录音我听过，不止一次。” 苏栖意怎么也想不到她苦心经营的计划是一场空，真实的情况他了如指掌。那之前呢，之前的费尽心机又算什么？ 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厉钦择踩住刹车。 “比起挫败你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吧，不过还好，总算知道了真相。上次的话我没放在心上，我永远不可能和你较劲。”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近乎温柔，这种温柔像一滩水。苏栖意最害怕他这样的眼神，饱含温润和柔情，心猝不及防地跳动，以至于一步步沦陷。 “厉钦择。”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一种羞愧感萦绕丛生，“这么久以来你一定觉得我很愚蠢吧，不听取任何人的话一心只想复仇，栽进了死胡同里。若是没有今天，我不知道我要挣扎到什么时候，也许没等我想通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她忽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那晚在山庄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想跟你和好是真的，说不想跟你有瓜葛是假的。从我第一次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我就知道违背了自己的心。” 肌肤与肌肤相接触，生出一股浓烈的暖意。她主动，他何尝不将自己的手与之相握。 从今以后，他们应当再没有隔阂。 “既然如此，苏小姐什么时候能赏脸陪我吃顿饭，我已经许久没有在饭桌上和你侃侃而谈了！” “厉总客气，时间多的是，我为你留着。” 寒冬已至，无数迎春花绽放，春天就藏在枝头不远处。他们彼此说着客套话，心底胜似阳光灿烂。 成年人的世界无需过多言语。 * 厉钦择很有风度，约她的前一个晚上特意发来信息，让她在家好好等他。 苏栖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同男人正式约会，她不似一般小姑娘那样精心打扮，但也抵不上拳拳心意。 以一件牛奶白羊绒大衣为基调，配了一顶橘色贝雷帽以及黑色长筒靴，这身打扮低调耐看。 临走前不忘喷上香水，拿一只小香风链条包包，她今天的心情不可言喻的美丽。 “苏小姐请上车？” 说好的亲自来接她怎么派了人过来？苏栖意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立即挪动脚步。 “不好意思，我再等一下。” 她看了看表，佯装张望。 这个厉钦择，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来人似乎没有听到，他又重复一遍：“苏小姐，请上车！” 苏栖意毫不客气地说：“不是他身边的人过来，我凭什么相信你是厉钦择的人？” 是的，来人不是林丽雯也不是高翰，这个面孔她从来没见过。 那人身着黑色西装，看起来谦逊有礼：“厉总今天订的餐厅‘The First’，是五年前你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您很爱吃那里的松露，为此，我们跟餐厅方面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们从法国空运了最好的一批过来。” 是这样没错，难为过去这么久厉钦择记得她的喜好，苏栖意点点头。 “好吧，那上车吧。” 她随即迈开脚步。 偌大的城市喧嚣繁华，他们迅速路过世贸街、万元大厦以及中轴线上的皇冠酒店。 到达古杏大道的空闻巷口时，苏栖意觉察到不对劲，赶忙要求停车。 “这不是去餐厅的路，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错过求救的机会了。” 宾利车上后排的两名保镖连同司机一齐将她制服。旋即，她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半个小时后，厉钦择收到一则视频通话。 “厉总，久等了吧，你要的人在我手上！” 苏栖意不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此时的厉钦择没有等到她早就派人去打探。 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我警告你，不准伤害她！” 昏暗的空间不透风，只一盏吊灯在天花板上晃动。他清清楚楚看到苏栖意被绑在一个仓库里。 那人不受他威胁，开始谈条件。 “厉钦择，我要的很简单，和最近几家建材企业解除合作，我会考虑放过她。” “你休想！” “自古美人和江山两难全，我知道你为难，所以想替你做出一个选择。” 他猛地将苏栖意拽开，迫使她露出背后的东西。 “看到了没，这是炸/弹，一旦我按下这个开关，她随时可能毙命。这样，你也做不出选择吗？” “你敢！”厉钦择赤目咆哮。 当初抢占市场的时候，他早该明白，这个家伙迟早有一天会不遗余力地报复。 然而，只是经过一瞬间的惊心，厉钦择就平复了下来。在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可能受人牵制。 “耿总，你提的条件我考虑了一下，可行，只是现阶段不能立即答应你。你知道的，做生意贵在诚信，就拿跟正阳来说，我们才初步定下战略合作计划，这么快破坏格局，别人也不可能轻易饶过我吧。” “是嘛。”耿有为开始控诉他的所作所为，“厉总想除掉整个朗轩，把我们拉下龙头的位置，首先就以合作的理由入驻不少中小型企业工厂。当原材料价格平稳下跌，市场萎靡不振，我朗轩高质量、高成本的产品自然入不了买家的眼。失去了大部分生意，等于祸乱了我们根基，厉总年纪轻轻驰骋沙场，这部棋，当真下得比一般人果决！” 他说得没错，这便是厉钦择几个月以来精心盘算的一个计划。与其他小型企业联盟，撼动他们近乎垄断的市场地位。这样一来，不少原材料及产品价格得到控制，采购商、批发商松了好大一口气。 厉钦择不否认所做的一切，面对耿有为，更看不到半点慌张。 “照理说，市场价格应当由市场选择，可偏偏，耿总喜欢打破这种规则。以次充好、恶意抬高价格，打压同行，你这种竞争做得未免太让人看轻了。据我所得到的消息，物价局、监督局等相关部门已经约谈你们好几次了吧，不思进取、屡教不改，就休怪别人不留情面！” “好一番言之凿凿的话，你好放肆，哪里轮得上你教训我！” 耿有为被刺激到，一时间面目狰狞，“只是你忘了我还有她做人质，你刚刚得罪我的话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厉钦择，别管我！” 苏栖意不知在何时醒来，她用力挣脱耿有为的手，“你别受他蛊惑，我不怕死！” “栖意！” 厉钦择耗尽全身力气，一颗心直逼咽喉，差不多失去理智。 “你别做傻事！”声音逐渐幻化成哀求。 耿有为抓住苏栖意的头发，极尽讽刺：“好一对性情刚烈的金童玉女，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我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死的滋味！” 第25章 Chapter.25 “等一下！”苏栖意却忽然出声制止耿有为：“你不是想跟厉总提条件嘛，他不能答应你，我能。” “厉总，这……” 视频那端明显看到一个身影一晃而过，是林丽雯。她刚准备同厉钦择说话，被拦下。 耿有为无意于这段插曲，他现在满心眼里都是苏栖意的话。 “你能？说说！” 苏栖意挣扎了一下，“说之前，你给我喘息的空间，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多事！”耿有为哼声，松开她的臂膀。 苏栖意爬起，“很简单，你不是想要我手里的那批藏品嘛，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伤害我。” “真的？”一听到这个，耿有为眼底放光。 苏栖意重重点头，“反正都是谈条件，我给不了你厉总那样的大生意，力求保命而已。不过那批藏品数量繁多，我得清点完才能移交。你放心，就两天时间，到时候过来办交接手续。” “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对这样的陈词，耿有为这个老狐狸没能相信。 苏栖意笑，“不信，我现在就将别墅的密码告诉你，你过去一探便知。我不坑人，保证交接结束之后它们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耿总你都听到了吧，苏小姐有能力自保，我好像毫无用武之地。这样吧，废话不多说，你先放人！” 厉钦择目睹全程，插上一句。 耿有为老奸巨猾，“这时候放人是不可能的，厉总感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别墅！记住，要是看见半个警察或者其他人，她这条命即便用上千件东西来换也是保不住的！” “厉总，炸弹是假的，苏小姐没有危险。” 挂完电话，厉钦择准备动身，林丽雯在他耳边传达讯息。 “我知道。定时装置根本没有启动，否则，那个家伙不会跟我们谈判这么长时间。这点栖意早就察觉到了，所以她在跟我比划。” 车门打开，他一脚跨了上去，“让高翰不用查了，去那间废弃的仓库已经没有意义，我一个人去赴约！” “不行，厉总，你这样很危险！”林丽雯扶住车把。 华灯初上，圆月高悬。 厉钦择一凝神，此时，俊逸的面庞泛出泠泠光泽，“栖意都不怕，我怕什么。林秘书，我相信你，是否报警你拿捏好。” 超跑很快在夜色下疾驰出一道白闪闪的光，将冬日的落叶腾空卷起。 林丽雯接收到命令，只能服从。 八点，城南路28号，今亭公馆。 一排排始建于民国的独栋私邸，住过许多位那个时期的名媛阔少。当梧桐树栽满道路两侧，历史年轮碾过，除了文化洗濯，空气中散发更多的是时空交替的味道。 一朝浮沉，芳华可逝。时间是最残忍、猝不及防的东西。 厉钦择停完车进入公馆，大堂里的灯甚是敞亮。 耿有为迫不及待地押着苏栖意前往二楼，整层楼都已被打通用来存放物品。 “是这些。” 一件件藏品出现在博古架上，琳琅满目，价值连城。 不用说，他眼底的精光暴露得一览无余。 “我没骗你吧，这么多东西，够你搬一阵子了。还有一部分我存放在了银行，等收拾出来再一并将清单交给你。” 她怎么可能比得上满屋的宝贝，耿有为这时早已没有了控制她的心思，于是将人果断地推到厉钦择怀里。 厉钦择感受到那股柔软，手一紧，试图用眼神跟她交汇。 “别担心，我没事。”苏栖意向他比了个嘴型。 耿有为伸手，“快，把这间房的钥匙给我，在你没有彻底清算完之前，我不相信你。” 苏栖意打开书房的保险柜。 “今天银行下班了，我没有办法取出剩余的东西。明天吧，明天着手整理。” “好。” 耿有为答应了他们，迅速安排好了住处，就在此地。 苏栖意说两天，他就真的只给两天时间，并加派人手看管他们。 晚上十一点，苏栖意睡不着，打开阳台上的窗户，有道身影凑了过来。 月华垂洒，他眼中有光芒流淌，从旁边与她隔空相望。 “厉钦择，你傻不傻，我一个人被困就算了，你过来跟我一起吹风吗？” 更重要的是他们手机被没收了，切断了一切外界联络。 “陪你，不好吗？” 城市灯火通明，好一副盛世华景。难得放松的惬意时间，厉钦择闭眼享受了一会儿。 苏栖意以为他发烧了，不禁调侃：“好歹是堂堂上市公司总裁，被人算计身陷囹圄，不想着反抗反而在这里偷闲，不是你的风格。” 嘴上这么说，心里跟他想得一样。 满城夜色，璀璨灯光，不敌你万分之一的美。 “你以前欣赏过这片风景吗，在一个人的时候？” 他偏过头，浅浅的月光进而在脸上流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柔然。 苏栖意差点陷入其中。 “当然，我有段时间经常来。” “有段时间？” 不再沉溺于他的美色，苏栖意陷入自己的回忆里。 “我妈妈当初是背着家里人跟我爸爸结婚的，我外公知道后大发雷霆。后来，他们断绝了来往，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直到我十二岁的一天，家里来了人，说想让我妈妈回去。他们这才晓得，原来是外公生了重病。”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妈妈不肯认他，我外公就扬言把我带走，她气得不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没有感伤，而是生出一种俏皮，有别于以往。 “这么看来那个老头子确实挺可恶的，明明是他先赶人，最后还不肯拉下脸讲和。要我是她女儿，我也不认他！” “你不会。”厉钦择嗡声，嗓音磁性干净，却有绵延独特的宠溺意味。 “你凭什么这样以为？”苏栖意眼花闪烁，口齿干涩。 厉钦择手扶在栏杆上，目视前方，“因为你是一个讲情义的人，跟你父亲一样，不可能狠下心。” “你……” 苏栖意诧异，心中霎时升起一汩情愫，于朦胧夜色间汹涌，宛如夕阳西下匆然退去的潮水。 厉钦择与她视线交汇，炙热的情绪同样覆上他的眼眸。 “继续。”他一刹掩藏，抬抬下巴，说。 苏栖意佯装咳嗽，摆脱这种尴尬。 “我外公不是那样的，就是嘴硬心软。他心疼我妈妈受苦，所以一开始才阻止她。他后来想通了，一部分是病情的缘故，另外一部分是他确实需要儿女在身边。他想念女儿，这份心情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烈。” 最后的岁月，老人本想在这栋别墅里独自度过。他的一生孤独、漫长，能与之相伴的，唯有这些寄托思念的藏品。 年年岁岁花相似。团圆，对别人来说是常事，对他，犹如烟花绽放，短暂而奢侈。 苏栖意不想回忆下去了，愈是回忆她的心就愈加烦闷。 厉钦择伸出一只手擦拭她的泪，“你外公耗尽一生才收藏到这么多宝贝，拱手让人，是很可惜。不要再想了，失去就失去了吧。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也并不一定能够心安理得。” “厉总，如果你不是在安慰我，我可要生气了。那是我外公的遗产，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眼泪猝然收回，苏栖意满脸的不可思议。 摔门进去，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天台一侧，厉钦择收回心神。 * 两天时间，经纪公司找苏栖意找疯了。 邹少琴以为她跑路了，一度急到想报警。 可苏栖意告诉她，完全没那个必要。 “什么，绑架，谁这么大胆？” 这天，在她的逼问下，苏栖意终于松口。她以为又是哪个粉丝干的，义愤填膺。 苏栖意道：“琴姐，别动不动就发律师函，那些粉丝还小，哪能干这种事。” 她变了眼色，“一个疯子，要解决了，差不多这几天。” 狠厉、冰冷，邹少琴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气场，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你别做傻事，人家绑架你，你应该在第一时间报警。杀人，那可是犯法的！” “谁说我要杀人。” 苏栖意拿起手机，是厉钦择给她发的短信。 “琴姐，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点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邹少琴在狐疑中出了门。 苏栖意直接拨通了厉钦择的号码：“信息我收到了。耿有为被捕了。” “是，今天一大早我让人打了举报电话，文物局等相关部门查上他，已经请进去了。栖意，你这步棋下得很险，要是出一点差错，危险的就会是我们。” 原来那晚她跟厉钦择闹别扭实则是在演戏，他们知道外面有人偷听，特意演了一出好戏。 苏栖意悬着几天的心放了下来，“你不是想彻底除掉他嘛，我帮你一把有何不可。谁叫他太贪婪，非要觊觎我外公的东西。” 她站在窗边表情霍然间恣意：“那批珍品，大部分有来历，小部分我不熟悉，不敢轻举妄动。本来想着，过段时间清点完毕以后捐给博物馆或者上交，就这样脱手，不在我的料想范围之内。贪得无厌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像耿有为那样的人纯属咎由自取。” 身被巨额债务亟需偿还，她并不是假装清高才不肯将那些宝贝出手。出手的话，拍卖行是一个途径，找人也可以，但在这个年代，身为一名公民，遵纪守法才是基本准则。 对于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即使外公在世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所以它们不属于任何人，而是共同财富。 “怎么说，这回也是苏小姐料事如神。厉某不才，能够死里逃生，托了苏小姐的福。” 和她同处于一片蔚蓝天空，今日阳光灿烂。厉钦择勾唇，心情大好。 第26章 Chapter.26 接了一部剧马上要进组，和某人的晚餐看来遥遥无期，苏栖意不恼。 时间以后总会有，她和厉钦择来日方长。 再次出发去影视城，这次是在嘉城本地。 “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来自戏剧学院的裴锦，裴教授。从这个月开始，你们将在裴教授的教导下磨炼演技，希望诸位有所收获！” 古装悬疑探案类型剧集，投资不大，剧组方面很重视，特意邀请了资深表演系教授。 苏栖意饰演一个单元女主，和其他小主演一样需要训练一个月。因此，按剧组要求，提前参加集训。 见到裴锦她十分意外，距离上次学习表演，两人已有小半年没有见面。 “苏意，你留下！” 一堂课下来，裴锦果然记得她。 苏栖意走了过去，“裴老师，请问有什么事？” 裴锦说：“没什么，就是一段时间没见你，看看你。怎么样，演了几个月有收获了没？听说你上部戏还是跟江隽合作的，不知道有没有从他的身上学到一二。” 她名不经传，除了粉丝鲜少有人关心她的行程。苏栖意对裴锦的贴心感到温暖。 “谢谢裴老师，有了您的指导进步很大。我以前不怎么热爱表演，但这段时间，收获满满。期待您下次给我们上课，我会好好表现的！” “苏意。” 裴锦目光触及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老师？”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不似课上那么严肃，裴锦抚了抚她的肩。 * 项文静是个刺头儿，所有人都知道。从她进公司那天起，仗着有入行经验，得罪过不少人。可人有傲气的资本，几个新签约的人当中，按演技评定，她无疑最佳。 这次的剧集可以看出剧组对演员演技的要求，再加上控制成本，选择一名小有知名度的童星担任女主角，是经过综合考虑的。 晓月对此很不满，不仅和公司同事一样不喜欢她，更重要的是，她的助理和项文静一样讨人厌。 “怎么了？” 又是一天新的表演课，苏栖意才从教室走出来就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 晓月瘪嘴，“没什么，不小心撞了项文静助理王琪，被她绊了一下。” 助理被助理欺负，想来是正主不够给力，苏栖意顿时心生惭愧。 “晚上别叫餐了，我们出去吃。” “苏苏姐？” 苏栖意揪揪她的丸子头，“我知道你生日快到了，就当给你提前过个生日！” “谢谢苏苏姐！” 小姑娘不好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某徽菜馆，苏栖意订了一个上好的包间。 她并身边的工作人员一同给晓月庆生。 “祝你生日快乐……” 蜡烛点燃，所有人都在给她唱生日歌。 “谢谢。” 寿星对着蜡烛许愿。 即将吹灭烛火之际，忽然，一个小男孩冲了进来。 “姐姐，外面有人送给你一份礼物！” 他说完拔腿就跑。 当事人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穿破了的女士高跟鞋。 “谁这么无聊啊，搞这出！” 剧组助理小优心直口快，忍不住吐槽。 苏栖意却注意到晓月的表情，错愕中透着紧张，很不正常。 “你没事吧！”她拍拍晓月的背。 晓月收回心思，“没事没事，大家吃蛋糕！” 本以为这是一段小插曲，恶作剧而已。谁知没隔几天，有人送了一个快递到剧组，而且指名道姓给晓月。 “怎么回事，这年头不恐吓艺人，恐吓助理？谁吃饱了没事做？” 制片主任看到恐吓信叉着腰在剧组乱转，想要一举揪出罪魁祸首。 王琪从旁边经过，“没准是做了亏心事，有人要找她寻仇呢！” “就你多嘴！”项文静制止她。 剧组还没派人来谈话，苏栖意趁着有时间找晓月。 “说说吧，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从那天过生日之后她就感觉到晓月不对劲，问她又支支吾吾。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再隐瞒就说不过去了。 “没有，苏苏姐，什么都没有。” 她越是刻意隐瞒越是激发苏栖意的好奇心。 “你不说，没人能帮你了！” “苏苏姐，你不要再问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她情绪明显激动起来，脸色涨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栖意一刹慌了，立马疾言厉色：“你快说，你不说的话我开除你！” “苏苏姐！”晓月绷不住了，连忙抱住她，“是上次红毯撞衫发生之后……” 红毯撞衫，影响恶劣，公司需要紧急公关。除了应付媒体和大众外，还得和各个厂商对接。 因苏栖意所在的大禹娱乐跟不少品牌有合作，公司专门派人登门道歉。 晓月在随行队伍当中，那天，她喝了不少酒。 “我说我不会喝酒，他们非要我喝，说不喝，以后就不跟我们公司合作。我怕了，在他们的逼迫下喝了好几杯。醒来时，人已经躺在酒店床上。” 那天发生的一切，她不愿意记起，像是一场噩梦。 “你当时应该告诉我们，我们会报警！” 此刻，苏栖意毫无形象地站起，一度咆哮。 晓月哭得相当大声，“我不敢，他手里攥着我的照片。还说，还说我要是敢说出去的话，下场会很惨！苏苏姐，我害怕，我是个胆小鬼！” “不，你不是，是我的错。” 激动过后，苏栖意无比自责。要不是因为她，她身边的人就不会受到伤害。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人身份，告诉我，他是谁？” 她反抱住颤作一团的人，柔声询问。 “不行，我不能说。”晓月奋力摇头。 “你！”苏栖意冷下声音：“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苏苏姐，我说，我说好不好。”她抽泣了一会儿，总算开口：“是一线服装品牌‘MO2’华东地区的总经理陆文昭，他也是王琪的姐夫。” 破鞋，寓意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难怪有人送了她那件“礼物”。 还有那封信，想必都是出自这个王琪之手！ 苏栖意眉间溢出锐意，连带眼神都从歉疚变得风云乍起，“这么说来，是不能贸然报警。这件事你先别说，我来想办法。” * 旌慕最近节节开花。 先是和各大企业合作，成功拓展战略格局；再者就是正面曝光增多，股市行情一路飙升，局势喜人。 增设一系列业务的同时，员工到手薪资翻倍。除了对待日常工作尽心尽力，他们在八卦老板的道路上也不遗余力。 这不，厉钦择最近春风得意，都挂在脸上。他鲜少有这样高兴的时刻，因此，在集团内部掀起一番热火朝天的讨论。 “你们说，厉总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小刘，好好工作！” 林丽雯正巧下来巡视，看到员工工作期间窃窃私语，瞟了一眼。 那名员工赶紧闭嘴。 “好的，厉总，我马上上来。” 没过几分钟，林丽雯接到电话，厉钦择找她。 “……关于这季度销售报表分析，我会尽快催促。” 林丽雯继续：“还有，今天晚上的那场沙龙，车辆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经由那边的人手安排接送。” “嗯。”厉钦择了然。 “那厉总，我先出去了。” 汇报完毕，林丽雯踏出门。 一个人影与她打了个照面。 “林秘书您好，请问厉总在吗？” “苏小姐……” 办公楼保密措施严格，她还没来得及探究苏栖意是怎么进来时，人已经进了办公室。 厉钦择对她的到来十分惊喜。 “你来，怎么不打声招呼？” 苏栖意看着林丽雯为他们推上了门。 “怎么，不欢迎我吗？” “我只是好奇，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剧组才对。” 西南角，一盆巨大的观景盆栽，散尾葵摇曳多姿，他指了指前面的沙发，“不介意，一起去那儿坐坐？” 苏栖意转了转头。 “厉总看来对我很是关注，连我进组的事都清楚。不瞒你，这次我接的是一个单元女主，戏份到后面才会拍，所以剧组放我几天出来参加参加活动什么的。” “是这样。”厉钦择指尖落在沙发上。 苏栖意浅笑，“刚刚听林秘书说你晚上要参加一场沙龙，什么主题的，有意思吗？” “沙龙”最早源于意大利单词“Salotto”，原指法国上层人物住宅中豪华会客厅，后风靡全球，衍生成各大名流富豪的社交聚会。 听到她这么问，厉钦择以为她感兴趣。 “环保主题，倡导企业低碳行动。你若是感兴趣，可以一起过来。” 苏栖意先是摆摆手，“那种场合，说实话，我以前去过好几次，无聊透顶，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互相吹嘘。你们要是行业聚会我就不去了，别到时候人家以为我窃取机密。” “你啊！” 厉钦择摇摇头，佩服她的脑洞，“哪有那么多机密，还窃取，你真是戏拍多了吧。就是普通的聚会，也有很多行业外的人参与。” “敢情厉总是奔着结识人脉去的。” 苏栖意戳穿他，随即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我要过去，难得休息，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也不错！” 第27章 Chapter.27 因前段时间闹出来的一系列绯闻，苏栖意这回坚持自己开车过去。厉钦择拿她没法，只得借了一辆帕加尼给她。 六点三十二分，车从入口驶向停车场。由于下坡路段急需转弯，她没注意到挂在转弯路口的观视镜。 “抱歉！” 悲剧发生了，她这辆帕加尼直撞向前面的劳斯莱斯。劳斯莱斯车主下来，她赶紧给人家道歉。 “苏小姐？” 来人眼中闪过惊艳，似是认识她，脾气半点没发作。 “你是？” 苏栖意管不上车辆，迷惑地看向那人。 男人礼貌一笑，“苏小姐你好，我叫陆文昭，现任MO2品牌华东地区总裁。你可能不认识我了，我们在一次博览会上见过。” “博览会，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苏栖意挠头，“不好意思呀，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进了演艺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苏意好了。” 她忙不迭想要拨打电话：“把你车撞了真是抱歉，我马上联系人来处理。” “不用了，苏小姐，多简单的事，走保险就行。”陆文昭拦住她。 苏栖意在这时接到了另一通电话，短暂地说了几句话，她摇摇手机，“陆先生大度，如果你有后续问题可以联系我，现在我朋友在上面，催我了。” 她着急忙慌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沙龙是在一家私人会所举行，来得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人数不多，约四十来人，聚会尚未开始，气氛已经热络起来。 厉钦择见她没来，早早候在门口。 “打你电话好几遍才接，你做什么去了？” 苏栖意有些歉疚地看着他，“我把你车撞了，你不会怪我吧。” “人有没有事？”厉钦择赶紧查看她的伤势。 苏栖意转了一下身，“你瞧瞧我有没有事。” “没事就好，车，让他们去处理。” “厉总宅心仁厚，我就知道不会跟我一般见识。” 她转了转手中的钥匙，往里面探探脑袋，“好像人到的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所谓沙龙，一般是由志趣相投的人相聚一堂，或是欣赏音乐或是品尝美食，促膝长谈。今天这场额外增加了讲座时间，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座谈会。 一个小时过去，苏栖意总算可以歇息一下。她看到厉钦择被人拉了过去，于是自己找了张长沙发坐下。 一杯颜色瞩目的西柚汁递到面前，来人冲她微微一笑。 “苏小姐，好巧！” 陆文昭见四下无人，特意端果汁过来献殷勤。苏栖意没有拒绝，接过了它。 “陆先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见你，是巧。” 她杂志翻了一半，笑容得体。 陆文昭注意到了她翻阅的内容，挑起话题：“《Sulemn》是我们集团策划的时尚女刊，苏小姐爱不释手，看来我们的缘分不仅仅局限于刚刚撞车那么简单。” “陆先生真爱开玩笑。” 苏栖意合上杂志。 “陆先生的车处理好了吗，真的不用我赔偿？”她顺口问了一句。 陆文昭道：“像苏小姐这么出众的人拘泥于世俗太不美好了，这种小事又何须你挂在心上。放心吧，都弄好了。” “那就行。”苏栖意嫣然一笑。 陆文昭问：“苏小姐，恕我好奇，我看到你跟旌慕那个厉总一起来的，怎么他就留你一个人坐这儿。你们，闹别扭了？” “陆先生说的哪里话，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吧。” “难道不是吗？”陆文昭一探到底，“苏小姐说过，进入演艺圈除了演戏诸事不沾，更别提出入今天这种场合。况且，那位厉总看起来生人勿近，除了你，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身边。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没有人相信吧。” 他说得言之凿凿，苏栖意差点就信了。她一撩发，笑容愈发迷人。 “男朋友跟男性朋友仅一字之差，不瞒你，你口中的那位厉总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纠正他的同时她故意露出脸部轮廓，优越的下颚线深处，耳垂饱满紧致得如同樱桃。心形钻石耳钉镶嵌其中闪闪发亮，她若有似无地勾唇，绽放的笑容妩媚风情。 陆文昭眸光缩聚成一点，似是探道：“你对他不是很满意？” 苏栖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且留意到了他手上的腕表。 “星空蓝石英材质，限定款式，表盘高级，钻石切割工艺精湛。陆先生，眼光不错嘛。” “你对男士表有研究？”陆文昭惊喜。 苏栖意不否认，“研究谈不上，有过小小的兴趣。可能是我唐突了，但我还是想说陆先生这款，真的很有品味。” 她一脸真挚的模样倒更加令人意乱情迷。陆文昭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下她，被一道声音打断。 “陆总，你好。” 厉钦择捧着酒杯从那边过来，看到他们，将杯子又顺手搁在卡座上。 陆文昭站了起来，“厉总，别来无恙。” 厉钦择看看他，视线一晃落在苏栖意身上，略带试探性地问：“聊什么呢，这么投缘。” “没什么，就是讨论讨论时尚方面。” 苏栖意指了指手边的书。 “快结束了，一起回去吗？” 探究的目光扫向苏栖意，他故意提高音量，好叫旁边人听到。 “我的车坏了，正好有品牌商老板载我一程，我想我的经纪人应该很放心！” 不是解释胜似解释，像是特意说给旁边的人听。苏栖意浅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离开。 没了周围人的注目，一上车，厉钦择就毫不避讳地靠近她。他周身染上一缕气息，形同黑夜伸出的利爪，锋利、凶猛、危险莫测。 “栖意，你能跟我解释刚刚是怎么回事吗？” 明明一起来参加沙龙，她却刻意躲避他。厉钦择怒了，尤其是面对方才的说辞，这股怒气无形之中扩张。 “你别生气。” 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心房铿锵有力的节奏，苏栖意不害怕是假的。可是，她能解释什么，刚刚一切确实出自她手。 “你是不是又在背着我做什么？那个陆文昭，你怎么跟他攀谈上的，不和我聊聊吗？” “聊，就不用了吧。” 豪车内饰华丽，空间宽敞，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栖意还是觉得不透气。她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交心了，想不到你仍旧对我有所保留。栖意，是我做得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一而再地推开我？” 突如其来的吻彻底将苏栖意眩晕。 完全脱离平日谦谦君子的桎捁，他一手掐上她的腰，指关节一齐发力，豁然摸索，蛮横、霸道、富有攻击性。 古代上阵肃敌的大将不过如此，在等着城门大开的那刻，攻城千里，收服人心。 紊乱的呼吸渐渐演变成密密麻麻的湿润乃至酥软，动作未停，滚烫和颤栗来回交叠，从身躯直达心底。 与其说是惧怕，苏栖意更像是害怕陷入这种沉醉。她赶忙推开他。 “你疯了。” 避开他的眼睛，一只手抚上胸口缓慢出气，她的脸庞似桃花渲染，灼灼燃烧。 厉钦择喉结来回滚动，身上的炽热随心跳翻涌，嗓音喑哑中透着忍耐：“我是疯了，为了你。” 漆黑色的瞳孔覆上阴翳，里面一切像是被人罩住。源源不断的情愫无处安放，他手掌心生出微微的热。攥住她，再慢慢贴近自己的胸膛，铿锵的节奏从未有过的清晰。 “你听到了嘛，从来没有一种情绪能够影响到我，可今天，它疯了。在你跟别的男人谈天说地的时候，它妄图撞击牢笼。苏栖意，你究竟给我施了什么魔咒，我彻天彻地地想你，从初见那天起，从未停歇！” 红色彼岸花盛开在冥界两畔，魂魄从奈何桥上走过，看见它，就能通向往生净土。苏栖意曾经以为失去了一切就如同坠入无边地狱，可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彼岸花开。 动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谁先动心谁就输了。她不知从何时起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中了蛊。 原以为只会更早，没想到是他牵肠挂肚。 彼岸花开，往生顺遂。 世间纵有万千黑暗，也不敌你半寸柔光。 “厉钦择，不要再说了。” 这次她不是纠结，而是真真正正无法面对。这份爱来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以至于她没能从激动的情绪中游走出来。 厉钦择以为自己表达的方式吓坏了他，满腔的柔情化成愧疚，“对不起，我是不是伤害到你了？” “厉钦择，我……” 酸胀的味道从咽喉直逼舌尖，最后吞没在口腔里，艰涩难忍。明明有许多话语想要跟他诉说，可偏偏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上来。苏栖意凝视他半晌，最后平复完心情只剩下沉默。 “我知道了。” 厉钦择点火，刹那间，热情如同一闪而逝的流星，火速消失在黑暗里。 “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多余的话吝于开口，他一踩油门，侧影勾出的线条生硬冷淡。 他终究是误会了。 苏栖意手贴紧裙边，徐徐望向他，眼底是无穷无尽的失落。 第28章 Chapter.28 比起失联更可怕的是，这回厉钦择彻头彻尾将她当做了一个陌生人，而且是只剩利益关系的陌生人。 合作没有解除，旌慕甚至为她提高了待遇，从原先的系列代言人晋升为家居全品代言人。 苏栖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的关系会破碎至此。 那晚过后，她心钝刀割肉般痛楚，五脏六腑无一不被震碎。 反省自己，感喟时间，时间真的是一把利器。 不知不觉，她的棱角被磨平，犹如折断臂膀跌落人间的天鹅，自信、骄傲通通消失。 对，面对那晚的告白，她无从开口不是想要拒绝，而是从心里产生一种落差感，令她无法坦然接受。 如今的厉钦择，翻云覆雨，前途似锦；她呢，籍籍无名，前景堪忧。现实让她认清楚她与他之间的差距。 “栖意，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们都好久没聚了！” 郑颜的一通电话扰乱了她的思绪，这时，她刚从健身房出来。 “突然间放假的，回来正好参加活动。怎么了，是想我了吗？” “你就上次过生日才跟我碰面，我想你，难道你不想我？” 郑颜跟她腻歪了一会儿，说：“对了，我们高中周年校庆，他们联系不到你，让我通知你！” “校庆？”苏栖意凝神，猛然间反问：“我一定要去吗？” 郑颜道：“叔叔之前不是捐过好几栋楼嘛，你不去，怎么成？栖意，我知道你心里有坎，但过去就过去了，同学和老师才不在乎那些，他们都很想你。” 高中时期她虽然性子冷，可周围的老师朋友都对她很好。苏栖意心弦蓦然触动。 “好，什么时间？” “就这周六！” * 时光飞逝，一转眼便到约定时间。 本周，晏华中学迎来百年校庆。 作为前身始建于光绪年间的省模范高中、示范名校，当天，人流涌动，场面宏伟。 媒体争相报道，学校邀请了囊括海内外各届知名毕业生上台致辞，将气氛推到高/潮。 苏栖意同郑颜一起返校，参加完典礼之后，他们班提议来一次大聚餐。 聚餐期间，同学们对今日到来的各路人马侃侃而谈。 “刚刚发言的那个华尔街某银行行长看到没有，那是我们83届的学长。鄙人不才，忘记介绍他另外一重身份，他现在是我的小姨父！” “切，崇洋媚外，华尔街怎么了，刚还有一位科学院副院长呢！告诉你们，那是我大伯家的亲戚，我都没攀上亲，你倒洋洋得意起来了！” …… 如此如此，好好的吃饭时间变成大型凡尔赛现场。虽说今天到场的各位都在各个领域是佼佼者，但面对台上的人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同学们拌嘴就为一乐儿，没有人当真，整场话题倒也其乐融融。 苏栖意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半天，基本上没有说过话。不是她不想说，实在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可说的。 “欸，栖意，听说你现在拍戏了，快给我们说说娱乐圈有没有什么劲爆消息？” 她曾经身处高枝轰动一时，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如今换种活法，很庆幸，在场没有人落井下石。 大家看似随口提起的话题实则充满友善。 苏栖意内心有小小的触动，主动跟他们调侃起来：“消息听说过不少，不过你们叫我爆料同行，不太厚道吧。感兴趣的话不妨多关注关注我，没准有朝一日我比他们更火！” “栖意还是那个栖意，够自信！别说了，我挺你，像你这么出众的大美女，有样貌有头脑，绝对秒杀一众花瓶！” 一个性格豪迈的女同学二话不说要给她敬酒，苏栖意连连笑场。 又一个男同学道：“栖意能来是给我们面子，你们不知道，上学的时候多少人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可怜我那时候个子矮只有被他们踏平的份儿，不然，这些年跟栖意联络的早该是我了！” “你可拉倒吧，人家现在也是白天鹅，白天鹅可是被追着飞的，你这个矮子强就做大头梦吧！” “不准叫我矮子强！”那同学险些急眼。 “好啦好啦，感谢各位对我的吹捧，到此为止。” 苏栖意出来打圆场，不让这场吹嘘继续下去。 一位女同学好奇，“栖意，你们圈子帅哥美女那么多，不怕产生真感情吗？就像前段时间的那个厉总，你不是代言他们产品吗，你跟他的那个新闻是真的吗？” 厉总，厉钦择，苏栖意一听到这个名字，一阵心痛。 她打了个马虎眼，“别听媒体捕风捉影，都是没有的事儿。” “那，那个江隽呢，听说你们一起拍电影了！” 话题转得忒快，不少女同学加入八卦大军。 苏栖意还没说话，她原来的同桌梁秋洁一个激灵，“对啊，江隽今天怎么没来，他应该来啊。” “江隽？”说起这个人，郑颜也开始插话：“不就是那个拿过好多奖、口碑票房爆棚的影帝吗？不对啊，有段时间我关注过他，他百度百科显示是外地那什么成群一中毕业的。况且，像他那么出众的人，要是我们学校的，读书时代像栖意一样早就轰动了。” “对啊，今天典礼又没请他来，他是我们学校的，不可能啊。” 不少同学发出疑问，大家都在脑海里搜索相关信息。 梁秋洁一脸疑惑，“啊，你们不知道的吗？” “知道什么啊，你快说！”大家催促。 “好好好。”她将知道的信息一一说给他们听：“其实他不完全算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是在这里借读过。他比我们大两届，我一表哥当时正好跟他是同学。好像就读了三个月吧，然后就转到户籍所在地了。至于后来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地位的，没有人再能联系上他。” 江隽，江隽，难怪他一而再地帮助她，对她欲言又止。苏栖意不是没有想过他的身份，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三个月，确实时间有限。 “不对啊，他只比我们大两届而已，不应该没有印象啊。他以前是长得不一样还是名字换了？”郑颜再次发话。 梁秋洁挠挠下巴，若有所思，“他原来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应该改过了，现在是艺名。长相嘛……” “欸，这个我知道，肯定整过容！”男同学一举手，口无遮拦：“他们娱乐圈最爱整容，哪个没整过，我整我也能进去！” “喂喂喂，说话注意一点，我们家栖意就没整过！”郑颜护起短来，“说江隽好好的呢，干嘛说我们家栖意！” “他借读三个月，具体是哪段时间，你还有印象吗？” 苏栖意无意于他们的争论，忙不迭问。 梁秋洁转了转眼，“应该是我们刚升高一的时期，让我想想，好像是10月到来年1月左右。跟现在时间重叠，正好赶在过年之前！” * 晏华高中名声在外，能考上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学霸。而苏栖意更是学霸中的佼佼者，她曾经跳过两次级。因为这个缘故，上高中的时候普遍比班里的同学小两岁。 “瞧瞧那个苏栖意，智商在线、相貌在线，家里还巨有钱。要不是性子冷，整个一高贵明艳女神！” 虽说这所学校历届从不缺乏风云人物，但苏栖意各个方面过于突出经常被人背地里议论。 她习惯地不去听这些言语，也基本上不跟那些人打交道。 “同、同学，请问高三教室在几层？” 一个戴黑框眼镜、脸上有雀斑的男同学向她问路，听口音，像是外地人。 “那里。” 她刚从图书馆出来，指了指东南角的教学楼。 “谢谢。” 殊不知，男同学在她转身的时候捡到她的借书证。 “请问苏同学在这个班吗？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第二天，她透过窗户看见那个男生又来找他，并且对方把借书证送了回来。 “栖意，他想认识你的方式还真独特。要是别的男生，早就趁机跟你说话了，他却没有。” 梁秋洁看到这一幕，连忙打趣她。 苏栖意将试卷盖上，“可惜我并不想认识他。” 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年末的辩论大赛耶，听说学校会请嘉大辩论协会主席团过来指导，栖意，你参不参加？” 哪壶不开提哪壶，郑颜问话的时候，苏栖意正好摊手。 “我本来是不想参加，但班主任非要说报名人数不够抓包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不失为一名尖子生，在他们这样的高中，学习只是一部分。 “怎么，乡巴佬也来报名辩论赛，你普通话能说得清楚吗？” 在多媒体教室，她再次见到了那名男生，他正被同年级男生嘲笑，一脸尴尬。 “都是同学，你们有意思没？” 乱糟糟的现场，苏栖意当时只想快点填写表格。 “呦，你不是苏栖意嘛，校园女神，女神的面子我们怎么能不给？你说是吧，学妹！” 那个登记信息的同学试图讨她好儿，苏栖意没给好脸色。 “这次辩论赛参加的话有条件限制吗？” “没有限制，报名之后才会进行一轮筛选。” “那麻烦你，给别人拿表！” 苏栖意想起来了，当时她不过顺手解围，没别的意思，想不到他会记到现在，默默帮助她这么多次。 “江老师，那场辩论赛你第一轮就被刷了，难怪我印象不深。要是出现在同一场颁奖礼上，我想我不至于对你没有印象。” 编辑短信的时候，苏栖意刚好在石子上歇脚，她远远地望见男人穿着运动衫朝这边跑来。 “你？” 半山别墅区，环山马路，每天他晨练的地方。 江隽看到她，额头的汗渍尚在滴落。 第29章 Chapter.29 苏栖意捶完脚，跑到他面前，“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昨晚玩得太迟，就过了夜。江老师，你还没回答我，高中时期的辩论赛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岁月变迁，如今的他们，褪去稚气多了几分历练。她虽不似十几岁那般孤傲清冷，模样始终未改。 叶眉像是被工笔一笔一划精心描摹过，微微上扬的凤眼，眼神光滔绝；美艳的面庞，有汗珠缀余，清艳出尘。 初见时的心悸一如既往，江隽见到她，宛若回到从前。 乍然间收敛心神，他话语缓徐有力：“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不一样。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我以为所有人都很友善。可惜我冒犯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你是那所高中第一个愿意帮助我的人。”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好似一团火在燃烧。出生于小城，外面的世界从未想过，那段经历是他前半段人生中抹不掉的一笔。 听起来像是有故事，苏栖意琢磨开口：“既然我们把话匣子打开了，一次性说个够吧。江老师，你到底为什么转学，又突然间转走呢？” 这是她好奇的点。 百度百科上介绍，江隽在外交世家长大，按这个说法，两码事。 他找了个咖啡厅遮阳棚跟她坐下。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你说。”苏栖意洗耳恭听。 江隽娓娓道来。 “两岁前，我的亲生父母因为入室抢劫获刑，我被寄养在舅舅家里。舅舅成天赌博，欠了不少债，家里人为了逃债将我丢弃在福利院门口。十六岁以后一对做海产生意的夫妇找到我，说我跟他们去世的儿子很像，决定抚养我。那段时间因为手续问题，我被接到嘉城借读了几个月。” “然后呢，仅仅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三个月，说长不长，正巧在那段期间，他们发生了车祸。” 那场车祸，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不仅是领养，他们原本打算移民，没想到就此前功尽弃。 “那之后呢？”苏栖意颤颤。 他抿了一口咖啡，表情依旧，“无法出国，一位原先的老师得知情况资助了我，然后我回到户口所在地，上了大学。” 大学期间因为外貌急速改变，他被星探相中。而后签约经纪公司，才有今天的成就。 百度百科都是公司为包装艺人杜撰的信息，苏栖意此时已经明白。 “原先我只喜欢喝美式冰咖，不加糖。可现在，日子过得久了，发现加一点糖也不错。” 苏栖意掀开面前的糖罐加了一勺进去，不多不少，甜味刚好遮盖一下苦。 “怎么样，我的故事编得不错吧，是不是有当剧本的潜质？你还想再听其他的吗？” “呃。”想不到他来了一段黑色幽默，苏栖意连忙摆手，“江老师不仅戏演得好编故事也一流，我巴结还来不及。” 她甫一绕开话题：“不瞒你说，我今天来其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苏栖意不好意思起来，“这不年末嘛，各大颁奖典礼开始，红毯上争奇斗艳。公司让我去参加，我借不到合适的衣服，很是尴尬。江老师跟许多品牌有合作，关系处得融洽，你看能不能帮我打声招呼？” 找他终于有一次因为公事？江隽料到了，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 “可以。你看中了什么品牌？” “那个MO2，他们家高定，很难借。我这个咖位，有江老师说话，应该不难吧。” 看着是诚心找他帮忙的，尽管只是公事，江隽乐见其成。 “还有其他吗？”他眉头跳跃了一下。 苏栖意道：“那倒没有了，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最近长了点肉，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自己过去挑选。” * 圈子就这么大，段微微之前的事大家心照不宣。跳槽过来不到半年，除了苏栖意团队，跟那些同行基本没得聊。 人们大多只相信表面看到的，她也不屑于跟那些人来往。 “星光盛典，一年一次的年度盛宴，苏意能参加就不错了，还想挑品牌，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 服装间里，几位公司艺人的服装师在人走后说她坏话，没有想到段微微折了回来。 “你们够了啊，说我就算了，说我们苏意几个意思，她招你惹你了？要不是念在大家是同事份上我早就告发你们了，别当我是软柿子好捏！” 人发起火来都是冲动不好对付的，段微微这招拆台明显不想给他们面子。又不是第一次离职，大不了撂挑子走人！ 项文静助理王琪正巧这时进来送衣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意姐身边的人。叫她一声姐，别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你们某些资源怎么来的，心知肚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段微微彻底火大了，迅速逼向她。 王琪昂头，“怎么了，你去告我状啊，我不怕你！反正我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你们是来干活儿的，我是来体验生活！被开除，被开除最好，这样我就回家过纸醉金迷的生活！” 她是个富二代，人人都知道，可她成天挂在嘴边，招人恨。段微微说不过她，准备撸起袖子，女人间干架，哪里需要颜面！ “你们在干什么！？” 邹少琴突然推门，吓了众人一跳。她把段微微叫了出来。 “不是我说你，苏意现在上升期，你在公司得罪人，不是给她找不自在？” “琴姐我……” “别说了，有个事情，听清楚。礼服先不用到处借了，MO2商务经理刚联系我，让你带艺人后天早上去试衣服。” MO2，主动邀请他们？段微微登时惊掉下巴。 “栖意，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23号那天，她们来到品牌所在的高定秀场，看完一场美轮美奂的时装秀，经理将她们带往服装间。 都是明年才会上市的高奢新品，剪裁、设计一流，各式各样，叫人挑花眼。 段微微看到一件藕粉色抹胸礼服裙还不错，便指给苏栖意看。 “微微，我最近晒黑了，粉色会增加饱和度，换一个吧。” 不是苏栖意挑剔，既然要挑礼服就要好好挑，反正江隽打过招呼，她们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那件呢，蓝色鱼尾缎面，长摆，正好突出你凹凸有致的身材。” “可以是可以……”苏栖意依次走过模特架，一件件思索。 “这件呢，这件怎么样？” 上个世纪好莱坞流行的复古名媛风，玛丽莲梦露那种，小荷叶摆蓬蓬裙设计，上面还手工绣制了几朵郁金香，性感又不失调皮。 “可以，你去试试！” 试衣间里，段微微才帮她系好绑带，苏栖意却喊肚子疼。 “我忘记了，今天应该亲戚来看我了，我去趟洗手间！” 处理完毕已经是十分钟以后，她出来正好与一个人擦肩。 “苏小姐？” 陆文昭才陪客户巡视完秀场，看到苏栖意，充满惊喜。 苏栖意神情自若，“好巧啊，遇见陆先生。哦，不对，这里是陆先生的地盘，是我唐突了。” “怎么会？” 陆文昭随即邀请她去楼下，“不介意的话去喝杯咖啡吧，我们应当有五天没见了。” “荣幸之至！” 苏栖意给段微微发了一条信息就去赴约了。MO2品牌大楼，此时正是办公期间，没什么人过来。 陆文昭看到她这张面孔，心神荡漾，“苏小姐来我怎么不知道，早说的话我叫人去接你们。” “陆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我过来借衣服，刚好看了一场秀。不得不说，这里的布置、场景、服装间都很Nice，我非常欣赏你们的审美！” 陆文昭现在也没有心思问她为什么能借到他们的衣服，他满心眼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借衣服？像苏小姐这么美丽的人需要借吗？你要是喜欢的话随时可以过来，我让人给你留几件。” “陆先生这样不太好吧。” 苏栖意掩面，笑容没敢轻易放肆，淡淡调侃着。殊不知，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的神态惹得陆文昭一阵心痒。 “不过下次苏小姐来一定要提前告诉我，若是有哪里怠慢，我好从自身找到过错。” “陆先生不也没告诉我，你结了婚吗？” 苏栖意看似随心的一句话却令陆文昭神经一凛，他立马脸色沉淀，警觉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栖意瞧了瞧他的手，“你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戒指印，上次我就看到了没好意思问。如有冒犯，请陆先生谅解。” “原来是这样。” 陆文昭下意识地摸摸手指。 “虽然我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既触及到您的隐私，我不便多问。陆先生，我们还是继续喝咖啡吧。” 北欧式青草绿单耳咖啡杯，她兰花指翘起，抿咖啡的姿势轻巧优雅。 陆文昭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她，“不怕告诉你，我跟我太太差不多已经处于分居状态，她有时候过于强势，让我十分不自在。不像苏小姐你，随时温柔体贴，平易近人。” “我可以当做你对我的夸赞，我对的陆先生的感觉，相当。” 最后两个字，微微翘起的尾音轻柔悠扬，她的目光有意拉长，产生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 陆文昭狂喜，“听苏小姐的口吻，是认为我陆某人还不错？” “当然，像陆先生这样的绅士，没有哪个女人不动心。” 苏栖意停顿，刻意摸了摸耳环，咬咬嘴唇，“哎呀，我说错话了，陆先生都有太太了，我在瞎想什么。” 手足无措间她猝然撞翻桌上的杯子，致使热腾腾的咖啡洒落到裙子上。 “没事吧！” 陆文昭赶忙查看。 苏栖意却在这时佯装不小心擦过他的手掌，用一种酥得不能再酥的嗓音挑/逗他，“陆先生，喝咖啡多没意思，有空的话我们不如去Pub，我知道未来路上有一家，氛围感很浓厚哦。” 第30章 Chapter.30 说话间，苏栖意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居然是厉钦择。 她愣怔几秒，掐断。 “不接吗？” 陆文昭倒是耐心得很。 苏栖意将手机放进包里，“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接也没关系。” “可它已经响了第二遍了。” 陆文昭提醒。 苏栖意无法，只得去上个洗手间。 “你在哪儿？” 她才拨过去，对方沉冽隐忍的声音传到耳边。 “厉总，我现在很忙，不方便跟你说话。” “不方便还是旁边有人。或者，那是个男人？” 苏栖意讶异他的猜想，尽力按耐住心情。 “这不关你的事。” “MO2品牌大楼，你跟陆文昭在底下喝咖啡。” “你怎么知道？” 苏栖意环顾四周，立马警觉。 厉钦择道：“我以为我冷落你两天，你能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没想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苏栖意，你可真有能耐。” “能耐”两个字像是用舌尖抵住牙关，语调又重又深。 “你。” 他竟是这个用意？苏栖意顿时脑袋放空，双眼迷离。 “厉先生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已经决定无视我了吗？提高代言title是你最后给我的礼物，提醒我，要我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 “苏栖意！”面对她的振振有词，他着重点了下她的名字，怒气翻滚，“礼物，你脑子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 “不是嘛，男女朋友感情崩裂分开之后总是忍不住想给对方一笔分手费，虽然我们的关系没到这种，不过意思差不多，你理解就行。” 厉钦择被她噎住，呼吸声渐起，盖过了话语。过了几秒，他才斟酌开口：“假若只是要跟你断绝来往，我大可不必这样做，外面想要这个代言的人比比皆是。单单对你破例，大费周章运作这么多层关系，你是觉得我无聊还是没事做？” 听得出来他失望至极，语气也从刚才的愤怒转化为顿郁。 苏栖意嘴硬：“你为我好怎么不跟我说，非要搞一出让我猜，我没你想得这么聪明。” “好，我们暂且不提这事。你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找陆文昭？”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先的话题，苏栖意不想告诉他，最起码不是现在。 “这不关你事。” 她下意识地想要挂断，厉钦择截话，“那晚拒绝我，我不知道你用了多大的勇气。不过好在这几天，我想明白了，与其让其他男人陪你玩这场游戏，我不如奉陪到底。反正苏小姐有大把的光阴，而我，也相当有耐心。” “你疯了，你在胡说什么？” 苏栖意气恼，一瞬间怒吼。再也听不得任何言语，火急火燎地掐断。 出了洗手间，方才冷静。 “抱歉，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让你久等了。” 换了一副面孔继续面对陆文昭，她努力将刚刚的事从脑子里剥离出去。 钓鱼都是需要有耐心的，陆文昭不介意，嘴边衔起一抹笑。 “没关系。Pub我们还去吗，如果苏小姐忙，我们可以下次约时间。” “当然不会，天气这么好，不去可惜了。” 酝酿已久的计划怎么可以在这时落空，苏栖意连忙摇头。 “不过我还有件大衣落在上面，不介意的话，我上去拿？” “没问题。” 苏栖意短暂地告别。 几分钟后折返回大楼，段微微等了她老半天。 “你怎么回事，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我以为你出事了！” “哪有事，就是肚子疼在里面多待了一会儿。” “你没事吧。” 段微微关切，苏栖意交待她：“微微，就要那件衣裳，你打包一下。待会你先走，我还有点事。” “喂……” 段微微没来得及告诉她，就刚刚在这栋大楼里碰到了厉钦择。对方浩浩荡荡一行人，看架势应该是过来谈生意的。 “那你自己小心！” 苏栖意没走远，她冲背影挥了挥手。 * 未来路康庄大道22号，午夜钟声尚未敲响，狂欢已然上演。 这家名为“Chance”的酒吧，有别于一般地点，通常从下午三点开始营业。 潇洒不羁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扭动身姿，音乐响彻，奔腾、震耳如海水。灯光绚丽诡变，折射出每个人的影子，脱离于世俗的疯狂拉开序幕。 苏栖意先是同陆文昭喝了几杯，然后笑意吟吟地将带到事先订好的包厢。 “这里？” 少量的酒精不足以麻痹陆文昭的神经，他推开门的刹那，眸光缩聚。 苏栖意一手勾住他的领带，“对啊，这是专门为VIP客户打早的私密空间，你不喜欢吗？” 虚晃的灯光垂落，她一头大波浪卷发妖娆如海藻。陆文昭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眼神坚定，并没有一丁点游离。 “好啊，我喜欢！” “既然这样……”苏栖意猛地将他推到沙发上，向外面招手，“服务员再来几瓶威士忌，要最烈的那种！” 满堂的酒香环绕，苏栖意铆足劲儿灌他酒，然后在中途的时候借口上卫生间。 “王小姐，安排得怎么样了？” “你看身后。” 苏栖意瞥了一眼，几分钟后又回到包间。 “不好意思啊，我的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陆文昭已经满脸熏红，浓烈的酒气散布全身。他漆色的眼珠转了转，踟蹰几秒，缓缓从外衣口袋里摸出手机。 “三分钟，够吗？” “够了。” 苏栖意知道他怀疑，索性将自己的塞到他手里，“陆先生可能还是有点忌惮我，没关系，我的手机也押你这儿，你大可以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重要，我先去打电话。” 她摇摇手，关门而去。 走廊上，她招呼事先安排好的人。 “你们待会儿进去，就按照王小姐的安排。他很狡猾，注意你们的措辞，不要露出破绽。” “知道了，苏小姐。” 那两个姑娘点头。 “陆先生，来，再喝点。” 苏栖意接着进去灌酒，等人喝得差不多不省人事以后，溜之大吉。 “你放心吧，我来处理，不关你的事。” 神秘女人在电话里跟她说完最后一句。 * 三天以后，头条新闻，知名高奢品牌“MO2”华东地区总经理陆文昭因涉嫌强/奸在酒吧里被捕。 此报道一出，服装界乃至时尚界、娱乐圈俱为之一振。 此时，苏栖意正云淡风轻地坐在旌慕科技的办公楼，与厉钦择同享下午茶。 抹茶千层一口没动，她抿了抿面前咖啡，皱眉。 “我不喜欢拿铁，像小孩子喜欢的口味，还是美式适合我。” “林秘书，去换。” 厉钦择吩咐。 苏栖意支手，“不必这么麻烦，这样就行。” 然后，她将那杯咖啡倒进了垃圾桶。 厉钦择看到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很是容忍。 “我不认为你是来跟我谈论咖啡的。” 他指了指幕布上刚过去的新闻：“你是来跟我谈这件事的？” “厉总真厉害！” 苏栖意膝盖动了动，“前段时间，厉总误会了我跟某个人的关系，今天我登门解释，不晚吧。你看到了，我之所以跟他结识纯粹是想报复他，他伤害了我身边的人。现在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结果我满意了。” 晓月受性/侵没有及时报警，证据早就毁得一干二净。想要扳倒他，必须采取另一种措施。她的这种做法虽然不道德，但能将敌人诱入陷阱，不算白费力气。 听到她的话，厉钦择不喜反怒，“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不应该这么莽撞。万一没有成功，诱敌失败，你是不是也要将自己折进去？” 从当初那场绑架案伊始，再到如今的孤军诱敌，她总是有种令人又爱又恨的魔力。 等了许多天，以为她会像自己一样抓心挠肝，日夜难寐，谁能想到还有精力替别人报仇。 厉钦择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却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他还真是小瞧了她！ 苏栖意不恼反而坦言：“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想报复他吗？实话告诉你吧，这次事件真正的主导者是他的太太，是她亲手将自己的丈夫送进了监狱。陆文昭的太太王瑜，不用我说，这个名字，你应该很耳熟吧。” “王瑜，王至远的女儿？” 至远电子董事长王至远——苏栖意父亲苏瑞成的老相识，他如今的合作伙伴。 苏栖意点头，“没错，就是王叔叔的长女，如今任职至远副总的王瑜。陆文昭出身清贫，当初为了追她花了好大一番力气。可他到手就暴露了本性，背地里不知道玩弄过多少女人。” 王瑜一忍再忍，终于无法忍受。当她得知苏栖意在大肆搜罗有关陆文昭的负面消息后主动找上了她。 “关于这个男人，我无话可说。这些年他在外面招蜂引蝶四处寻欢，如此不忠的人，没必要对他手下留情。苏小姐你想整治他，爆爆黑料太过于小家子气了。这样吧，不如跟我合作，他既然这么热衷于女人，那就让他在上面栽一回跟头。” 苏栖意本来只想找证据定陆文昭的罪，王瑜却彻底想让他翻不了身。于是，在原配的主张下，她参与了这场计划。陆文昭虽然多情，却不是到处留情的人，除了一两次意外，一般的女人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她才使出浑身解数制造各种偶遇。 “这次我可以放任你的行动，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厉钦择一举搂过她，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苏小姐，我说过，拒绝我，你花费了相当大的勇气。说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第31章 Chapter.31 他领口微敞，露出性感白皙的锁骨，身上充斥的男性荷尔蒙，唯有午夜摇曳在窗前的铃兰幽香与之相像。 苏栖意深吸一口，不自觉地血流横涌，一颗心在云端跳跃，羞愧地别眼想要逃离这一切。 “栖意，你害羞了。” 男人有意无意挑起她的神经，浑重的呼吸起起落落氲浮在耳边，她欲挣脱，对上他迷蒙炽热的双眼。 墨玉般的眼珠折射出琉璃色彩的光辉，眼底生出长长的钩戟，直将人勾入无境深渊。 苏栖意屏息，忽而感觉到腰身一紧，原是对方收手的同时，用鼻尖轻抵住她的鼻头。 滚烫的温度流窜至全身，厉钦择玩味的嘴角扯出一抹渺小的弧度，略带侵占性质的惩戒，实则狡黠意味甚浓。 “热……” 苏栖意浑身出现一股燥热，掠火般，烧得她不能动弹。无力推开，只能软言哀求，直至化成虚无，淹没在彼此的汗流浃背里。 “嗯…叫一遍，我的名字？” 刻意交错的语气，厉钦择受到蛊惑之后不可抑制地躁动。软玉在怀，浓情蜜意，这场阔别已久的欢愉，他贪恋、痴迷，于是愈发受蛊惑似地命令于她，以满足那腔征服欲。 “钦择？” 苏栖意此时大脑混沌着，眼眸却眩出一道迷离光彩，她顺着他的话慢慢回应，然后揽住他的脖子，更觉心跳加快。 “栖意……” 厉钦择压抑已久的音调最终独留下空洞，凑近她，贪婪地迷恋她身上每一寸体温，各种饕餮情绪一触即发，心里有一滩炙热在叫嚣。 伸手穿萦于她的发丝之间，源源不断的香味一齐叠涌，他心中那层惊涛骇浪比她更来势汹汹。 “厉总……” 高翰敲门正准备踏入，尴尬的场面又促使他撤回。 该死，他怎么能打扰老板的好事？ “进来！” 厉钦择宛若个没事人一样，在他敲门的那刻就已经整理好衣裳。苏栖意着实脸红了一把，轻/佻/孟/浪不是她的风格，她刚刚怎么就意乱情迷了？ 充满怨念地看厉钦择一眼，对方竟气定神闲回了她一记促狭。 “来了，晚上就陪我吃个饭再走。高翰，订个好一点的餐厅。” 这个男人…… 不仅无聊而且腹黑，戏弄她，还妄图留她吃饭，她偏不！ “高翰，晚上我跟微微约了一顿饭，不介意的话，你载我过去吧。” “呃……” 老板不能得罪，未来的老板娘更是惹不得。人前威风的某特助，可怜现在左右为难。 苏栖意率先拿起包，“晚餐什么的，厉总就留着请其他美女吧。我走了，回见！” “苏小姐，您真的跟微微约好了吗？” 上车，高翰抛出疑问，苏栖意摇头，“当然没有，我只是找个借口开溜。麻烦你，前面右转，我得回趟公司！” 接到最新通知，年一过她就要回去赶工。剧组刚刚将最新一版剧本邮寄过来，她得先去公司拜读一下。 得到指令的高翰迅速将她送了回去，苏栖意一落地便先赶往了齐沅景办公室。 “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是不是要公司给你多配几个手机你才肯接我电话？” 齐沅景正在和经纪总监说事，见她进来，二话不说将人撵出去。 苏栖意道：“说起这事我倒想起来了，有个手机我上回不知道落哪里去了，是要麻烦公司再给我配一个。幸好不是私人手机，否则丢了真的很麻烦。” 她说的正是上次丢给陆文昭的那个，那其实是公司给她配的用来处理工作的。为了获取信任，她将手机与他交换，只不过他没有想到，SIM卡一早就被她拔除。 “小事。” 齐沅景表示不值得一提。 苏栖意粲然一笑，“请问齐总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我洗耳恭听。” 齐沅景道：“马上星光盛典，主办方安排走红毯。以资历排位，这次，你可能要和公司艺人一起。” 入行不久，不红，代表作也没有，单独走红毯，想想就不太可能。听齐沅景这么一说，她毫不意外。 “我和谁呢？” 齐沅景没有立即说：“项文静还在剧组，柳少天最近带谈清露，风头正盛，他肯定不愿意让手下艺人跟你走。古墨婷、沈嘉宁，你挑一个。” 让她挑，名单不应该由公司报上去主办方统一排序吗，苏栖意蒙了，这是什么操作？ “古墨婷吧。” 沈嘉宁年纪小，所谓年轻就是资本，她又不傻，干嘛跟人家抢青春饭。 “那行。” 齐沅景了然。 苏栖意手撑桌，不可思议，“齐总，你叫我回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这么一点小事，发条信息给我，不必如此麻烦。” 齐沅景嗯哼，然后，琢磨了几秒才开口：“其实我有件私事。我想问你，如果要送女人礼物的话，一般选择什么比较中意？” 送礼物？苏栖意想起上次在山庄的事情，莫非他跟孙依…… 她故意卖关子，“那要看你送什么礼物，这样我才能给你建议。” “就简单的新年礼物。” “嗯……”苏栖意摸着下巴思忖，“是我，不会喜欢那些奢侈品。浪漫一点的倒还可以，但惊喜之后也不会留下特别的印象。依我看来，女孩子喜欢的并不是物质本身，而是你的心意。只要你用心，她们都能感觉到的。” 看似中肯的想法实则实施起来有难度。光用心这个词，就难倒许多人。 “好，我明白了。” 一向喜欢跟她较真的齐沅景这回没有持反驳意见，顺理成章地记下她的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看剧本了。对了，麻烦齐总顺便让助理帮我叫一份晚餐，晓月放假，我这几天很可怜呢。” 这样的她多了几分真实。 齐沅景想到与她相处的几次，不禁眉头上扬，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 星光盛典，群星璀璨。 作为内地专业性及知名度最高颁奖典礼之一，这场为期三天的娱乐盛宴，从三个月前网络投票初始，备受瞩目。 本次角逐涵盖四大单元18个奖项，分别为电视剧、纪录片、动画片和综艺节目领域。 呼声最高的无疑是电视剧类别，几乎每年都囊括半个娱乐圈。 江隽出道多年仅出演过两部电视剧，这次，他带着最新作品出现，一众粉丝并媒体欣喜若狂。 大禹新签约的艺人分两拨走红毯，前面刚走完一波，轮到苏栖意和古墨婷登场。 苏栖意远远看到江隽被主持人拦下来采访，她点头示意，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古墨婷不知怎么回事，从刚刚在化妆间开始她就有点不舒服，一个劲儿捂住肚腩不说，而且随时有呕吐的迹象。 “再坚持一会儿。” 轮到她们了，两人在展示板上签完字，苏栖意在背后托住她。 “我没事。” 古墨婷穿了一件抹胸礼服，一面扶住胸口一面冲聚光灯微笑。 苏栖意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一会儿，便转移了目标。不为别的，她正看见孙依搀住厉钦择的手缓缓走来。 正阳家居是本次活动的赞助商，孙依身为掌舵人受邀理所当然。可厉钦择，厉钦择怎么回事？ 苏栖意出场十分之短暂，在他们过来之后，需急速下台。她给了厉钦择一记眼神，掺杂疑惑和怨念。 媒体捕风捉影的能力不容小觑，因之前两人道不清说不明的韵事，又自动将孙依拉入这场战争。 孙依倒是落落大方的很，主动解释今晚的初衷。 “想必各位对我和旌慕科技的厉总格外关注，感谢大家的关注，今天我就是来澄清这段关系的。厉总，不介意我直奔主题吧。” 说话前，她偏过脑袋询问厉钦择，厉钦择身姿挺立，一副神态自若的翩然模样。 “不介意。”他淡淡朝孙依说道。 孙依松开的手，然后将目光对准镜头，“你们都说我跟厉总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但实际上你们误会了。厉总有厉总的坚持，我呢，也有自己的追求。不瞒大家，最近我确实遇到一位心仪的对象，尚在发展期，希望大家多给我鼓励。” “这么说是孙小姐主动追求人家？能否透露一下心仪者的身份？” 洋洋一段话将刚才的尴尬拨乱反正，孙依笑着离开，并未回答那些记者的话。 后台，苏栖意没来得及看到这段采访，因为她的注意力又全然回到古墨婷身上。 “你真的是胃不好吗？看起来不太像啊。” 她们马上要换另一套衣服进会场，这个间隙，苏栖意陪她去往卫生间。 古墨婷对着盥洗盆不停吐酸水，镜子里映出她的面孔，五官蹙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最近油腻的东西吃多了，苏意姐，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 苏栖意顺势蹲下替她拉羽绒服的拉链。 “你这里……” 微微隆起的小腹以及腰身上的赘肉无不在提醒她，这不是反胃而是…… “你怀孕了！？” 苏栖意赶紧将她拉到尽头最后一间，小心翼翼询问。 古墨婷忐忑，“你会说出去吗？” 她才不到20，甚至没有毕业，这个时候怀孕，断送职业生涯不说，简直可怕到令人发指！ “我不会说。”苏栖意保证，“但你得告诉我，还有谁知道？” 古墨婷欲言又止，“苏意姐……” 没有问孩子父亲身份而是出于关心，她晃了晃眼神，心弦触动。 “除了你，只有齐总。” 齐沅景？苏栖意脑海中闪过一个大大的疑问。 “你的经纪人呢，他都不知道？” “我平时不敢跟张哥说话，迫不得已的时候都是用收腹带裹紧小腹的。姐，求求你，你一定不能说，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她还小，不优先考虑接下来的人生而是考虑这个孩子，苏栖意大为震惊。 她反握住古墨婷的手，极为真挚，“我答应你，谁都不说，保证守口如瓶。” 第32章 Chapter.32 “下面有请‘年度最受观众喜爱新人演员’——古墨婷小姐上台领奖！” 首次担纲小成本网剧女主角便一炮而红，年末，古墨婷这匹横冲出世的黑马交了一份亮眼的成绩单。 新人同行无不艳羡。 主持人报完幕，她提着裙摆，步伐蹁跹地走上舞台。 和前面相同的流程，在接受完简单的采访之后，她即将发表获奖感言。 掌声过后，所有人都在注目，坐等她的发言。此时，她却呕地一声，当众捂嘴。 “怎么了？” 台下皆是一片交头接耳，不少人报以猜测，场面一度迎来白热化。 一名叫桑楚的女演员从帘幕后出来，她本是下场的颁奖嘉宾，就这样暴露在观众面前，少了几分神秘感。可她款款走上舞台中央的时候镇定自若。 “这位小妹妹领悟力很强嘛，刚才在后台请教我呕吐的戏份该怎么演，现在看来，你们都被欺骗到了呢。” 从摸爬滚打的十八线女明星到如今演技绝佳的镀金影后，她这般看似无意的调侃，引起全场雷动。 “老师能够在百忙之中指导后辈的演技，是我的荣幸！” 若非有人救场必定会酿成重大的直播事故，古墨婷反应极快，马上顺着台阶下。 主持人控场能力也很强，“感谢桑老师和我们新人演员带来的惊喜，让我们相信，这就是演技的魅力！” …… 一场颁奖晚会，交织芸芸众生姿态万千，苏栖意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盛典，感觉到身心俱疲。 下场后接受几段采访，古墨婷这次没有和她一起，而是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对不起，艺人累了，请大家给予空间！” 经纪公司立马派保镖护送，她不用想也知道，古墨婷回去要面临什么。 “栖意，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你不是晚上一直跟她在一起嘛，察觉到她的异常了吗？”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众和媒体的眼光是毒辣的。台上是因为同行给面子不予拆穿，台下，就连他们公司都不停有人来问。 苏栖意脱下今天的礼服，准备将段微微揶揄过去，“有影后的指点，演技逼真还不行，你们哪，就是爱八卦！” “不对啊，我最近是听说她拍完上一部戏一下子休息了两个礼拜，公司这么看重她，怎么会给她放这么长时间的假呢？” “那你觉得公司看重我吗？”苏栖意套上一条牛仔裤，说：“我也放假了，你怎么不说。” “你不一样，你是剧组放的。” 八卦其他人不如关心自己，段微微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问苏栖意：“对了，你是不是年后才回剧组，今年，你预备怎么过？” 过年？没想到时间弹指一挥间，过得这么快。 苏栖意忽然有些心事重重，“还能怎么过，我得先去趟监狱看我爸。” “我和你一起去看叔叔吧。” 她的家事不算秘密，更何况段微微和她这么亲近，自然想关心一下。 苏栖意摇头，“不用了，你忙了一整年都没时间回家，趁这个春节赶紧买票回去吧。” “也对，我是外地人，不像你们就在嘉城，来去自如。那我就不陪你了，你帮我跟叔叔问声好。” 炮竹声声，辞旧迎新。 春节前一天，除夕，苏栖意一早收拾妥当，准备赶往南丘监狱。 倏地，她才关上门，电梯铃响起。 看惯了平时西装革履的模样，今日，他一出现，上着条纹呢子大衣，脚蹬一双短款马丁靴，发型蓬松，随意了不少。 “你这是？” 苏栖意愣在原地。 厉钦择依靠在墙边，“陪你去看苏先生。” 苏栖意将手上的东西丢给他，按了下电梯，“说说吧，又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晓月还是段微微？” “这重要吗？” 厉钦择向她摊开另一只手，“不介意的话我今天给你做一天司机，时薪嘛……” “时薪怎么样？” 苏栖意没来得及反应，霎时被他搂进电梯。 “一个吻，足矣。”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窃了个香。 苏栖意眉毛往上挺了挺，脸颊发热，“你干什么呢，电梯里有监控。” “那就再来一次？” 某人不要脸地又亲了她另外一边，甚至特地对准摄像头。 苏栖意无语，索性一出门就将他甩在后面。 “你还没回答我话呢，为什么我每次的行程你都了如指掌，难道你已经入股了我们公司？还有那天，我在MO2品牌大厦，你怎么发现我的，我没看到你啊。” 那次也着实奇怪，她明明接到了电话，可出去转半天愣是没看到人，他究竟有没有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厉钦择上车捏了捏她的脸，“你们这种娱乐性质的公司，我暂时没有入股的计划，你这一说，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上次在MO2，我们的确有进行品牌联名的打算，撞见你，纯属是过来谈生意的时候，助理去楼底下买了几杯咖啡。” 一段话将前因后果说了个遍，这么看来，他也不算神通广大。苏栖意将椅背调好，然后，慢慢靠了上去。 今日交通拥堵，有交警指挥，厉钦择随前面的车一起接受交通管制。 “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 天冷玻璃上起了一层雾，他边用雾化器消除边开口询问。 苏栖意正感受空间的舒适，猝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坐直了身子。 “你说。” 面对他，她其实仍旧满怀压力。 厉钦择一偏眼，漆黑的瞳孔对上她，“那次，为什么拒绝我？” “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 苏栖意一瞬间无所适从，想要解释又回到了原来的节点。 厉钦择再也不愿像那晚一样放纵她了，这次他要明明白白地知晓原因。 “栖意，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 他偏身，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掌心与掌心相对，暖流蔓延，苏栖意凝眸，脸上是故作镇定的情绪。 “厉钦择，你说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感觉，你喜欢的到底是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这句话她同样憋了许久。 从前的苏栖意，骄傲、任性、充满生气，可以说，她想要的一切都应有尽有；而现在，除了身披仇恨和债务一无所有，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执着于这种不对等的关系。 她的自卑正是源于这种从天而降的落差。 “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都是你。你就是你，无可取代。” 厉钦择掰正她的脸，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也是白手起家，你没有嫌弃过我。现在换你，难道我就不能托付真心吗？” “厉钦择……” 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面对他更是屡屡唤过数次，他此时的真情流露，不沾丝毫杂质。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容，苏栖意感觉到心潮如同最汹涌的海水。 “不要认为你配不上我，在感情的世界里，不存在相不相配。那些身外之物，都是人们为了掌握主动权而冠上的附加品。你独立、有原则、知进退，这么多没好的品质，早已与我势均力敌。” 他在她眉间深情一吻，“任何阻碍我们的东西都不应该出现，最纯粹的交融才能称之为情感共鸣。我不敢保证我前半生有多完美，但我希望后半生因为有你能变得完美。栖意，你愿意填补我灵魂的空缺，成为我人生当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吗？” “你说得这些我没有想过。” 情话夹杂哲理，一大段肺腑之言，她从来不知道他的爱意会如此深刻。至少，这不是她认识的厉钦择。她没有推开他，同样认认真真地对准他的眼睛，坚韧笃定，“我需要时间消化。我答应你，这次，绝不逃避。” 正如他所说，她苏栖意独立、勇敢，没有什么能打倒她。她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 能得到这个答案的厉钦择已然欣喜万分。他明白，她需要时间，一个斩获新生的机会。 “先生，你们已经严重阻碍到交通，请下车！” 不知何时，道路清空，后面鸣笛声四起，交警过来敲他们的门窗。 “抱歉。”厉钦择赶忙下来处理。 好不容易觉得心情好受的苏栖意哭笑不得。 “下次你还是别开车好了。” 批评、罚款、扣分，一系列操作完毕之后，她对厉钦择说。 厉钦择不满，“我们还没开始你就嫌弃我了，苏小姐，做人不厚道啊。” “我也不想这样的，谁叫厉先生的交通意识淡薄，连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行驶到南丘附近，调侃完毕，苏栖意问：“都到门口了，你真的不进去吗？”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车子顷刻媳火，男人没打算解安全带。 苏栖意蓦地抛出一句话，目光如炬：“厉钦择，还不跟我说实话吗？你跟我爸爸有往来，为何从来不对我明说？” “你知道了。” 男人一瞬间眼角上拉，眼皮轻抬，变得正经。 第33章 Chapter.33 “爸。” 苏瑞成不喜欢奢侈，即便他们过上了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也依旧勤俭。不过他对女儿百依百顺，在苏栖意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 这次来，没有带值钱的东西，几件过冬的衣物便已足够。苏瑞成看到她的时候，不能说表情起伏很大，但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眼底的泪光。 哪怕上次他们父女俩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不是让你别来了，为什么还来？” 监狱给每位囚犯准备了特制棉袄，他其实不需要也不能穿，可是看到这些衣物，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苏栖意隔着玻璃摸他的脸，“爸，我想你了。” “太轻易流露的感情不会被人珍惜，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苏瑞成握紧话筒，板脸。 苏栖意说：“那您呢，您在等谁，倪伽还是哪位？” “你在说什么？” 苏瑞成瞪住她，他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这些消息。 苏栖意将准备好的、用保温壶装的年夜饭送到他面前，“今天是除夕，不说这些了。我不会做饭，您以前爱吃的我可能做不出来那么好的滋味。您将就一下吧。” “清蒸鱼”、“肉沫蒸冬瓜”、“芹菜炒香干”…… 苏瑞成身体不好不敢随便沾染荤腥，而这些看似普通的家常菜，正是苏栖意为他精心准备的。 “好孩子。” 探监同样不允许接受吃的东西，可惜这么多美味了。 苏栖意默默合上盖子，“爸，我想通了，我不想报仇的事了，我听您的话，好好生活。您放心，我现在一切安好，债务在还，日子不算难过。” “还债，你是不是还没从那个圈子里出来？” 蓦然一句话，触及苏瑞成的大脑。 苏栖意道：“我今天来，正是跟你说这件事的。” 厉钦择在狱警的带领下进门，苏瑞成望见他的那刻，格外吃惊。 “你们……”他脸上多了一重审视的意味。 厉钦择道：“苏先生，好久不见。” 因是年关，今天给予的探监时间充沛。苏瑞成先是看看他，然后将视线挪到苏栖意身上。 “你让他来，无非是想证明在外面生活得如是，不需要我操心。苏栖意，你果真我的好女儿，也长大了。”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将，他一眼便拆穿了女儿的伎俩。只是没了责备的语气，更体现一个老父亲的欣慰。 苏栖意同样情难自禁，“爸，当初是您说有事让我找他，我没有受委屈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您的女儿是长大了，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依然是您的女儿。” 血脉相承，父女连心，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苏瑞成凝视厉钦择，饱含赞许，“厉总，当初你说你对我女儿有意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没有说假话，将我女儿照顾得很好。栖意随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你真心待她，她必定真心待你。我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 “爸！”苏栖意唤了一声，有丝哽咽。 苏瑞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你跟着我，人前人后经历过不少世故，依然学不会冷漠，不是你的错。但我的女儿我明白，她有一颗温热的心，只要心还跳动，就永远相信人性。厉总，早在五年前就找过我，他说对你一见钟情。我当时骗过他，说我的女儿不相信一见钟情，甚至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有人打动她。他不信，一而再地找到我。” 他话及此，视线不自觉与玻璃窗外的年轻男人触碰，两人相视一笑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那正是五年前发生过的一幕。 “苏总，可能即使我现在腰缠万贯，您也未必看得上我。但我答应您，只需要五年时间，我就能与令爱并肩。我也经历过家庭破碎，爱情、婚姻曾经在我眼里都是虚无。直到遇见苏小姐，我才发现，是我过于偏执了。” “年轻人，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那笔投资，也许是苏小姐的无心之举，对于我来说，却让我看到了人性。不瞒您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风投，到处碰壁，能够帮助我的少之又少。而苏小姐，是目前为止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通过与她的相处，我发现她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良、炙热的心。而我，与她相反。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救赎我自己的机会。” 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他口中的喜欢，从初识到了解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童年的不幸致使他无法相信人心，而苏栖意的出现，恰恰打破了这一常规。 苏瑞成记得当时没有向他提要求，唯一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就是让他等。 时间会给出一切结果。 “您言重了，时至今日，我也并不算完成我的预期。栖意没有接受我，所以我还需努力。” “你说这个做什么。” 苏栖意碰碰他。 苏瑞成看到他们相处融洽的样子十分欣慰，“女大不中留，栖意是我看大的，我也不能说完全了解她。” 他对厉钦择说：“好好努力，希望在我刑满释放的那天，你们一起来接我。” “会的。” 这是厉钦择给他的承诺，更是他对苏栖意的誓言。 “今天除夕，你想要怎么过？” 出去之后，苏栖意难得的轻松，她开口问他。 厉钦择挑挑眼，“这样的佳节，没有人陪我共进晚餐可惜了。苏小姐，你还记得欠我一顿饭吗？” “当然。”苏栖意笑着答话。 两人从停车场出来，正准备离开，苏栖意忽然从黑夜中瞥到一抹人影。 “等等，那个人，好熟悉啊。” 一身长羽绒服装扮，那人同她之前一样拎了个保温桶进去。 “裴老师？” 没过几分钟，苏栖意拦住她，异常震惊。 * “我与你爸爸是初恋情人，我以为我得了不治之症，所以才离开了他。后来，找过，可惜那时候，他已经娶妻生子。” 发生雪崩的刹那，以为所有雪花都弃你而去，殊不知，有一部分正附着在脚下，一起与你抵挡前方的风暴。 世界何其小，转了一圈，身边全是出手相助的人。 听完裴锦的回忆，苏栖意这才后知后觉当初表演课为什么总是对她格外关照。 “老师，您别这样想，各人有各人的命，缘分的事，谁能说得清呢。我爸爸现在进去也是他的命，您不用惋惜，更不用自责。” 晚饭前夕，她撇下厉钦择单独找了个地方跟裴锦说话。裴锦眼神不似课上那么晶亮，多了几分凄然。苏栖意安慰她，实则在安慰自己。 裴锦顺着她的话道：“所以我才不知道能为你们做什么。你爸那边我抽空去看看他，对你，也只能尽我的一技之长。好孩子，你很有天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发光发亮，到时候你爸看见，肯定能为你骄傲。” 像她这种级别的教授不慕名利不贪图安逸，基本上没有外面的机构能请到她。当初大禹娱乐能够主动收到她的邮件，苏栖意早该了解她的心意。这是一位可敬可亲的长辈，也是当代具有包容心的女性。 “我希望在你的爱情里，找一个温暖的角落……” 裴锦的铃声很复古，来自Disco女王张蔷的一段音乐。苏栖意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一个叫“曾世宇”的男人。 “不用等我吃晚饭了，你自己随便吃点吧。” 听着对话，应当是她的丈夫。苏栖意不便耽误她的时间，在她接听完后，便道：“老师，今天是除夕，不和家人一起过节多可惜。要不，您早点回去吧。” “不怕告诉你，我已经跟他离婚了，因为一些原因才没有分开。” 裴锦忽然意识到是她耽误时间了，“那位厉先生等你很久了吧，抱歉，你让他过来接你吧。” 说完话，苏栖意与她告别。厉钦择订了一家上好的餐厅，他们等会儿要过去。 “聊完了？” 上车后，厉钦择贴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俨然一副预备期男友的模样。 苏栖意手撑脑袋望向窗外，“嗯，没想到她跟我爸爸有过一段过往。钦择，你说缘分是什么，有缘却没有份，那多可悲啊。” “都说缘是上天注定的，这只是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住才最关键，也就构成了你口中的‘份’。” 其他人他不关心，更无暇关心，他只关心他们的缘分。既然上天创造了一次机会，他才不可能轻易松手。 “那你觉得我们的缘分够了吗？” 一句猝不及防的话显然将他的思绪打断，厉钦择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间，苏栖意的手机响了。 “古墨婷不见了，齐总让你赶紧回来！” 邹少琴语气急促。 苏栖意问：“发生什么事了？” “颁奖典礼过后，她被人大肆攻击，并且爆出了怀孕的丑闻。她受不了打击，找个理由失踪了。除了你，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不是，琴姐，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们这么问我，完全没有头绪。”苏栖意只感觉到一阵茫然。 邹少琴急切，“都是齐总的意思，我也不懂。别说了，你赶紧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疫情期间，大家要保重好身体呀，希望各位小可爱体温正常，身体健康！ 第34章 Chapter.34 张灯结彩的节日，一顿年夜饭没吃到，苏栖意颇感无奈。 不过比起这种小事，古墨婷的安危最重要，她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管。 “厉先生，很遗憾，我们的晚饭又只能留到下次了。” “好，就等下次。下次，你别忘了，还有你的答复。” 一名好的猎手往往拥有最大限度的耐心，都到了这个份上，厉钦择不急。 苏栖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对啊，她怎么能忘了这一茬。 那就下次吧，下次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将近十点，大禹娱乐大楼灯火通明。 她一踏入齐沅景办公室，发现不止一人。 邹少琴、齐沅景以及古墨婷的经纪人张帅自不必说，还有一位衣着体面、保养极好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没等他人说话，径直走到苏栖意面前，神色焦急，“苏小姐，你可算来了！” 苏栖意茫然，“您是……” 邹少琴道：“这位是古墨婷的继母何靖红女士，正是她发现古墨婷失踪的。” 苏栖意疑惑：“发现人不见，第一时间你们不应该报警吗？” 张帅解释：“以我们墨婷现在走红的程度，报警只会让那些媒体大作文章。苏意，你就好好想想吧，想想墨婷究竟会在哪儿！” “齐总，你也这样想？” 苏栖意被他们绕得云里雾里，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指望她，她也没辙啊。 齐沅景在众人一番言辞之后总算开口：“古墨婷的手机都落下了，事情不容乐观。她最近跟你通过不少电话，信息也没少发，你快想想，她最有可能的去处。” 颁奖晚会过后她们确实互通了联系方式，古墨婷有意与她相交，苏栖意开导过好几次。那些信息多半是宽慰的言语，她不记得有没有特殊的线索。 何靖红听闻，忙从包里掏出手机。古墨婷和苏栖意连着好几日的微信往来，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 周五18：58 古墨婷：【栖意姐，我可以叫你栖意姐吗？他们一直叫你苏意，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容许我冒昧，可以这么叫你吧！】苏栖意：【当然可以，我不介意。】古墨婷：【栖意姐，我发现我现在好累，明明已经入行大半年，却怎么也适应不过来。我知道公司捧我费了好大力气，我无以为报，只能一点一点达到他们的预期。可是时间久了，我好害怕，我害怕我在这行走得不够长久……】苏栖意：【怎么会这样想呢？】古墨婷：【不知道，可能是恐惧吧，人类总是本能地恐惧一些东西。】苏栖意：【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吗？】古墨婷：【……栖意姐，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说。】苏栖意：【抱歉。】周六12：13 古墨婷：【栖意姐，今早我去城郊拍片，看见那里有一片蔚蓝色的海，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你不知道，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海边，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你也想看看海吧，今天带你一饱眼福。】连发好几张照片，海天一色，美轮美奂。 苏栖意：【嗯，我看到了，很美。】古墨婷：【及海镇这一片是嘉城唯一临海的位置，日出日落、潮涨潮息别提多美丽。我出生在那里，以前爸妈做水产生意，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跟他们在一起。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我有个哥哥也正是因为落海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苏栖意：【羡慕你以前的生活，也为你的遭遇感到惋惜。不用伤感，海底有归墟，这是一个迷人的国度，你哥哥一定是去了归墟之国。】古墨婷：【归墟？真是奇怪又神秘的地方，如果是真的，我为他高兴。栖意姐，其实我压根没有见过我哥哥，他比我大8.9岁，早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就已经去世了。不过后来我爸妈倒领回来一个男生，说跟他长得有六七分相像。】苏栖意：【……能具体说说吗？】古墨婷：【那应该是我八岁的时候，他高中，我爸妈为了领养他，特地去市区办的手续。可惜后来因为我频繁生病，他们后悔了，又找了个理由抛下了他。】苏栖意：【你说得那位现在还有联系吗，你知道他的近况吗？】古墨婷：【你怎么会这么问？】苏栖意：【没有，就是突然间有些好奇，你不愿意说的话，没关系。】古墨婷：【呃……不怕告诉你，我确实找到了他，正是因为他，我才选择进娱乐圈。我觉得自己很亏欠他，当初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他也不会受到二次伤害。】苏栖意：【那你父母是怎么想的，有想过跟他道歉吗？】古墨婷：【我父母吗？说来凑巧，在抛弃他的第二年，我妈妈就出车祸去世了，我爸爸他，又娶了一个女人。我现在跟他们联系得有限，或者说因为这个女人我完全不想联系他们。】信息到这儿，率先看不下去的人是何靖红，她眉毛下压，呼吸凝促，可以看得出来是在生气。 “这个孩子，你说我又没有亏待过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栖意道：“古太太，现在不是纠结于谁对谁错的问题，关键是找到人。我只问你，古墨婷之前的经历您是否知情，他们家就是住在及海镇附近吗？” “对，我先生过去是做海产生意的，和…前妻感情不算差。但这个孩子，说话未免太针对了，她妈妈出车祸不关我的事，她不接受我可以理解，但也没必要说这种难听的话。说真的，要不是她爸爸在外地赶不来我不愿意管她的事。她以为她红了了不起，其实在我们这些长辈眼里永远长不大。还有，还有她现在居然背着我们怀孕了，这、这叫什么事儿！” “古太太，我想您冷静一会儿，不论您此刻对墨婷有什么想法，既然您出来找人了，咱们就必须找到。其他的事可以暂且不谈，她最近一次是跟您联系是在什么时候，您又如何发现她不见的？” 没等齐沅景说话，邹少琴发出疑问。这桩事已经牵扯到她手底下的艺人，她必须尽快解决。 何靖红道：“今天是除夕，依她爸爸的意思，我本来要约她晚上吃饭。可到了点她还没到，我就赶紧去她的公寓。过去一看，这位张先生也在那儿，我们这才知道人失联了。” 她指了指张帅，张帅同样点头。 “那些信息看起来是倾诉的话语，句句离不开从前。她一定很怀念从前。” 苏栖意瞬间大脑闪过一道精光，有了眉目。她立即对齐沅景说：“齐总，我大概知道她在哪儿了。请您通知下去，务必全面封锁消息！” 不为古墨婷，她也想弄清古墨婷口中那个差点被领养的男孩子是不是江隽！直觉告诉她，两件事必定有关联！ “好，我会交待下去。” 齐沅景自始至终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不需要插手太多，他相信，她能应付好一切。 寒去春来。 漫天的烟花绚烂夺目，预示新的一年来临。举国欢庆的今宵，在嘉城开启跨年倒计时的那刻，他们终于驱车赶到及海镇。 古墨婷一家原先的住所内，待赶到的时候当事人已经吞咽了大半瓶安眠药，床边甚至留好了一封遗书。 “快，快叫救护车！” 苏栖意第一个冲进去，火急火燎地。 几人动作出奇地一致，很快，他们将人送往医院。 一夜，整整一夜，古墨婷经历了洗胃和流产。孩子没能保住，醒来后，她几乎丧失了求生的欲望。 其他人或是安抚或是怜悯她，唯独苏栖意，禁不住想骂醒她。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孩子父亲的姓名吗？” 不大的vip病房，她看到古墨婷那张憔悴的面孔，一时间怒气冲天。 古墨婷苍白着一张脸，神色恍惚，“栖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死。我只是……” 多余的话如鲠在喉，她紧紧抓住苏栖意的衣袖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苏栖意抽出那封遗书，言辞激烈：“你若一心求死写这个东西又有什么用？你难道想像温蓁蓁一样，企图用自己的死亡换取男人的怜悯吗？我告诉你，他们不会的，你死了最好，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一千余字的书信，对过往和家庭的叙述只言片语，唯独对那个男人充满不甘。苏栖意原本以为她是被外界的打击击溃才想求死，谁能想到是为了一个男人！ “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一时身不由己才伤害了我，他根本没有想过跟我分手！” 花一般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成了渣男的附属品？苏栖意怎么也没有想到，导致她自杀的源头是一个男人？ “在你进医院的那刻我们收到那个人的短信，短信内容正是他想跟你分手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墨婷，你别再糊涂下去了。” 病人在这种虚弱状态下再不能够受刺激，当前情况特殊，苏栖意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那只手机。 短信功能显示，这几天确实有一条陌生人信息，来电人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却意外地熟悉。 1月21日星期五曾世宇：【对不起墨婷，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然我与她早已办理离婚手续，但同处一个屋檐下，我放不开对她的感情。你很好，不应该耽误工夫在我身上。而我，是一个糊涂的男人，更不应该同时辜负两个女人。至于肚子里的孩子，你当没有存在过，算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喜欢我的小可爱求一波专栏收，感谢你的么么哒～～ 第35章 Chapter.35 苏栖意不忍责怪她，毕竟二十来岁的年纪冲动很正常。她只是不能理解古墨婷为什么能和这种年纪的男人纠缠在一起，裴锦的丈夫就这么值得她留恋吗？ “栖意姐，求你，把手机给我好不好？” 看到这条短信，古墨婷明显情绪受挫，她一个劲儿地乞求苏栖意妄图联系上曾世宇。 比话语更冷的是苏栖意的面容，她果断地拒绝：“说说吧，怎么会和裴老师的丈夫有瓜葛，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一滴泪正好沿着眼角往下流，古墨婷不可思议地瞪向她，“栖意姐，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裴老师的丈夫？” 苏栖意表情有片刻的沉寂，“我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我还知道那年被你父母领回去的男生是谁。墨婷，将对江隽的感情转移到曾世宇身上，你太傻了。” 病房里，一束百合摆在电视机柜上，香气撩人。古墨婷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睫毛颤抖，心顿然漏掉节奏。 “我……” 剩下的话淹没在这场狂风暴雨里。 * 苏栖意没有成立工作室，但公司重视她，依然为她的团队以及合作的厂商送了公关礼物。 厉钦择收到的时候正值傍晚，公司即将下班的时刻，他看到了一张印着苏栖意头像的签名照。 “苏小姐，有诚意的话应该在年前送达，年后送，你是头一家。况且，都是千篇一律的公关礼品，这么打发我，敷衍。” 旌慕此前已涉足过影视领域，他们集团大楼早就堆满了各式各样艺人公司及其工作室送来的礼物。厉钦择不是在意这些，而是相比之下，某人对待他的态度。 还有那顿总是因为各种缘故错过的晚餐，他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苏栖意没被他唬住，反而这样解释一通：“哎呀，工厂出成品迟了，公司也没办法嘛。厉总想要不一样的，好说，有空的话不妨来找我，没准我给你准备好了不一样的惊喜。” “真的？”厉钦择唇一勾，好奇。 苏栖意加了个前提，“不过在此之前厉总如果能帮我一个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拐弯抹角半天原来是想求人，换旁人，厉钦择完全可以爱答不理。谁叫她偏偏是苏栖意，那个让他日夜抓心挠肺的苏栖意。 “说。”他不假思索。 苏栖意说：“曾世宇你听说过吧，就是那个为数不多登上美国百老汇舞台、闻名遐迩的音乐剧演员。他现在兼任戏剧学院的主任，跟厉叔叔很有交情。你有渠道的话，我想认识认识他。” 音乐剧隶属于戏剧一种，跟他们的行业密不可分。乍一听，她这番请求没有问题，可仔细一想，并不是那么回事。 厉钦择当然没想质疑她，只是本能地反问：“这种获得终身成就奖的艺术类别教授重金难聘，我父亲只在公司上市的时候请他敲过钟，你说的交情，完全不存在。栖意，你又在打什么念头，我可不认为你想向他请教演技。” 果然一眼就被他识破，苏栖意沮丧。 “厉钦择，说实话，我完全可以绕开你直接去找厉叔叔，但你实在太聪明了，我想瞒住你，难。我知道你这次还是怀疑我的初衷，我不妨告诉你，我是有事，不单单为了学习表演。你倘若不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去。” “好。”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厉钦择不是怀疑她，而是确保她的安全，想必这一点她也能想到。 “我会联系好，到时候你过来。” 既然答应她就势必将这件事办好。他挂完电话，立马着手安排。 * 除了部分演员，绝大多数人在剧组原地过年。苏栖意开工第一天就收到一个大大的红包，寓意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大红大紫。 “苏意姐，等下有时间吗？我们文静姐喊你对戏。” 自从晓月那件事后，项文静的助理王琪对她的态度已经转化为恶劣。对方不清楚原委苏栖意尚能理解，但这么上纲上线地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不是一般幼稚。 王瑜没说，她没必要多嘴。她们两姐妹都不曾推心置腹过，她一个外人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知道了，跟她说我一会儿就去。” 项文静是女主角，和女主角走一遍戏也没什么。苏栖意没放在心上。 王琪哼了一声，假装踩了她裙子一角。 “苏意姐，裙子不合身就找服装师改改，这么将就穿着，多难看。等你有天能做到女主角了，这点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干完坏事不够，还出言讽刺，苏栖意对她实在看不上眼。 “陆文昭我接触过，虚有其表。你姐姐嫁给他着实委屈了。我劝你别把心思放在他上面，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 陆文昭正式被公诉，前两天的新闻一经刊登传得满城风雨。 王叔叔沉稳，王瑜冷静，苏栖意不明白同样身为王家人，王琪怎么跟他们画风格格不入。她不是有意揭穿对方的伤疤，可是这个小姑娘跟古墨婷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况且，所谓的爱情还只是一味的单相思。 “你，你胡说！” 被戳穿心思的王琪恼羞成怒，她骂骂咧咧地走开了。项文静见状，主动到苏栖意面前。 “苏意姐，不能仗着你是艺人就欺负小助理。王琪是不懂事，但不至于被你这么一顿羞辱。” 栖意才准备过去跟她对戏，想不到她不请自来，有意思。 “工作人员是艺人团队的一部分，她行为不当，你不加约束，日后会酿成更大的过错。你们非要揪着不放，我断然不会客气；如果你只是来排戏的话，ok，我现在就配合。” 苏栖意本来想大事化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偏偏项文静其人，嚣张跋扈惯了，不仅不顺着台阶下，还要找她的晦气。 “苏栖意，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爬上公司高层的床拿到几份好资源罢了！怪不得所有人都看不上你，像你这种狐媚子自诩为有钱人，有钱人可教养不出你这种德行的妖精！” 她说完还不解气地往地上狠啐一口，眼神之犀利，仿佛瞬间射出刀光剑影。 苏栖意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如拍拍沾染上的晦气。 “麻烦你口角放干净一些，撕破脸皮的话我现在说不出口。” 古墨婷告诉她，项文静现在已然沦为箭靶，指哪打哪。晓月的事，正是被授意的，无非是想恶心她一把。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晓月不是有意插足别人的家庭，而是实实在在被实施了一场犯罪。 “哼，你以为我会怕？有种就说，别整得阴阳怪气的。”项文静并不怕被人看到，立即跟她抬杠。 苏栖意懒懒地掀起眼皮，“你跟那位沆瀣一气，认为我的资源来路不正，大可光明正大与我较劲，这么暗搓搓地耍手段，不觉得很像小朋友的把戏吗？多余的话我今天不想说了，非得听，记得下戏来找我。” 帮助古墨婷不是圣母、同情心泛滥，是因为苏栖意从她口中得到一个重要情报：那就是谈清露一直在撺掇其他人针对她。 原因无外乎是不满意近期公司对她们的资源分配。 从片场散播和江隽的谣言开始到假意送腰部按摩带，谈清露柔弱无欺的外表下实则满腹城府。 唆使项文静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一起暗地里耍这些手段，她可谓用心之良苦。 两人隶属同一经纪公司，众目睽睽之下闹得难堪对谁都百无一利，苏栖意原本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奈何项文静过于嚣张，忍无可忍。 “你有种。” 方才满口胡言的项文静听闻此话浑然失去底气，和她的助理一样，没过多久，瞪眼，灰溜溜地离开。 对剧本而已用不着这么激烈吧，现场其他人看到，只当她俩入戏太深。 “各部门就位，准备开拍！” 几分钟后，导演指挥现场。 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只不过改成了美女救美。苏栖意所饰演的尚书府小姐要对路过被登徒子欺负的烂漫少女施以援手。 项文静扮演的正是这名少女。 外景已经搭好，此刻，她们要在隆冬的天气里下水。 “小姐别怕，我来救你！” 登徒子不仅垂涎少女美色，更是对惊为天人的小姐不怀好意。他妄图染指小姐，少女花拳绣腿与他拼命。 忽然，站在河边的小姐不小心被挤下水，少女忙不迭下水捞人。 项文静双手挥动在河里扑腾，导演没喊停，谁都没敢停。苏栖意眼睁睁看着她游过来，却一个蹬脚又上浮，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文静，你怎么回事？” 剧组人手不够，只派了两名潜水员在下面托扶，苏栖意一上来被呛了好大一口水。 “导演，这么浅的水不会死人。我刚刚忘记节奏了，要不重来？” “重来重来！” 导演专注于抠细节，既然演员不怕事，他乐见其成。 苏栖意倒了霉，在水底的那一下，她被踹出好大一个伤口。落在被衣物遮挡的肘关节处，疼痛感强烈。 “苏意，你没问题吧！” 为了不耽误进度，她只能迎合导演的话，咬牙坚持。 第36章 Chapter.36 “伤口接触性感染，有点化脓，你这种情况最好打个破伤风。” 不便于去医院，苏栖意于晚间去了附近的一家药店。店员给她处理完之后，这么建议她。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她笑笑，并不觉得有什么。演员受伤是常事，她可不想再去闻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瞒着晓月出来，得抓紧时间回去，否则弄出动静不好收拾。于是，她一脚踏出店门。 “上车。” 一束花打过来，黑色保时捷不偏不倚停在道路旁边，苏栖意下意识地眯眼，这才发觉里面的人格外熟悉。 “你怎么认出我的？” 不科学啊，这么冷的天她裹得像个粽子，厉钦择能认出她来，这让苏栖意不禁怀疑起自己的伪装本领。 “我就是来找你的。” 厉钦择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扔给她一个信封，“曾世宇不好约，他马上要进行话剧巡演。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戏剧界重量级人物，两张票都是VIP座位，不为古墨婷的事苏栖意也得去观摩学习，这等机会不是想等就能等到的。 “那事后我们有单独跟他见面的机会吗？” “都安排好了，跟他助理约了时间，采访过后会预留给我们二十分钟。” 他做事倒也放心，苏栖意不再多问。 “对了，这么大晚上你出来做什么，你的助理呢？” 听这话的意思他刚刚应该没有注意到她从药店回来，苏栖意庆幸。 “哦，她最近感冒，我叫她早点休息，自己出来透口气。你呢，有事不白天找我，干嘛这么大老远地过来。” 街上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宛如白昼。 周围的人流溢出欢声笑语，这是一个极其喧嚣的夜晚。 思念埋下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发芽。苏栖意原本一个人出来甚是落寞，可是看到他，思念迫切，内心的孤寂一扫而空。 厉钦择低头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就是元宵佳节，苏小姐贵人多忘事，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火树银花元夕夜，彩灯万盏熠霞流。 难怪今夜这般热闹。 苏栖意反应过来，抿了抿唇，笑容婉约。 “厉总是想跟我过节么。” 恰巧她要到明天下午才有戏份，这不禁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掐准了时间过来。 oversize羽绒服，厉钦择没有注意到她手臂的异样，只偏过头闻到她身上的芬芳，有股淡淡的栀子花味。 “所以美丽的苏小姐愿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如此良辰如此夜，他此言一出未免令人遐想。但苏栖意是谁，她才不怕。 “若是那个地方不合我的心意，厉总可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指甲，实则留一抹余光瞥向他。厉钦择手半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侧影勾出的线条柔和、俊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端庄。 这样的男人光开车都能令人赏心悦目。 “苏小姐，再盯着我看可要收费了。” 过收费站的时候苏栖意小小地吃惊一下，他们现在所处的正是市区边缘，临近郊区。暮色四合，除了两行树影，周围的一切都很空荡。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拐卖人口可是犯罪。” 他能打趣她，她何尝不能，苏栖意故作姿态。 人烟稀少，厉钦择开启远光灯，一路驰骋。 “我在这里置办过房产，有个地方你应该会很喜欢。” 丘陵地带，能够见到几户亮光实属难得，苏栖意半信半疑。 黑暗诡谲的夜色之下，难道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疑问用不了多久便解答了，他们的终点停在一片树林附近。 穿过树林，一排排原生态别墅坐落于此。 私密花园、独立庭院，每栋占地面积广阔。 墙体以各式高品质林木打造，四面是巨型落地玻璃。合理利用空间的同时将山林景致，包括树木、山丘、清泉等纳入其中。 剔除遮挡视野的粗大支柱，用特殊工艺的悬挑代替；房梁以高密度钢骨架支撑，结构分明。 二楼房间作方块拼接，由一个个彩色玻璃堆筑。瞭远看，形同魔方式样；若在明媚的天气用无人机抓拍，光折射的色彩又犹如方形万花筒。 后现代主义的设计，大胆而新奇。苏栖意一经踏入，大饱眼福。 “这是哪位设计师的作品，我很喜欢。” 不遗余力的夸赞使得厉钦择当即内心划过一丝雀跃。 “承蒙你的抬爱，你说的设计师正是鄙人。” 什么？ 苏栖意惊了，五官纵然在压抑依旧抵挡不住跳跃，“你不是学理工科的吗，怎么涉及面这么广？” 不对，他以家居设计起家，免不了各种深造。原本以为他已经在自己的领域开辟出康庄大道，想不到还精通建筑设计。 尽管这么安慰自己，苏栖意仍旧不可思议。 这么不同凡响又充满浪漫主义的创作需要多么天马行空的脑洞！ 厉钦择将室内的壁炉点燃，然后开启电视，“这是我第一件作品，也是我萌生从前设计想法的引路石。若是没有它，我现在做的不会是这种行业。” “那周围的别墅呢，也是你一起设计的？” 刚粗略地算下，附近至少有十来栋别墅。它们形状各不相同，有尖顶、圆顶乃至菱形顶，可设计理念和材质基本如出一辙，出自同一个设计师的手笔。 “你说那些？”厉钦择点头，“嗯，原先这里是私宅，我只买了一处加以改造，后来周围邻居们见了，应该很赞可我的想法，纷纷邀我替他们打造。”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 针尖合一，午夜的钟声，空灵肃穆。透过玻璃抬头望天上那轮明月，苏栖意脱口而出这句古诗。 厉钦择忖度了一会儿，面含笑意，“虽然琉璃和玻璃是两种材质，但‘琉璃玉匣’这个名字不错，改天我可以叫人做一幅牌匾挂在门口。” “喂，我就是随口一说。”苏栖意咂舌，他未免太随心所欲了吧。 窗外树影婆娑，夜色浓稠。 说着说着她忽而感到尴尬，这么晚了，孤男寡女，他带自己过来，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我晚上睡哪儿？” 炉中篝火烧得正旺，她巡视完一周，佯装镇定地问他。 厉钦择却在灯光下一步步向她靠近，单手将她撑向沙发，“栖意，你想睡在哪儿？” 磁性的声线伴随沙哑和谐谑，音调轻徐循序，似摩擦在某种介质下的金属，挠人入骨。沁人又特别的男性荷尔蒙传递，他内眼角上拉，缓缓抬起的桃花眼倾斜出好看的弧度。 “砰砰”两颗心剧烈跳动，撞击出有力的节奏。苏栖意浑身颤动，小巧饱满的耳垂染上樱桃色，脸颊亦是被近在咫尺的距离烧灼滚烫。 她不想再中这个男人的圈套，立马倾身欲脱离。大理石餐桌瞬间卧倒两行身影，一低一高，纠缠不清。 “厉钦择，你起来。” 放大的俊颜挨向香肩，脱下外套，她只单穿了一件v领毛衣。白皙、充满线条感的骨骼暴露在空气里，她轻吟了一声，曼妙动人。 “叫钦择。” 厉钦择没有想过起来，他无比贪恋她怀中的滋味。性感的喉结上下翻滚，他来回吞咽的同时，眼底勾起一片地火天雷。 双手被敷，如同笼中鸟。苏栖意拗不过，羞答答地唤过，然后迅速别开脸。如同羽翼的睫毛颤动，在眼睑处烙下光痕，她刻意闭眼、屏住呼吸，试图逃避他的陷阱。 厉钦择心尖像燃了一簇熊熊烈火，那抹情愫更加浓烈。他一低头，将唇落在她的锁骨两畔，星星点点的痕迹宣誓不可褫夺的主权。十指分出距离与她的指间交错，他躬身，将半边腿曲伏在她身姿右侧。 缠绵悱恻的吻从颈边转移阵地，薄凉的唇因为长驱直入而渐渐升温。感受到他的一抹用力，苏栖意死命抵挡住牙关。可她失败了，在力学这场较量之中，女人终归不是男人的对手。 “你混蛋！” 她终于卯足力气推开他，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男人不甚餍足地抹了抹唇角，似乎对刚刚的形态举止意犹未尽。 “栖意，你也很享受不是嘛，否则你就会推开我。” 他过来想给她一个拥抱，苏栖意愤愤。 “我还没答应你呢。”她鼓起脸，进而作抱臂的姿势。 厉钦择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过于唐突了。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这次他彬彬有礼，伸出一只手朝向她。 苏栖意一跺脚，“我不听解释，我要睡觉。” 说着便要上楼。 厉钦择无奈又懊恼。明明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怎么面对她还能出错。 “就这儿了。” 苏栖意才不管他的感受，她上去之后环顾了下房间，找了一间最为中意的。 厉钦择敲了敲门，给她送了一杯热牛奶。 “我平时来得不多，没什么喝的，将就一下。” 热牛奶有助于睡眠，不管是不是他的无心之举，苏栖意感受到一丝温暖。 “你有充电器吗？我忘记带了。” 公司给配的手机，她晚上出来随便摸的，私人的没带。 厉钦择看了一眼，“有急事的话，用我的。” 他将手机扔了过去，转身出门。 苏栖意愣了两秒。 就这样吧，给晓月报个平安就行。 “叮铃”一条新信息推送至上拉菜单栏。 林丽雯：【厉总，保险公司手续已经办理妥当，我们于今天下午拿到了那份名单。有了这些人脉加持，相信不久，我们旌慕会更上一层楼。恕我多嘴，这次探监您完全不用过去，苏瑞成对您卸下防备心是早晚的事。】 第37章 Chapter.37 短信已阅读，这样一来绝对露馅。苏栖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点击删除。 大脑飞速旋转，直到此刻，依旧不敢相信厉钦择在算计她。 思及除夕夜，他们一起去监狱，他甚至在父亲面前说出那样聊表衷心的话，现在看来，全是精心编织的骗局。 她痛苦地阖上双眼，一攥拳，指甲抠进掌心，钻心的疼。 苏栖意出了房间，将手机还给他，神色平淡。 “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 距离天亮不到五个小时，她现在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 “你怎么了？” 厉钦择反应极速，察觉到她不对劲立马过来询问。 苏栖意砰地关上门，“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名单、人脉、父亲……一想起这些字眼，她靠在门上有种厚重的无力感。 “那你，早点休息吧。” 男人顿足，想要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脚步声戛然而止。 苏栖意适才蹲身，松了口气。 厉钦择，你对别人究竟有几分真心？时间久了，你怕是连自己的谎言都分不清了吧。 这一句声嘶力竭终究深埋于心底。 苏栖意一刹站起，眼神有不一样的锐气。 * “由于本市近期流感爆发，我监狱即日起暂缓探视，具体开放时间待定。” 春暖花开，接踵而至的便是各种病毒复苏。从上个星期起，嘉城儿童医院一连接诊几十例流感病例。疫情迅速扩散迅猛，引起市民恐慌。 苏栖意本想找个时间去找苏瑞成，不巧，她刚给监狱那边打电话就得到这样的反馈。 看来她跟厉钦择之间的芥蒂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了。 再想此事无用，索性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今天下午有场重头戏，她必须快速调整好状态。 “苏苏姐，谈清露过来探班了，她问你有没有时间，想跟你聊聊。” 晓月传话过来的时候苏栖意正窝在酒店背台词，听到谈清露要找她，难免吃惊。 以前看起来文静可人的小姑娘背地里捅了她这么多刀，她倒是要看看对方这次还想搞什么名堂。 “有，让她等一会儿。” 简单地收拾一下，她出了房间。 大堂休息区，谈清露果然在等她。 “苏意姐，听他们说你今天上午没戏，所以我不介意我来这里和你喝杯茶吧。” 果真红气养人，经过大半年的洗濯，自从谈清露出演某部剧配角拥趸一众粉丝之后，公司给她规划的路线也从小清新变成了艳丽佳人。 苏栖意看到桌上那碗飘着香的绿茶，心想，今天这茶色真是不错。 “找我有什么事？” 不好明着撕破脸，她依旧冷静自持。淡然注视谈清露，小姑娘五官瓷净，像洋娃娃一样。口红色号分外瞩目，是今冬流行的豆沙红。 “没什么事，苏意姐别多虑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谈清露眨巴眨巴眼睛，瞳仁犹如核桃粒，跟眼白汇聚在一起，一派天真。她正面注视苏栖意，颇为坦诚。 “那就有意思了，我听说你最近行程排得紧根本没有档期。今天特意到我这儿来，只为了跟我喝杯茶，不怕浪费时间嘛。” 茶味甚浓，苏栖意抿了一口，神情却淡漠如水。 糊弄不过她，谈清露旋即展露一缕愁色，“苏意姐，我进演艺圈是为了梦想，这句话在你看来肯定无比滑稽。可直到今天，我还是想说，我真的热爱表演。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年轻、不懂事、容易得罪人，但那些都是我的无心之失。我希望你能够多包容我一点，不要因为这些过错而过度苛责我。” 云里雾里的一番话，苏栖意像是听明白了，仔细想想又没怎么明白。 她耐着性子问话：“你什么意思，不妨说明白点。” 谈清露的眼神继而变得戚戚，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苏意姐，我没有陷害过你，你为什么要听信他人的谗言转头诬陷我？公司以为我整容、篡改过往履历跟他们签约，现在正商量着要将我雪藏呢！” “什么？”苏栖意骤然抬头，惊讶到无以复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诬赖我！” 谈清露拽住她的手，苦苦哀求，“我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好不好，雪藏等于葬送职业生涯。我才20岁，不想失去表演这个梦想，失去了，我会生不如死。” 大堂此时人满为患，尽管大部分是各个剧组的人，但基本上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拿起手机录视频、拍照。 苏栖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出，难怪她跑到酒店来找人，敢情是认准了有人会曝光。 “谈小姐，请你自重。你说的诬陷你的那些事情，我没有做过绝对不会承认。不管你今天出于何种目的来找我，身为一个公司的同事，与你计较显得我小器。但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若再这么不知分寸的话，我的字典里没有‘手下留情’这四个字。” 她说完便不顾众人的目光冷冷撇下来人，曝光又如何，不是她的错她才不愿意背这种黑锅。小姑娘年纪不大花花心思一大堆，亏她早些时候还觉得谈清露人不错。 事与愿违。 就在她以为这出闹剧不会愈演愈烈时，网络上炸锅了。千篇一律的通稿，全是攻击她的污言秽语。 “谈小姐，你说的诬陷你的那些事情，我做过绝对会承认。身为一个公司的同事，与你计较，我小器。我不知分寸，我的字典里没有‘手下留情’这四个字。” 明显剪辑过的视频和录音，正是这段画面引起轩然大波。 仗着年龄优势公然欺负公司同辈，态度之嚣张，言语之恶劣，舆论一下子将苏栖意推向风口浪尖。 与此同时，祸不单行。其经纪人邹少琴涉嫌组织卖yin被人举报，所配的图片恰巧是前几次手底下在桌上陪品牌商吃饭的场景。 ＃苏意滚出娱乐圈＃＃经纪人拉皮条＃＃十八线为博出位恬不知耻＃…… 一轮轮滚动的热搜词条如实时更新的弹幕，每天180度在网络上花式翻转。若说苏栖意前几次解释有情可原，这次，她怎么也解释不出来了。 公司想找视频的来源不仅没有找到，反而邹少琴的事殃及甚广。饭桌上虽然没有见到苏栖意的身影，但广大群众却认定了她蛇鼠一窝，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抢资源就算了，还上赶着贩卖rou体，将掩埋在深渊里的潜规则赤luo luo地展示到台面，别说外界放不过她，一众大佬更是不能轻易饶过她。 齐沅景以最快的速度开展公关，举全公司之力，务必把这件事平息。 “苏意，你的戏份提前杀青了，至于后面，你等我们通知吧。” 良心剧组，硬是拧着头皮将她最后一部分戏份拍完。苏栖意相当感激他们。 “乔总，不管您相不相信，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我很遗憾不能参加杀青晚宴，今后有任何消息请您通知到我！”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不指望我们这部戏能够如期上映，但也希望不是遥遥无期。”乔总握住她的手，“不管外面对你评价如何，在我看来，你始终是一个好演员，一个敬业又务实的好演员！” 这个剧组除了项文静都对她十分友好，对于他们的理解，苏栖意感激在心。 光剧本就前后打磨了三年时间，加上制片、导演、摄影……这么具有匠心工艺的一群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同做一部戏，她怎么能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呢？ 这部戏必须如期上映。 她必须得让罪魁祸首现出原形。 “你好，物业。” 晚些时候，已经回到公司公寓的她敲了同一栋楼的另一扇门。里面的人刚敷着一张面膜出来，语气不太友善。 “是你？” 项文静用手遮门，压根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苏栖意二话没说冲进门，然后冷冷地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我跟你闹不愉快的事，谈清露知道了吧，所以她才打算跟我鱼死网破。这些照片你应该好好看看，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资源咖。” 柳少天和谈清露一同进入酒店，侧影很明显，两个人都在躲避摄像头。 “这是什么，我不知道！” 项文静惊讶地把面膜纸撕了下来。 苏栖意冷哼一声，“你以为她想跟你交好，实际上是想挑拨你和别人的关系。拿我来说，她无非是觉得我比你们资源多，所以才要你来对付我。项文静你仔细想想，从进公司到现在我跟你有半点交集吗？我们两个自始至终规划的路线就不同，而她，却跟你一模一样。” “你，你是说她不仅想挑拨我，而且想借我的手来除掉你？” 项文静大脑一瞬间空白，极度惶恐。紧接着，她看见苏栖意将一支录音笔搁到桌上。 “还记得去年12月6号你在拍摄广告跟群演起冲突的事情吗？她让人录下来了，并且跟这次针对我的情况一样，剪辑得完全变成另外一回事。这份录音至今没有曝光，一旦曝光，你觉得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项文静忽然抱头，情绪激动。 第38章 Chapter.38 苏栖意道：“你别傻了，哪有人会跟你做真正的朋友。你演技好，经验丰富，公司重用你正常，可她呢，她只会嫉妒所有人的成果，认为是我们在抢占她的资源。她跟柳少天有关系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柳少天虽然只是偶尔地带她，但他一直就晋升合伙人的事跟琴姐针锋相对。我今天找你不是想借此威胁你，是希望你能够从容面对。” “从容面对，这是什么意思？” 听闻她的话，项文静疑惑。 苏栖意解释：“我相信琴姐被柳少天举报另有隐情，如果你能帮我从他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我对过往你在我身上所做过的事情一概不究。” 她卷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臂，“上次在剧组你有意踢我下水，非要计较起来的话，你犯得是人身伤害，我可以告你。” 一大片创伤还没有恢复，幸而未完全回暖有衣服遮掩。项文静看到，心陡然凝滞。 “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吧。” * 阳春三月，各大剧场开展巡回演出。曾世宇新剧目《局中人》首轮演出获得满堂彩，后面的场次更是场场爆满。 厉钦择想起还有两张票，就在这周六下午，他决定给苏栖意打个电话。 “最近档期不足，演出我不会去，那边麻烦你给我推了吧。” 意料之外地，苏栖意答应过后又反悔了。 厉钦择道：“这段时间网络舆论漫天，依我的观点，你的公司应该不会让你抛头露面。说说吧，除了这个，还打算用什么理由拒绝我？” “厉钦择，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自以为是，我忙不忙，有哪些工作跟你有关系嘛，我难道连一点自由空间都不能有吗？” 苏栖意发火了，并且脾气很大，完全脱离她的风格。 厉钦择虽感到奇怪，依然平心静气，“栖意，我没有那样的意思，你别误会。你想见曾世宇，我们约好了时间，我以为你不会变卦。” “我变卦又如何，谁能保证人一生当中没有一句谎言？厉总，感谢你为我这次创造机会，不过够了，我不想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厉钦择耐着性子，道：“栖意，你是不是遇到难题了，可以跟我说吗？” 他越是这样越让苏栖意对那条短信耿耿于怀。五年多的时间，她以为最起码能看清楚一个人，可惜事实上不仅没有，她还三番五次地陷入了这些阴谋诡计。 再好看的皮囊都抵挡不住算计。 她讨厌他对她无休无止地算计。 “厉钦择，我们本来可以试着相处，我甚至、甚至一度接受了你。可是事情走向就是这么奇怪，每当以为水到渠成的时候，总会冒出一两样你无法消化的东西。之前我不能理解在监狱里面我爸评价我的话，现在我理解了，适当冷漠没什么不好。人心，都是一点一点变冷的。” 她音量已经恢复到正常，连带着语气都是平静如水：“暂时不要联系我了，我很累。” 等了千百次的答案，‘接受’这个字眼一经出口，厉钦择万分欣喜。可是后面一段冗长的话却扰乱了他的心绪。 什么走向奇怪、无法消化、人心变冷，这些用词在他听起来格外刺耳。 “嘟嘟”，电话归于忙音，他捏了捏眉心，第一次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厉总，您应该告诉苏小姐有关照片的事情。” 林丽雯恰好在他挂完的前一刻进来，她顺理成章听到了里面那几句尖锐的对话。 厉钦择慢慢抬起眼，这次没有苛责于她，而是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林丽雯如实回答：“前两天我给您整理工作邮箱，无意间发现有位署名‘X’的人发了一封邮件。邮件的内容正是这几张照片，上面的人我见过，是大禹娱乐的经纪人柳少天以及最近刚走红的艺人谈清露。他们相约去酒店被停车场的监控抓拍，小道媒体没有一个爆出来，能够告诉您的人，应该掌握不少情报吧。您后来匿名把它转发给苏小姐，用的正是我曾经登录过的账号。” 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她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并不害怕承担任何后果。 厉钦择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回话，是因为他陷入了沉思。 “我联系你一是为遗产的事，二是为公司继承权。为了打造这个娱乐帝国我前后花费数年心血，甚至抛弃了你们母子，人之将死，‘值得’两个字，我早已说不出口。不管你信不信，我愿意把所有资产留给你，包括公司的股权。” “我对你的一切没有兴趣，你欠我们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知道你已经开辟出自己的领域，不屑于我这一亩三分地，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那样做。我的帝国它很壮阔，比你想象得更有前景。你知道吗，就在我卧床期间，公司那帮人没有一个不争得头破血流，就连董事会一个姓姜的、刚出头的小子都企图分走一块肥肉。” “那又怎么样？” “你可能不相信，他想出去开公司，找了一个新的合伙人，这个家伙正是大禹娱乐臭名昭著的柳少天。哦，对了，说起这个，忘记跟你说一件事，柳少天最近和他们公司有个姓谈的小艺人打得火热。他们举报小苏的经纪人，还想打压她，她这回，在劫难逃了。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女孩子不一般，不如我将这份礼物交给你。至于你愿不愿意帮她度过难关，那是你的事。” …… “厉总，现在大众针对苏小姐的话说得很难听，她的工作也都停掉了。我们要管吗？” 林丽雯试探性地问一句，将他拉回来。 厉钦择敲敲电脑桌，“林秘书，以前你劝我不要多管闲事，现在怎么换了一种说法？” “说句冒昧的话，我工作能力远远比不上您，年龄超您一截。身为过来人，我不希望您后悔。” 如他此前所言，身为首席秘书，她林丽雯只需要在自己的岗位上恪尽职守，其他事不用管、更不能管。可她看得出来，有些人纵然表面对人温文尔雅，内心却依然摆脱不了冷傲和孤寂。譬如她的老板厉钦择，这么多年能够温暖、融化他的唯有苏栖意一人。 “林秘书，你下个月就过生日了吧。” 凝神，思忖了片刻，厉钦择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林丽雯迷惑，“厉总？” “集团针对第一批入职的老员工有激励机制，等你过完生日，我就把股权转一部分给你。” 他面容变得松弛，眉眼也从刚刚的内敛转化为温和，“不用感觉到害怕，我不是要放弃你，我真的觉得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可以得到提升了。你做得很好，刚刚说得也很对，我应该反思我自己。” 猝不及防的提拔令林丽雯惊讶，她双眸睁大，来不及说感谢的言语。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以至于恢复心跳时难掩羞愧，“从我生完孩子到出来找工作，原以为抓住了35岁的尾巴，可后来现实告诉我，过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在市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是您，给了我一次机会，您不计较我的年龄、过往，教了我许多东西。所以厉总，我不会让您失望，今后无论我处于什么样的岗位都会尽职尽责。” 默契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他们也是磨合了许久才走到如今这一步。这次无需言语，林丽雯已经读懂了他的指示。 “关于苏小姐，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请厉总放心，我一定掌握好分寸。” 恢复了平日雷厉风行的模样，“哒哒”的高跟鞋声消失在门外。 厉钦择看看办公桌，最终把视线挪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嘉祥江今日依旧风平浪静。 不希望您后悔。 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他。 * “齐总，我掌握了柳少天和谈清露陷害琴姐的证据，我们可以去救人了吧。” 两天后一大早，苏栖意带着项文静提供的“罪证”去找齐沅景。齐沅景相当反常，他不仅没有着急，而且静默不语。苏栖意急坏了，直接将其中利弊分析给他听。 “我知道他们两人竞争公司合伙人，您也十分看好柳少天，可他就是做出这等十恶不赦的事情了，铁证如山。除了他与谈清露的录音，我还有一段视频，希望您看看。” 掏出手机，播放的正是柳少天与远朔娱乐董事交涉的画面。柳少天不满现在的待遇，早就想和其他人出去单干。为了获取对方信任，他甚至出卖了高层机密，将好多旗下艺人签约的底价摊牌给对方。 他手下大牌沈曼闹解约正是以为公司压榨她，恰巧此时有其他同行挖墙角，她选择出走情有可原。 齐沅景道：“我没说不捞人，不过不是现在，还要等一等。” “等，为什么要等？”苏栖意不解。 齐沅景似笑非笑，“柳少天有背叛我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吧，你手上的东西不足以变成确凿的证据。在我们行业这么久了，你还不明白嘛，视频、录像都是可以通过后期剪辑形成的，就像你这次经历的一样，他们大可以说这是栽赃。”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吗？” 无关乎工作，邹少琴也是入行以来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苏栖意做不到视而不见。况且，她更相信，以邹少琴的人品不可能干这种龌龊的事。 “你曾经说过毁掉一个人最痛快的方式就是榨取他的情绪价值，让他连痛苦的余地都没有。柳少天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颗无用的棋子，你说我该怎样让他付出代价？” 不再是平和的语气，而像一个真正的掌权者。过往的齐沅景虽然阴晴不定，但温情始终大于冷漠。 苏栖意不寒而栗，终于感受到他有朝一日散发出来的狠戾。 这种狠戾犹如利爪，直将人从崖顶推向深渊。 第39章 Chapter.39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对话未完，齐沅景甫一凝眸，问她。 苏栖意道：“没有，就是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之前星光盛典，不论公司怎样安排我都不会有意见，你为什么让我挑选一起走红毯的对象，这种小事亲自过问，不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吗？” 联想起古墨婷的话，苏栖意也是事后才想明白。齐沅景是故意的，他故意而为之。 齐沅景知道她早晚一天能想通，索性敞开话匣子，“古墨婷有孕，当时除了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沈嘉宁跟你不对付，所以你一定会选古墨婷，并且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女明星怀孕，还是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曝光出去必定非比寻常。齐沅景非但没怪罪反而进行掩护，看得出来他作为一个老板的格局。苏栖意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当晚就说出去了呢？”她浅笑。 齐沅景笃定，“你不会，有三点。第一，公司跟你荣辱与共，如果曝光，她的名声、公司的名声都会受牵连，你不会讨到什么好处；第二，你是沅馨的朋友，出卖了朋友的公司，视为不义；第三，最重要的一点，你从来都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即使古墨婷跟你发展路线雷同，资源碰撞，你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不愧是在生意场上大展拳脚的人，无论从措辞、点评到逻辑，各个方面无懈可击。苏栖意折服，为他的说话艺术啧叹。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我先走了。” 剩下的事交给齐沅景解决，苏栖意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等。”齐沅景叫住她：“那份礼物收到了吗，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礼物，什么礼物？”苏栖意一脸茫然。 齐沅景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他端详她几秒，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天这些指证柳少天的东西不论你从哪种途径获得，切勿再跟其他人说，记住。” “哦，好。”苏栖意点头。 * “对于近期发生在某位主创身上的事件，我剧组高度重视，由此引发的争议，请诸位不信谣、不传谣。《真相背后》这部电影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包括江老师在内的一众演员都不可能受其影响。感谢大家对影片的关注，影片最早有望于明年国庆定档，敬请期待！” 风波触发的一系列效应影响力甚广，就在大众以为苏栖意会被各个剧组踢出局时，《真相背后》剧组率先发声。 无惧流言，首度亮出影片上映时间，纵然这部片子有影帝加持，依旧少不了闲言碎语。 江隽挺她，苏栖意感激涕零。对于剧组给予的信任，她亦愧不敢当。 “苏苏姐，江老师的来电。” 这段时间团队都放了假，唯独晓月说什么也不肯回去。苏栖意无法，只得将她留在身边。 “他找我做什么？” 私人电话，刚刚在洗澡，她让晓月帮忙接。没想到是江隽，倒叫她有点意外。 正好，古墨婷那件事她得找时间跟他开口。 “周六，戏剧界的泰斗——曾世宇老师的话剧《局中人》第三场，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 曾世宇，他？ 苏栖意刚推掉厉钦择，想不到他却邀请自己，巧得不能再巧。 “好啊。”她不假思索。 江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答应我了？” “江老师，难道你想让我拒绝你？”苏栖意反问一句：“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最近工作都没了，清闲得不得了。有人邀请我看话剧，求之不得。” 电话那边似乎沉默几秒，那人呼吸声平稳，像是在思考。 “最近的风波别放在心上，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尔虞我诈，没有一天消停。趁着这个工夫好好调整，等整理好心情重新出发也不迟。” “你不问问我前因后果就这么冒然选择相信我，太武断了吧。” 苏栖意内心感激他的发声，于此时，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你不是那样的人，别人不信你，我信。” “别人不信你，我信。” 苏栖意咀嚼了一遍，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激荡。 她从来不知道江隽会这样看她。 “栖意，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江隽试探性问。 苏栖意道：“当然可以，作为交换，我可以叫你江隽吧。” 她还真是一点亏不愿意吃，江隽失笑。 “没有别的，我是想说，当年那场辩论赛我虽然从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但你的表现我一直在关注，格外精彩。步步紧逼，不给对手反驳的余地，那样的你最真实明媚。栖意，对比当年的爱憎分明，现在的你总是活得过于小心翼翼。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只会让自己受伤，不要管外面怎么看你，那是他们的评判，跟你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所以要坚守初心，矢志不移。 这是江隽未说出口的话，他相信凭她的聪明才智不难听懂。 “好。” 今晚他给了她太多的震撼，苏栖意的心绪从一个高峰上升到另一个高峰。 或许她从没认识过他。 现在的他光芒四射，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戴着眼镜、说话唯唯诺诺的男生。 “周六不见不散！” 江隽最后一句话神采飞扬。 这通电话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苏姐，我把寄到公司的快递都给你搬上来了，你现在要拆吗？” 这个工夫，晓月从楼底兜了一圈上来，十几个纸箱子堆放在门口，杂乱无章。 “都是些什么啊？”她记得最近没买东西啊。 晓月手一指，指向左边，“有一些是公关礼物，喏，我给你分出来了，还有一些是粉丝礼物在中间，至于这一个嘛……” 她抱起一个长方形纸箱，敲了敲，听听声音，“这是什么我不知道，苏苏姐，要不拆开看看？” “你拆吧。” 晓月忙着找剪刀，苏栖意注意力停留在中间那堆纸箱子上，交待一句：“粉丝礼物你明天都退回去，告诉他们以后不准寄过来，我不收。” “好叭。”晓月应声。 “咦，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怎么会有人寄这些？” 一个破损的毛绒小熊玩偶、一条织有红樱桃的白色儿童围巾，还有一个旧了的打火机。晓月第一反应跟她收到生日礼物的那次一样，以为有人在针对他们。 “我拿去扔掉。” 她二话没说捧起箱子冲向门外，苏栖意赶忙拦住，“别那么冲动，是人家送给我的礼物。” 目光触及里面的物品，她一瞬间表情变得温柔。伸手往箱子底下一摸索，一张卡片赫然在目。 “清水湾18号。新春快乐！” 清水湾18号，老城区，正是苏栖意童年时的住所。那时她父母没有离婚，一家尚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里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新春快乐！” 看到这行字眼，结合快递单上的日期，她已经知道这是谁的心意。 原来当初绞尽脑汁是为了让她收到一份满意的礼物。 她欲打电话给齐沅景，发现对方已经关机。 “齐总下午飞外地了，可能要两个星期才回来。” 晓月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立马解答。 “这样啊，那我改天试试。” 不管了，她怎么说也要好好感激一下齐沅景。 不对，他这么煞费苦心地准备这些，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冲破脑际，苏栖意不禁屏住呼吸，面色沉重。 “苏苏姐，你没事吧。”晓月摇了摇她的手。 “没事。”苏栖意将那些东西一个个又放到箱子里，“你把它们锁起来吧，暂时不要让我看到。”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猜错了。 * “你这身……” 千鸟格外套里面搭了件黑色打底衫，下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头发爆炸得形同当下流行的羊毛卷。剧场门口，江隽看到苏栖意的样子惊呆了。没有化妆，戴了一副大大的方形眼镜，她走过去的时候甚至当面拿出一个口罩。 “忘记了，这种人多的的场合还是要注意身份。江老师，你的口罩呢？” 江隽只戴了一顶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这场是业内专供，大家都互相认识。倒是你，这么出来，不像你以前的样子。” “你没提前跟我说，我当然不知道啊。不过鉴于我最近的风评，我觉得你跟我一起，还是小心些。这副打扮不错吧，被人拍到我就说是你的小助理。” 她身材窈窕，骨骼纤细，较之一般的女性更多了几分柔然美。即使被包裹在这么灰不溜秋的衣服里，依旧难掩光彩。说是小助理，估计没几个人信，只是江隽此时也不知拿什么言语来形容。 “走吧。” 没有多说，他顺势领她进大门。检票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人流中已经见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季如姣看来没有认出她，苏栖意也不好直接跟她打招呼。 倒是进入会场的时候，她看见第一排vip座位上闪现一道身影—— 爽了他的约，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苏栖意定睛一看，当即表情凝固。 第40章 Chapter.40 “怎么了？” 他们的座位在第四排，在入座的刹那，江隽问她。 苏栖意摇摇头，“也许是我眼花了吧。” 事实证明，她非但没有眼花，而且眼神好得很。 这场剧目令人酣畅淋漓，两个小时过后，当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欢呼，她看着那人随众主创一起走上谢幕舞台。 “感谢多家媒体和观影团的捧场，感谢各位业界同仁莅临指导我们的演技。最后，把我们的掌声献给我们的来宾，也是本场表演的赞助商——旌慕科技，感谢来自旌慕的厉总大驾光临！” 剧方派出代表发表致词，台上除了曾世宇这位老戏骨，当属厉钦择最扎眼。 苏栖意万万没有想到他不仅来了，而且是演出赞助商，顿时对今天的兴致恹恹许多。 江隽是除主创以外的一个彩蛋，当主持人邀请他上台合影的时候，全场又响起一阵欢呼声。 合影结束，相关人员接受采访。曾世宇大牌，草草被访问几句便下了台。 苏栖意偷偷跟进他的休息室。 “您好，《新城日报》娱乐版的记者萧叶，请问曾老师能否抽几分钟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 “《新城日报》？”他的助理看了看她的记者证，“你们家我知道，是挺出名的。不过曾老师今天累了，不接受采访。” 苏栖意推开人往门里面一挤，“曾老师，我原来是学表演的，是您夫人裴锦老师的学生。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男人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个名字连忙睁眼。 “你是哪届的？” 显然，他来了兴趣。 “16届，我们班当时有29名学生。” 苏栖意答得很快。 助理还想说什么，曾世宇招手，“让她进来吧，我只预留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足够了，苏栖意不耽误工夫，立即把门锁上。 “摘下你的口罩。” 或许是常年钻研演技的缘故，曾世宇的眼神和观察力超出常人，苏栖意的话并没有百分之百令他相信，他遂命令她露出庐山真面目。 “曾老师，您可能要失望了。” 不像上次对待厉忠恒那样坦诚，苏栖意这回有备而来。她早就趁他们刚刚合影的工夫去卫生间化了妆，鬼斧神工的技术彻底将她从一位明艳佳人变成了普通人。 “说句不好听的，你转行是对的。” 像个老世故，一句不算委婉的话，想不到这曾世宇还挺打击人，苏栖意尴尬地笑笑。 “曾老师，我们的采访正式开始。” 《新城日报》以自媒体、专栏推送，采访发言一般采取文字稿形式，不需要摄像。是以，按照行规，苏栖意早早备好一只录音笔。 曾世宇润润嗓子的同时换了个坐姿。 “嗯。”他点头。 苏栖意道：“第一个问题，请问您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有没有最满意的作品，您给它打多少分？” “《灰色盔甲》，我第一次登上百老汇舞台的作品，称不上最满意，勉强打个85分吧。” “您真是谦虚。那请问您有没有印象深刻的人物角色，如果让您重新再演绎一遍，您还会按照原来的演法来吗？” “嗯，这个让我想想。”曾世宇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大概是经典作品《骆驼祥子》里的祥子吧，那是我早期的作品，年龄、阅历不够，所以没有将人物特征完全演绎过来。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一次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拒绝。” “给您重来的机会您就会拒绝，那您的私生活呢，您做错过一次就真的能够反悔吗？” 若说前两个问题还算正常，这个问题就明显越矩。苏栖意没等他缓过神来，立马拿起录音笔对准他，“在您包养情人的时候，您有考虑过您的妻子吗？亦或是在您和妻子共同生活的时候，您还会想起曾经伤害过一个女孩儿吗？” “你有没有作为一名记者的职业素养，问的都是什么问题，我可以告你诽谤！” 曾世宇坐不住了，猝然站起呵斥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气冲斗牛，仿佛要将她撕碎。 苏栖意无惧，甚至面带微笑，“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介意将外面的的同行都招进来！” “你！”曾世宇被噎得当下心脏受挫，指着她的鼻子，“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曾老师，您还记得这条短信吗？这是您发给古墨婷的信息。” 苏栖意从背包里拿出那只手机，言辞凿凿地指认他。 曾世宇大骇，“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他欲抢夺手机，苏栖意眼疾手快，收身躲过，“我是古墨婷的姐姐，我告诉你，唆使我妹妹成为你的情人致使她怀孕，这是犯罪！我今天来就是替她讨个公道！” 父亲再婚，童年遭遇不幸，而后情感转移的对象，不论江隽还是曾世宇，都与之年龄相差甚远。起初，苏栖意怀疑古墨婷有厄勒克特拉情结，也就是恋父情结，后来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年纪长的男人具有包容心和责任心，全是在曾世宇长期诱导下给她的洗脑包。小女孩不谙世事，以为一时对她好的人是真的对她好，不知自己早已掉入了他的圈套。 苏栖意见他震惊到说不出话，又补了一刀，“当初大禹娱乐请表演老师，您的夫人裴老师负责教学，您接过她一次就对我妹妹动了歪念，随后展开猛烈攻势。曾世宇，不，伟大的戏剧表演学家曾老师，请问您刻意隐瞒身份与其来往不觉得良心不安吗？还是您已经享受这种猎物的方式，将她们当成了囊中之物？” “她们”而非“她”，苏栖意望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憎恶。 曾世宇此时不仅大脑不听使唤，身体也控制不住几近跌倒，“你，你怎么知道？” 苏栖意溢于言表的不屑，接下来的话语更是一针见血：“人前你是艺术造诣极高的教授，人后却是不折不扣的败类！除了我妹妹，你也染指了多名戏剧学院的学生吧。我告诉你，她们准备联名上诉，一起揭穿你这张道貌岸然的画皮！” 一朝功名付之东流，曾世宇闻言，心灰意冷地倒在椅子上。脸上的皱纹碎裂，犹如这些年他做的每一桩见不得人的事烙下的印痕。大口地喘着气，气息不匀，他浑浊的眼球里陡然失去神采。 “你呢，除了揭穿我，今天来有什么目的？” 苏栖意复又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录音笔，“三件事。一件，我妹妹受了打击，正在接受心理治疗。你以后不论出于哪种情况都不可以再联系她，并且有人问起，必须否认你们的关系；第二件，您的夫人、我的恩师，回去以后请主动向她坦白，跟她道歉，至于她原不原谅你，那是她的事；第三，做完以上两件事，麻烦你自己去公安机关自首。你这种影响力的人，如果动用动用关系，应该不会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最后一句嘲讽颇有深意，曾世宇这才发觉被她戏弄了。可惜为时已晚，当他说出“你怎么知道……”这类语句，已经承认了他的行径。 “这位小哥，曾老师可能心脏有点不舒服，麻烦你进去看下。请放心，这篇报道我一定会如实刻画他伟大的艺术形象！” 出了大门，苏栖意立即换了副笑脸。和助理短暂交待完之后更是心满意足。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曾世宇亦然。 “站住！” 厉钦择出现在楼道的时机刚刚好，她还没来得及按电梯。 反正有伪装，苏栖意假装没听到。 “这位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厉钦择一个箭步上去阻止她按电梯，苏栖意的手被他捏得有点疼。 “给你预留时间见曾世宇，你偏偏打扮成这副模样进去威逼利诱！苏栖意，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染上怒火的面孔极度可怕，他眼眸覆满阴鸷，挥之不去。谁给她的胆子，她知不知道刚刚那样做很危险！ “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 即使被抓包，苏栖意也绝对不会承认身份。她试图撇开他的手，奈何越是用力越挣脱不了。 不听她解释，厉钦择一个打横将她抱入怀中。然后迅速按下按钮，电梯从三层直通地下车库。 “现在还敢说不认识我？” 上车以后，他粗鲁地摘下她的口罩，也是生平第一次这样对她。苏栖意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心虚，但想了想又很快直起腰板。 “对，我是有预谋，可他也是罪有应得！他伤害了那么多女性，叫他自首算是便宜他了！厉钦择，我要下车，我不想跟你说话，我们之间已经完了！” “完了？” 男人复述完倏地擒住她的下颚，狠狠吻了上去。这次他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以一种压倒式的力量变相惩罚她。唇齿交缠间，一丝腥气蔓延开来，清晰刺骨的疼痛溢出嘴角。 苏栖意咬他的同时猛地推开他的胸膛，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右脸颊，她动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叮铃。” 江隽的来电适时阻止这一切，她欲接通电话却被厉钦择攥住手。 “不准。” 利落的两个字诱发出他深藏已久的蛮横。 第41章 Chapter.41 苏栖意没工夫跟他纠缠，更不想跟他纠缠，遂拼命拧开把守想要下车。江隽的电话一直未停，两人争执间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 “江隽，嘉A6J88B，我在厉钦择的车上，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闻声，那头的人迅速挂断电话。苏栖意见争执不过，又在厉钦择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谁知那人疯了，竟一踩油门带离她驶出停车场。 晚11点36分，一黑一白两辆跑车在高架上追赶。眼看着就要超速，黑色那辆立即右转，从匝道分流出去。 “你可以胡闹，但是必须明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后面那辆车我随时可以让他追上来，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控制不了了。” 明明是郑重其事的话偏偏被他说得平静缓徐，他一面开车一面警告苏栖意。 “厉钦择，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理性的人，可现在看来你疯了，而且不止一次。快放我下车，否则我报警！” “你可以报警，我也可以招来一批记者。苏栖意，你不在乎你的名声，后面那位恐怕不能吧。我对很多人没有耐性，唯独对你充满了耐性。像个成年人一样好好跟我谈一次，我需要知道你这次闹别扭的理由。” 路灯照亮道路，沿途灯火通明。眼见两侧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苏栖意心如明镜。 他是要带她去郊区那栋玻璃别墅。 “栖意，你别害怕，我已经报了警，交警马上会在下个路口堵住你们！” 她并没有被强制关机，因此江隽仍能够拨打成功。厉钦择一手握住方向盘，听到来电，随即掐断电话。 “看来，有人不让我们单独在一起。抓紧了！” 掉头驶往分叉的小路，厉钦择车速直接飙满。 苏栖意稳住身体，告诉他原因：“我不是在跟你闹别扭，你利用了我，所以我才失望透顶。除夕那天，你跟我去监狱故意向我爸表露衷心，不就是为了获取我们手上的人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算计我，我真的没精力跟你互相斡旋了！” “原来如此。” 盘旋在心中的疑问总算得到解答，难怪她这段时间如此反常，厉钦择心下了然。 “我是很想要万松以前的人脉，但君子取之有道，我不会动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我不管你在哪个地方听到这个消息，我只告诉你，那份名单是令尊亲手交给我的。在我们去之前，他已经将保险公司的账户托付给我。” “借口。”苏栖意不信他的解释，讥诮。 厉钦择将手机递给她，“不信你可以查查我12月份的通话记录，是不是跟一位叫‘顾丛飞’的保险公司经理有往来。这些消息我们早就互通过，因为办理开箱手续比较复杂，所以才拖延到现在。” 他轻轻按了下指纹，密码锁解开。苏栖意狐疑地看了两眼，翻到了那些通话记录。 “不信的话，你可以打过去。” “不必了。”苏栖意将手机复扔给他，“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串通好，如果串通好，我怎么查证。” “那家公司在顶汇大楼，你可以过去查看访客记录。12月27日、28日以及1月17日、2月14日我们都有到访过。” 看他如此坦诚的模样不禁令苏栖意疑惑，莫非真的是自己误会了？那条林秘书发送的信息又怎么解释？ “最近全市闹流感，监狱不开放，在我没有见到我爸之前，我不会轻易相信你。厉钦择，你能解释，我也可以继续怀疑你，总之这段时日我们不可能和好，我不会放下对你的戒备心。” 车子马上要开收费站，苏栖意指了指前面的路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不会向警方指证你的。” “放下你，然后你去上那个男人的车？苏栖意，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他一般不容易动怒，外人看到的样子也是谦和有礼。此刻，他眼角眉梢散发出一缕森郁，不经意提唇的瞬间，语气不容置喙。 苏栖意一副“你想怎样”的表情注视他，他离收费站越近，这种表情越加深刻明显。 “停车，不然我就跳车！” 男女之间博弈，无非是谁占据上风谁就赢了，在感情这方面，某种程度上，她比他心更冷。 厉钦择只能靠边停车，哪怕不是真的，他也永远做不到无视她的感受。 苏栖意没有再回一个字，“砰”地反关上车门。 黑暗，吞噬掉周遭的一切。 “江隽，不用联系交警，我在祁阳收费站这儿。” 几秒钟后，她拨打了那通号码。 * “今凌晨2时多，本市近S312省道祁阳收费站一千米处发生一起交通事故，造成两死一伤。肇事车辆系一辆黑色保时捷与一辆厢式货车。货车被撞后起火，消防人员即刻前往现场扑救。目前货车上发现两名人员，一名已无生命迹象，另一名重伤抢救；轿车车身被毁，车主亦无生命特征。由于此路段监控损坏严重，事故原因正在查明。” 凌晨2点、祁阳收费站、黑色保时捷，这一连串的字眼加起来绝对令人骇然听闻。苏栖意接到林丽雯电话的时候，半晌没回过神。 “你、你再说一遍，厉钦择今早没来？” 集团9点上班，除了会议，大老板雷打不动7点半到公司。林丽雯联系了一早上无人接听，这才从昨晚的剧院大楼调取监控。 “厉总从不会无缘无故缺勤，苏小姐，如果你们昨晚在一起，请务必跟我过去指认。若真是他的话……” 不可能！这是苏栖意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念头，他不可能出事！ 推了杂志拍摄，她火急火燎地出门。 交通管理部门已将两辆肇事车辆残骸拖回，轿车被烧得几乎只剩一堆骨架。 蓝色车牌挂在底盘摇摇欲坠，一半模糊得看不清。 “嘉A6J88B，这是厉总的保时捷！” 像厉钦择这种事业不凡的人，名下早已房车无数。林丽雯曾经给他登记过资产，这辆黑色保时捷他虽然不常开，却依然逃不过她的好记性。她很快报出那串车牌号，认出了主人。 “你们确定是死者亲属？” 负责接待的交警询问了一遍。 林丽雯重重点头，“是，我是他的秘书，这位是他的……” “不可能，不可能他！” 苏栖意没等她介绍完，亟不可待地拽住交警的手，“快，快带我去公安部门，我要去认尸！” 哪怕被烧成灰她也要去！ “苏小姐，请冷静一点！”林丽雯忍痛，“事故原因没有查明，还要进一步尸检，在没有相关文件佐证之前你不可以这么悲观。厉总不会有事，他处处小心，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那如果是我，我刺激到了他呢？” 这一刻，苏栖意再也受不住，掩面痛哭。昨晚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上了江隽的车，他眼睁睁地看着，该有多难受。 她鲜少任性，这次任性却酿成了大祸！ “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尊重事实。失去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勇气。” 林丽雯向交警致意，表示随时等待结果。面对苏栖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先出去吧。” 回到车上，苏栖意的手机响了。 “苏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琴姐不知怎么就被无罪释放了。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公司准备升柳少天为副总。你电话刚一直没打通，齐总叫你赶紧回来呢！” 八通未接来电，两通齐沅景两通邹少琴，剩下来的全都是她。苏栖意现在没有心情跟她说话，她急需一个地方平复心情。 “苏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高翰今天充当她们的司机，等人出来后第一时间询问。 苏栖意摇摇头，“你先送林秘书回去吧，待会儿，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琉璃玉匣”，他果真叫人做了一块牌匾，就挂在别墅大门的正中央。 密码是885354，那天她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灯开，依旧是四面通透的全景式落地窗，映着花园里的茂林盛景，若是在平凡的夜晚，星月相伴，必定心旷神怡。可今晚，她倦了，心也跟着疲惫不堪。 倒在沙发上，呆呆地看向壁炉，没有人点火，今夜冰冷枯寂。 恍惚间，苏栖意像是做了一个梦，画面定格，都是六年前的回忆。 “苏小姐，你好，我是厉钦择。” The first 餐厅，男人玉树临风，刚落座，递过来一张名片。清逸如水墨的眉眼间凝聚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他弯唇，举手投足风度翩翩。 “厉总，你好，你叫我栖意就可以了。” 彼时，她才刚过完成年礼。面对超越她年龄的成熟男性，无所适从。 “栖意。” 熟悉的呼唤声再度回响在耳边，苏栖意心一颤，从梦中惊醒。 “栖意！” 这次不是梦境，是有人真真切切在她耳边呼喊。 “钦择？” 男人英俊的面孔忽然出现，如初见时一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 晚霞散去，夕阳渐渐西沉。 这时，已接近暮色。 第42章 Chapter.42 苏栖意迷迷糊糊地醒来，大脑还处于重启状态，看到眼前的人真的是厉钦择，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她揉了揉眼，想要更仔细地看他，却被那人大手一捞，拢进怀里。 “你是在等我吗？” 卷翘的尾音撩人不自知，四处乱飘，厉钦择张眼，好看的瞳仁如同夜空里最亮的星。 苏栖意忸怩了一下，腰肢有种紧迫的束缚感。 “谁，谁在等你，我才没有担心……” “你”字尚未说出口，她的唇便迅速被另一片柔软覆盖。辗转反侧，反复索取甘甜。她只能瞪眼，睫毛张开，不能自已。 “担心我就直说，我喜欢你这副模样。” 完毕，那人在她颈窝深吸了一口，无比贪恋她身上的味道。 此时苏栖意脸颊涨红，心跳声不止，忙不迭移眼，“你快起来。” 她锤了锤他的胸口。 “不起。” 男人像个无赖似的。 苏栖意问他：“我看到车祸，说、说那辆车已经毁了，你怎么会？” 这幅惊心动魄的场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哪怕他此刻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依然觉得不真切。 厉钦择道：“我没有出车祸，是另一辆相似的车，我昨晚没下省道就原路折回了。” “那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早上也没去公司？” “处理一点事情，关机了。” 对此，他不愿多说，只抱着她往身上蹭了蹭，“栖意，我从不知道你会如此担心我，若是这样，我恨不得自己出事。” “你在胡说什么。” 苏栖意赶忙止住他的嘴，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万一我不在……” “高翰把你送到这儿，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我，你不在，能去哪儿。” 他稍稍松开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你看，你的手机都落下了，不然早就接到电话了。” “嗯？”苏栖意喉咙溢出清浅的酥声，一阵茫然，赶忙将手机揣进怀里，尴尬地撇撇嘴。 厉钦择眉目含情，点着她的鼻子，轻声道：“其实你偶尔温顺一点，不那么冷冰冰，也很好。” “你的意思是以前的我不讨人喜欢？” 女人和男人就是思维不同，只一句，她就炸了毛，哪怕他刚刚经历“劫后余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前的你过于倔强，从不肯轻易低头。”厉钦择投降，抱住她的手紧了紧，“不过这才是你，千篇一律抵不过独一无二，我喜欢最真实的你。” “哼。”苏栖意瞟了他一眼，总算从他怀里挣脱下来，“那这会儿过来，不准备回去了吗？” 天空被墨色晕染，浓稠不堪。想起之前两人在这里的独处经历，她逐渐趋于忐忑。试图转移话题，于是问他接下来的行程。 厉钦择哪管她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右手一捞，又将她捞了回去。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缓缓上扬的嘴角掺杂似笑非笑的意味，他瞳孔放出一似光，像是在刻意引导她，跳入他的陷阱。 苏栖意双睫打颤，脸颊凸显出比刚刚更深重的颜色，火烧云一样的赤红，“我要回去，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 “是嘛。” 厉钦择唇角撇开的弧度越加放大，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肆意放纵了起来。 可惜他没得逞，苏栖意的手机响了。 “打了好几通，你现在才接，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么？” 是齐沅景，在盛怒的边缘徘徊。 厉钦择接过：“齐总你好，栖意现在跟我在一起。关于工作我代她向你致歉，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喂。” 苏栖意尚在懊恼之际，他掐电话的动作干脆利落。她简直无语。 “抛下工作的那刻你就该明白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处理。” 对啊，思及齐沅景，她好像也有那么点不自在。他说得对，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不如放肆一回。 不行，琴姐安然无恙了，她不能这么没心没肺。睡到半夜，她依旧不踏实，准备联系邹少琴。 连廊的灯开了一排，明亮深邃。出来透气的工夫，她依稀听见厉钦择在房间跟谁说话。 “嗯，稳定就好，我后面再抽空过去一趟。” 门狭一条缝，她不是有意要听他讲电话，只是出于好奇。 “进来吧。” 厉钦择倒也不避讳她。 苏栖意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房间里尽是一片旖旎香气。前调杜松与薰衣草，中调苔藓，后调马鞭草，给人以华丽且特别的气息。不似她的卧室，是波罗地海琥珀的木质调，浪漫又美妙。 她清了清嗓子，眼神却略微迟疑，“这么晚了，你在跟谁联系？” 厉钦择从床上下来，“你呢，不也没睡着么。” 苏栖意道：“我想给我的经纪人打个电话，今天无缘无故放了鸽子，不交代一下总归不太好。” “我也是，有点事。” 他挪步，将她轻轻圈在怀里，迎着月光，身影交叠，“很多个夜晚我睡得并不怎么安稳，一个人常常从睡梦中惊醒，想起许多事。” “你有烦恼？”苏栖意偏过头问他。 他嗅了嗅她发丝上的味道，淡淡的栀子香气，换了新的洗发水。 “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没有烦恼，你不也一样。” “别把话题扯到我身上。”苏栖意此刻只穿了一件睡衣，单薄的身姿触及到他的肌肤，摩擦生热，在彼此的心房又留下滚烫的痕迹。 “你不对我说说吗？”她这次没想推开他，竟不知不觉陷入这份安逸中。 厉钦择两只手交叠于她的腰前，吁了一口气，话语有轻微的疲惫，“正如你之前看到的，他快不行了，想要我打理他的公司。我当时就不应该犹豫，给他这份希望。” “可你还是犹豫了。”苏栖意蓦然转身，仰头注视他，“你犹豫、纠结，想要装作漠不关心，这些都通通失败了不是嘛，不然你早就答应了。” 她一手抚上他的面庞，眼里流淌的情绪渐渐化为柔和，“你总是说自己是一个心冷的人，但你跟我一样，都只是自我麻痹罢了。厉钦择，在你做决定之前不妨问问你的心，看你的心如何决定。” 之前对她的种种算计这一刻全部释怀，苏栖意明白了，他有手段却绝非卑劣，有城府却绝不会堵了别人的死路。这样的男人，能进能退，格局甚大。 面对她的坦然与理解，厉钦择无以为报，只能用一个吻加深对她的情感。 莹莹月光，清风酥麻。 两人从窗边一路吻到床头。 烈火点燃的那刻，情到深处，苏栖意嘤/咛一声。情愫如一朵妖异的花盛开在心尖，房间内铺天盖地的香气加重男人身上的躁动。 他控制不住便想进行下一步举动，清晰的响铃声冲天破地。 “小意，你在哪儿？” 刚刚拨过去无人接听，邹少琴的回电来得不偏不倚。苏栖意懊恼地从他身上爬起，无比窘迫。 “琴姐，我在朋友家。” “朋友？”邹少琴狐疑了一刹，“天亮能赶回来吗？” “应该，能吧。” 苏栖意扫了男人一眼，男人和她一样，兴致被打断，恹恹。 “那你赶紧回来吧，齐总发飙了，再不回来会出事的！” 这通电话无疑是催命鬼，得了命令的苏栖意赶忙收拾好行装往市中心赶。 清晨六点，太阳跃出地平线的那刻，她赶到公司楼底。 “过几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厉钦择在她脸颊吻了吻，恋恋不舍。 苏栖意没有立即点头，“那得看我有没有空。再见了，厉先生。” 虽是这么云淡风轻，心里隐隐有了些许期待。不过比起期待，上去之后的她不是这么回事了。 “经公司研究决定，两个月前给你定下的一部网剧女主以及一部上星剧女二接下来转给谈清露出演，关于演艺合同的部分由你的经纪人传达。” 齐沅景冷冷地将指令下达下去，然后闭门谢客。苏栖意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辩驳的话。 邹少琴自从拘留回来憔悴不少，连夜洗漱完赶到公司，关于合同的事没有干涉过多，“齐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这回，你好好反省吧。” 一个两个，事态变化之快打得她措手不及。比起讶异，苏栖意更懊悔昨天的不告而别。 “我知道了，我调整调整。” 失去一两部资源尚能承受，此时，她格外关心邹少琴的感受，“琴姐，你没事吧。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要不你这几天告个假回去休息休息吧。” 柳少天升合伙人，风光无限。谈清露接替她，更是春风得意。她虽然不清楚齐沅景在下什么棋，但静观其变总比无故生事强。她只是替邹少琴难过，为公司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做了牺牲品。 “也许你说得对，我是该好好歇歇。” 打击只是一时的，邹少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瞬间调整好心态，说：“不过不是现在，在我没有完成目标之前，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捧红你，仅仅是第一步。” 她重新拿了几份剧本，是昨晚新邮寄过来的，“我拜托我以前的同事介绍了一些制片人，喏，本子还是热乎的，不嫌弃投资规模小的话先拿去看看，我不信除了公司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 整装待发，又是全新的一天。苏栖意握住她的手，感激涕零。 宣传小靓来了个大早，在这时冲进门。 “琴姐不好了，网络上开始涌现大批黑我们苏意的通稿了！” 第43章 Chapter.43 苏栖意才被通知撤资源，网上即刻出现大批爆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谈清露，她的团队可真是迫不及待呢！ 邹少琴立即交代小靓：“联系更多的营销号，买热搜和水军，挂她耍大牌和掌掴助理的通稿！什么我们苏意因为演技不过关被剧组嫌弃，放屁，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软柿子！对了，顺便联系江老师那边的团队，有必要的话让他们帮忙澄清一下黑料。” “知道了，琴姐。” 同公司竞争是好事，恶意诽谤和造谣就极度令人不适。恢复了往日作风的邹少琴眉眼多了几分凌厉，遂发挥起经纪人的手段势必做好这次的公关。 苏栖意不知她何时跟江隽那边交好，但帮一次也是帮，既然找过江隽许多次，再拉一次脸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们忙，我回去了。” 不打扰他们，她得尽快回归到正常的工作状态。看剧本，见制片和导演，接下来的行程简直安排得相当紧凑。 “我这里有个综艺，恋人真人秀，你接不接？” 剧本将将看了一小会儿，晚间季如姣联系上她，问她有没有兴趣。 恋爱真人秀？不出意外的话是那种男女嘉宾差不多假戏真做的节目，已经播了好几季，收视率很高。 “你当制片人了？”她反问。 季如姣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快结婚了，所以才不能参加。正好这个制片我合作过，我不想把这块大饼给别人，只能想到你了。” 她这段时间没有工作，身边的人人尽皆知。季如姣能在这时候想到她，她不尽感激。 “可是我得和我经纪人商量一下，她最近给我安排了剧本，我还要去见导演。” “这次的节目重磅，男嘉宾拟邀请江隽，你不来吗？他自上一段恋情之后几乎是绯闻绝缘体，你之前跟他打得那么火热，不趁机再加把火暴殄天物。苏意，你和我不一样，你要挣钱就必须有曝光率，影帝的热度都不蹭，你傻不傻！” 一语中的，话粗理不粗。她虽然说得无比直白，但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面对如此诱惑的条件，苏栖意不是圣人，说实话她纠结了，更何况团队现在有意让她往江隽那边靠拢。 “我之前被他粉丝中伤过，算了吧。” 想了想自己还是做不到问心无愧。 季如姣凉凉，“他又不是靠粉丝吃饭，怕什么，那些小打小闹犯不着你。上不上一句话，这么好的机会放弃可惜了。” 除了他，苏栖意实则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厉钦择，一想到他，她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 “不了，你都说了这么好的机会，用在我身上浪费。姣姣，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钻研钻研演技，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磨自己。” “你啊。” 季如姣的好意她心领，她毕竟本职工作是演员，做好分内之事才是理所应当的。 又一个研读剧本的下午，她才刚从角色中走出来，裴锦不请自来。很意外，裴锦居然找到了公司给她安排的住处，叫她吓一跳。 “裴老师，您怎么来了？” 她方同裴锦打完招呼，只见对方红着眼眶走进门。十几日不见，不仅身形瘦削了不少，而且额鬓添了几根银丝。 想必是就曾世宇的事找她来的。 苏栖意平时不喝饮料和茶，给她倒了一杯白水。滚烫的开水捂在手心，她竟一点不觉得不妥。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是你做的？” 能问这话必定心如明镜，苏栖意知会地点点头，“我伪造的记者身份很拙劣，裴老师对学生尽心尽责，肯定一眼就知晓我的弄虚作假。对不起，裴老师，我让您失望了。” 她为此鞠了一躬，不是愧对这件事，而是愧对裴锦。 裴锦放下杯子搀住她的手，“不，你没做错。” 她将苏栖意拉到沙发上，“我们离婚的原因不止于此，他扬名海外，却也是一个斯文败类。在国外的那段期间，他在拉斯维加斯滥赌，输了一屁股债。当初，为了分割财产，所以我们才选择离婚。没有分居是因为我感念他的情谊，我和你爸爸分手之后我很痛苦，是他帮我走出了人生低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看他们人前受人尊敬、艺术造诣非凡，人后也和普通人一样烦恼如丝。老天爷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开了一扇门必定会关掉一扇窗。 故作平静的话语一瞬间变成浅浅的哽咽，苏栖意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一个劲儿地拍打她的后背。 “其实他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是不知情，有很多次我可以阻止他。那些通话、开房记录虽然不是直接用他的名字登记，但我早就察觉出来有猫腻。可惜说这么多为时已晚，那些学生已经受到了伤害，我是个帮凶。” 捂面，眼泪从指缝间滑落，她脸色一如崩溃的情绪，越来越难看，“犯了包庇罪理应受到刑罚，等过完这几天我就去自首，也算天理昭彰。” “裴老师！” 苏栖意再也受不住了，一把抱住她，“您不必这么消极，您是受到牵连，但只要请到最好的律师一定能减少甚至避免刑期。我会为你作证，您是一个好人。” “好人？”裴锦嗤笑了一声，“你恐怕对我过于褒奖了，要不是我当时将他引荐到学校，不会发生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好孩子，以你的出身不该这么天真，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干净的人。” 她将一个u盘放到苏栖意的手掌心，“教书育人是我一辈子的精神支柱，现在被我亲手毁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这里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认识的圈内人，尤其是那位卞教授，作风严正，资历雄厚，他是表演界真正的泰斗。希望他们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帮助，更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地将表演艺术传承下去。” “裴老师……” 苏栖意婉转了唤了她一声，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裴锦拨了拨她的发尾饱含爱怜，“你是一个美人，五官出众，想必你的妈妈也极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见一见她。”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栖意不敢答应她，却忍不住给她点念想。 裴锦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见一见你们公司的那位古墨婷，我想当面跟她道个歉。” “可以，我这就联系她。” * 众所周知，前女友是这个世上最可怕而难缠的生物。这天，苏栖意才刚准备拍摄上次未完成的杂志，有一位自称齐沅景前女友的人找上了她。 名模Cathy，中文名甄茜，原先某模特大赛中国区总冠军，走过维密，现在因为年纪大过了气，目前在时尚圈和影视圈转悠，勉强算个三线。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苏栖意一脸茫然，怎么这年头齐沅景的桃花债都能找上她。 “苏小姐，我今天来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你想明哲保身的话最好不要跟沅景走得太近，否则你的前途也算到头了。” 《别样画报》才创刊不到三年，规模不大，平常邀请的都是一些冒头的新芽，甄茜算是他们能请得到的比较大的咖。苏栖意很珍惜这次机会，更不想白白受冤屈。 面对这番不能说是善意的忠告，她回击了过去：“甄小姐说话客气了，齐总是我的老板，员工跟老板走得近，那不是很正常吗？换句话说，进入这个圈子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想红，我跟老板关系处得好当然想拿更多的资源。” 莫名其妙，这是苏栖意最直观的感受。要说厉钦择现在冒出一个前女友多多少少还关她的事，这个女人算怎么回事。 “苏小姐不怕得意忘形吗，你别我不知道你，这几天满篇的通稿都是你被踢出组无戏可拍的状态。你信不信我现在也罢工，缺了我，今天的这场杂志可没人为你买单了。” 她属实一张高级脸，是外媒喜欢的国际范儿。加上身材火辣，放在以前，属于苏栖意欣赏的那款。可就凭这几句话，颠覆了她的印象。虚有其表，往往可以形容一群人。 “你想让我求你吗？” 诚然，她因为前几天放了杂志社的鸽子着实处于下风，今天能成功复工确实有这个女人的情面在。可她就是觉得委屈，莫名其妙的那种。 甄茜头颅一昂，目中无人，“你可以不求我，没关系，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次无关痛痒的拍摄。对苏小姐来说就不同了吧，你目前没有任何经济来源，那么多债务压在身上一定很吃力吧。” 她既能出言不逊，必然将敌人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苏栖意不禁纳闷，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当初我跟沅景分手实属误会一场，你如果能安分守己我断不会难为你。”她看了看手机日历，“这个礼拜三我有时间，麻烦你务必约沅景出来，我有话要同他讲。” 让她当信使，再次撮合他们？苏栖意迷惑，这么简单的事直接交给助理不就好了。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沅景已经把我删了，目前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她的目光转而走向冰冷，语气亦是生硬带有命令似地：“你做不做，一句话。” “我拒绝。”苏栖意直视她。 谁知下一秒，原本强势的她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第44章 Chapter.44 一杯滚烫的黑咖啡，她披头淋下，然后叫嚣一声招来工作人员。苏栖意简直被她吓坏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苏小姐，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对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用咖啡泼我，能给我一个具体的原因吗？” 恶人先告状，她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试图激起更大的民愤。现场的人无不低声谴责苏栖意，这场闹剧僵持不下。 苏栖意有口难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她不得奥斯卡可惜了。 “我可以证明，刚刚这位苏小姐没有泼Cathy！” 一道利落的女声从人群背后传来，只见一位金色短发、身穿西服裤套装的职业女性走了过来。没等人介绍，其他人主动给她让出一条道。 “Polly，杂志社的创始人，你好。” 她伸出手，十分友好地同苏栖意打招呼。 苏栖意受宠若惊，“您好，我是苏意。” Polly扫了眼众人后，将目光投向甄茜那里，“甄小姐，请你来是完成下个季度的指标不是让你来闹事的。你说苏小姐用咖啡泼你，那好，刚刚摄影棚前几天我安了监控，要不我们把监控调出来看看？” “你！” 甄茜再怎么不识时务也不可能得罪老板，她腰板一挺，脖颈上一条青筋暴起。 苏栖意很难想象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替自己出头，连忙对身边的这个女人产生了几分好感。 “甄小姐，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这样吧，你向我道歉，道歉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休想。” 死鸭子嘴硬，即便被人当众戳穿，甄茜依然不肯改口，“就是你泼了我，不敢承认，还想让我跟你道歉——” “咻”地一下，苏栖意掷起自己的杯子，将她从头淋到尾。 “我不喜欢跟人家软磨硬泡，既然你非得冤枉我，那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甄小姐，反正我现在名声不怎么样了，也不怕明天再来一出头条。” “你这个死丫头！” 原本湿了半边的大衣现在全是咖啡渍，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甄茜恼羞成怒。她刚扬起手准备掴苏栖意一耳光，被Polly攥住了手。 “闹成这样，今天的内页没法拍了。甄小姐，请你回去吧，我们以后不会再合作。” 一句惊人，这句话一出等于彻底绝了甄茜在他们杂志社的路。苏栖意呆呆地看向Polly，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张扬。 “苏小姐，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两分钟过后，人群被遣散，Polly摇摇脑袋问苏栖意。 苏栖意尚没回过神，一颗心扑通直跳。 “好啊。” 她们转而来到附近的一间猫咖。 这里的店主似乎对Polly很熟悉，一上来就将一只纯血统的布偶塞到她手上。 “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无缘无故地示好，同样，苏栖意当然也不会认为她对自己有好感到哪种地步。 Polly撸了撸那只猫咪的腮帮，然后将它轻轻放在沙发上，“苏小姐，我听说过你，家里集团破产才入的圈。你现在债务还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哪怕她的身世不是秘密，但这么直白的话语，苏栖意还是第一次听到。 “请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方便告诉我您的用意吗？” 她带着审度的目光审视女人，女人的表情坦坦荡荡，带着一丝诚恳。 Polly道：“六年前，我带我的猫去过一家宠物医院，你在那里当护工。那时候赶巧医生都在忙，要不是你及时找了其他人，它就没命了。苏小姐，这个理由怎么样，值得我帮助你吗？” “就这么简单？”苏栖意有些不可思议，难怪今天带她来一家猫咖，看来她确实是个有爱心的人。 不过这样的说辞不可全信。 Polly知道她狐疑，话没说得太满：“对你来说那可能只是一次顺手之劳，可是对我来说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是我第一次养猫，那只猫对我很重要。” 她复抱起在一旁玩耍的布偶，这次改摸它的头，“虽然那猫后来去世了，但我不后悔曾经对她的付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份执念，寄托也好，安慰也罢，长存在我们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 利朗的外形与行事作风各成一派，苏栖意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有性格。她仔细回忆脑海中的过往，发现她的确跟这个女人有过一面之缘。 “Polly，老实说，当初我去那家医院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没想到误打误撞跟你相识。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无所谓报不报答。” 这是她的真心话，且不说她需要帮忙，即使需要，也不可能冒然找一个陌生人。 “好吧，当我没说。总之，再次见到你很高兴！” 女人轻笑，抽出另一只手，第二次跟她相握。 * ＃如果有人莫名其妙地向你示好，你会怀疑ta的意图吗？＃单单用小号发出来的感慨，苏栖意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短短24小时内登上某社交平台话题榜。 大众在榜下各抒己见，连各大官微都参与互动了。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人直接@了这条话题的发起人。 @厉钦择：谁无缘无故对你示好了，说来听听？@su于是乎，底下的粉丝炸了，纷纷扒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苏栖意私信被狂轰滥炸的时候某人将她在家门口堵个正着。对来她公寓的本领早已轻车熟路，他这次甚至直接冲进了大门。 “你怎么来了？” 没活儿，依旧是窝在家里看剧本的一天。苏栖意刚穿好睡衣准备下楼扔垃圾，猝不及防被他按倒在门内。 “说说吧，微博上是怎么回事儿？” 微博、小号？苏栖意大脑即刻死机。她赶忙眨眨眼，做出茫然的样子，“什么微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厉钦择黑着一张脸，将带的早饭往桌子上一扔，“Su不是你的号吗？休想瞒过我。” 他…他怎么会知道？ 几年前申请的账号，连经纪公司都没暴露过，苏栖意顿时对他诧异起来。 不死心地多嘴，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我没有小号，你认错人了。” “我可没说那是小号。” 某人相当腹黑。 苏栖意懊恼了一声，迅速找到手机。 “你…你干嘛跟风啊，我被人扒出来了！” @一颗洋葱：Sususu，我知道了，是苏意！你们快看她原来的动态，她是不是在海外留的学！ @梨花笑：还有这个名媛聚会，没露脸，但别人相机拍到她了，指路@小J姐姐@泡泡摩卡：而且旌慕的厉钦择都转发她了，那什么厉总不是跟她一直不清不楚的嘛，不是她还能有鬼！ “小号而已，能有什么秘密。别说这么多了，吃完早饭我们出去。” 对了，他今天干什么来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苏栖意略带探究地看他一眼，然后打开装早饭的纸袋。 “我不吃三明治，碳水高，我一般早上喝一杯咖啡就可以了。” 晓月这几天放了假，她只能手动现磨，虽然口感比外面差了点，但好歹是自己的辛勤劳动不是么。 听到她吃这么点，厉钦择的眉蹙成小山状，“我不强迫你，可你这样对身体不好。收拾收拾，我们去外面。” 穿过市中心、路过林荫大道，最后来到一条石头巷。说是巷子，其实是几条老城区石子路合并的大街。现瓦房部分已经拆除，周围满满当当起了好多栋住宅楼。 苏栖意讶异他会来这种地方，毕竟以他的身家，这里一整排店铺勉强算中端，有些甚至连中端都算不上。 “一笼蟹黄汤包，两碗鸭汤馄饨，可以吧。” 扫码点餐，他进店一抬脚便坐在了窗边的位置上。 他的羊毛大衣熨帖得一丝不苟，发型也是打理地清爽干净，苏栖意看到他认真的模样霎时愣怔了一下。 少顷，忙忙碌碌的身影在周围转不停，她问：“你经常来吗？” 厉钦择抬起头，“周围只有这家店24小时营业，几年前创业的时候经常来。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公司搬到海河区再也没有来过。” 海河区，如今最繁荣富庶的市中心，也是旌慕大楼所在的地段。 “哦。” 除了小时候，苏栖意几乎没有再踏入过这种地方。不是她不愿意，是她母亲有洁癖，总是嫌这些闹市区不干净。 醇厚浓郁的老鸭精心炖制的汤底，加上独特的配方，一碗下去回味无穷，她吃完没忍住又夹了个汤包。 “你看你。” 汁水从嘴角溢出，厉钦择宠溺地笑了一声，然后用手替她揩了揩。 苏栖意垂眸，天然的素颜飘过丝许红晕。 下一瞬间，她却见厉钦择面容陡然放大—— “你干什么呀？” 娇俏的声音堪堪出口，男人用指尖一叩，碰了碰她。 “还是有点脏，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戏谑的意味惹得周围人忍不住探看。 “那你也不能这样。” 苏栖意小声嘟囔。 重新与他对视，刺眼的闪光灯凌空划过—— “别回头，有人在拍照！” 她将信息迅速传递给厉钦择。 第45章 Chapter.45 “一个人？”厉钦择压低声音。 苏栖意扫了扫四周，“嗯，穿着蓝色棒球服，戴着一个鸭舌帽，他用手机，应该不是专业的记者。” “知道了。” 厉钦择低头，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苏栖意没注意到他发的内容，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半个小时后，两人驱车离开，却发现帽子男仍在跟踪他们。 “厉总，人在蝴蝶东路，我抓到他了。” 想必他刚刚是联系到了高翰，这会儿高翰正将实时位置报送给他们。 “我们要过去吗？” 厉钦择打了方向盘，苏栖意不解。 他道：“不是记者，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说实话，她是有点好奇。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蝴蝶路在附近不远，几分钟便到了。高翰正将那人牢牢扣在车上，那人死瞪住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苏栖意看他脸庞稚嫩，心想，多半是个学生。学生的话应该是粉丝吧。 “你不是我的粉丝。” 不过她没自以为是到以为对方有追捧她的倾向。 男生被同时扣掉手机有显得孤立无援，见苏栖意开口第一句便下定结论，眼神暗了暗。 “你还不配我喜欢你！” “小子！” 高翰有些冲动，扣着他的手紧促不少。 厉钦择示意他先下车。 “为什么跟踪我们？” 他比眼前的青年远远长好几岁，说话不仅沉稳，而且气势十足。 男生盯着他看了又看，“渣男渣女，果然天生一对！” “小朋友，别总想着人身攻击，看你这模样应该是在校大学生吧。怎么，学校就教你这些东西？” 对付老道的人要用老道的方式，对付他，自然需要一点耐心。苏栖意没觉得他对自己有任何威胁，索性松了语气。 “古墨婷自杀跟你有关吗？” 古墨婷？原来他是古墨婷的粉丝，苏栖意美目促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谁告诉你的，她好好的，怎么会自杀？” “哼，你个撒谎精，有人在论坛曝光了，说你长期霸凌她，导致她心理压力倍增。苏意，你叫苏意是吧，你说你这张脸干什么不行，偏偏学那些恶毒的手法！” “说话客气点，派出所就在附近。” 这下轮到厉钦择坐不住了，他双目微沉，脸色不是很好。 苏栖意耐着性子跟男生讲话：“这年头网络爆料孰真孰假，除了当事人，有谁能保证百分之百保真？就拿之前那个温蓁蓁来说吧，关于她退圈的说法众说纷纭。小朋友，我看你还是学生对你网开一面，你下次再敢胡来我不仅要把你送到派出所，更要通知到你学校。” 她指了指副驾驶上的手机，瞥瞥厉钦择，“刚刚拍的照片当着我的面删了，我倒不怕惹事，只是这位厉总……” “我很喜欢跟你们这种年轻人斗智斗勇，他再有那么点逞勇，我会觉得很有意思。” 厉钦择抬了抬下巴，跟她一唱一和。 男生戚戚，“你真的没有欺负墨婷？” 苏栖意从自己的手机里给他看了几张照片，“这是我们从新人时期一起上表演课的场景，还有这些，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那她为什么会自杀？” 灵魂拷问，小伙子依旧不死心。 苏栖意忽而叹了口气，“她没有自杀，只是生病误吞了药而已。目前病情稳定，一切安好。” “真的？” “真的，我保证。” 苏栖意打了个马虎眼，随后男生将照片删除，下车。 “你撒谎的样子险些令人当真，看来娱乐圈待久了，确实会诱发出表演天赋。” “什么骗人，我明明就很认真的，古墨婷是服了药啊，这点我又没骗人。” 苏栖意不想跟他纠结于这个问题，眼见车往城东的方向驶去，她不禁好奇起他今天的用意。 “我的母亲，就在这家康复中心，我想带你来见她。” 博和，关注你身边的人。 这家康复中心名扬四海，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理干预治疗机构。苏栖意下车的时候特地望了眼招牌，心情无法言喻。 “我不害怕，进去吧。” 她自然而然地牵起厉钦择的手，仿佛之于他，更需要勇气。 厉母全名周幼徽，也曾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只不过患上抑郁症之后人一直消沉低落，很长一段时间需要有人在身旁照看。 主治医师简单地介绍完她最近的状况之后便带他们前往16楼，15层以上是vip专供，服务设施配备齐全，每天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在身边。 “小何，你先出去吧。” 何医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性，让护士关上门后，她单独将厉钦择和苏栖意留在里面。 女人最近在学习插花，偌大的客厅到处是应季的花朵，五彩斑斓。 苏栖意往前挪了一步。 “阿姨，您好。” 插花的背影肩窄、纤瘦，一头乌丝如瀑，较之年轻人毫不逊色。听到呼唤，她稍作停歇，但仅仅维持几秒，又自顾自忙了起来。 厉钦择轻轻走了过去，将她手中的洋桔梗放下，掰正身姿，“妈，这是栖意。” 女人缓缓偏开头，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栖意，是个好听的名字。” “阿姨，很高兴见到你，我也学过插花。” 苏栖意熟络地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花，绽出一丝笑。 周幼徽看向她的眼神温柔了起来，“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钦择还是第一次带过来，我不喜欢说话，你别见外。” 只是有些认生，看来恢复得没有问题，苏栖意丝毫不介意。 “我也是第一次正式接触到他的家人，钦择、钦择他很好，对您也很好。” “只是对她很好吗？” 男人不害臊地插话，气氛逐渐趋于融洽。 苏栖意跺脚，“当然了，你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想见时就见不想见时就装消失，这还算好吗？” “钦择，这是真的吗？” 周幼徽接话。 厉钦择无奈地叹息，“我解释过，好像没什么用。好吧，是我的错。” “钦择，你要对女孩子体贴一点，不能像你爸……” 说起厉忠恒，周幼徽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忙低头，继续摆弄那些花。 苏栖意摇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的事。” 厉钦择也很头疼，显然，这段插曲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突然门“轰隆”一声被踢开，一个足球滚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不好意思，我们家乐乐淘气，打扰到你们了。” 一个穿着黑色金丝绒连衣裙的女人跟着进来，打扮、模样、气质都很不俗。 厉钦择将足球踢给小男孩，男孩飞身，一下子栽到沙发拐角。 “钦择——” 周幼徽像是有了应激反应，立马扑过去抱住他。 “阿姨，您没事吧！” 在场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外面的护士听到风声也跟着进来。 “擦破了点额头，没事，我去拿碘伏。” 女人牵住孩子一脸地歉疚，“抱歉，我有家属就住在隔壁房间，你们要是有任何事就过来找我。” 女人走后，苏栖意和厉钦择扶周幼徽坐下。还好她情况不严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钦择，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调皮捣蛋，一点不考虑大人的感受。那时候我和你爸就愁啊，说你这样以后该怎么办，会有人喜欢嘛。” 原来他小时候是这种，看不出来嘛，苏栖意偷偷瞄他。 周幼徽又说：“可惜一些变故促使你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淘气了，这点，作为父母我们对不起你。” “您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厉钦择表情淡淡地，像是在隐忍。 周幼徽拍拍他，转头捉住苏栖意的手，“好孩子，我虽然才第一次见到你，但莫名觉得你有股亲切感。你别介意，阿姨今天话有点多。他选择了你，你就适当劝劝他。我不知道你对我们的家事了解多少，终归父子没有隔夜仇。他爸爸是对不起我，却并没有亏待过他。” 此时，苏栖意很想说，他们没发展到那一步。鉴于对方如此温柔可亲，她也不好意思说不是。 “阿姨的话你究竟听进去几分，你对你父亲没有其他想法吗？” 离开，须臾之间。 在下一个红灯前停下，苏栖意憋了一路的话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 “你认为我该原谅他？” 他童年时受到的创伤她无法感同身受，更做不到感同身受，所以“原谅”这个词在她看来无比沉重。抚上他的手背以示宽慰，苏栖意目视前面的信号灯，最终还是翕动嘴唇想要劝谏他。 “你看到上面的秒数了嘛，每跳动一次都代表时间在流逝。厉钦择，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为什么时间都能过去，你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四月，阳光微醺，清风将车窗旁的行人吹拂，三三两两，脸上缀着笑意。厉钦择闻言，瞥到手腕上的表，针尖转动，时间果然在转瞬之间溜走。 也许死亡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放下才是。 原来直到今天，过不去的，唯有他自己。 第46章 Chapter.46 拒绝了季如姣，苏栖意没想到那档恋综依然被提上了日程。原因无外乎其他，是因为邹少琴找了老朋友。 “来，这是我们节目的大致流程，虽说没有明确的剧本，但你们需要自己把握一下。关于人设，我们给每位嘉宾做了一些定位。你的定位很简单，和你之前的身份相似，只要沿用主线扮好一名高傲冷漠的大小姐就行。” 谁说综艺没有剧本，这就是。真人秀说起来好听，实际上都会安排跟组编剧对人设和脉络进行把控。受邀嘉宾不会有特定的台词，可他们要遵从节目的基本方向。有时候再加上剪辑和后期处理，呈现出来的效果大概只有观众较真了。 “好，我知道了。” 在正式录工之前，根据合约，苏栖意同样看到了这次邀请的嘉宾名单。 主嘉宾统共六个人，三男三女。 分别是专出佳作、口碑票房双丰收的双料影帝江隽；爱豆转演员的流量型小生许攸宁；最近靠一部老剧翻红，演谍战悬疑片出身的实力派演员林恪；主攻时尚圈、副业拍戏的高级脸名模刘丽岑；继温蓁蓁后影视圈又一力捧的小天后赵斐然，以及她这个初出茅庐、靠各种新闻起点水花的新人。 江隽无疑是中间咖位最大、资历最深的前辈，因此节目组拿他做噱头，着重渲染。苏栖意名气最低排在后面无可厚非，只是除了主嘉宾居然还有一对飞行嘉宾。 任迁和谈清露，都是她的死对头，看到这两个名字，她当场头脑风暴。 这一季节目将采用最新的形式呈现给大众，制片人蒋总刚简单地跟她们聊过。但邹少琴显然跟苏栖意同样困惑，她们不理解为什么常驻的恋综会空降飞行嘉宾。 对此，蒋总解释：“其实我们节目做了五季观众有点审美疲劳了，套路就那么多，纯粹的工业糖精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所以我们决定在第五期的时候请飞行，从当期开始采取竞争模式，进行网络投票。如果飞行嘉宾人气超越主嘉宾，他们将会代替主嘉宾录制剩下的节目。到时候cp重新打乱分组，观众也会多一些新鲜感。” “那你这不是恋爱综艺是竞演综艺，哪有节目拍一半叫人下车的。叶子，我当你是朋友才这么跟你说话的，你别中途把我们家苏意给淘汰了。” “少琴，我也没办法。现在各档综艺抢占黄金档，不推陈出新搞出点新花样就只能卖给视频网站了。幸好还能沾沾江隽的光，否则请不到人，光招商就弄不出什么名堂。” 她看了眼苏栖意，“老实说，你们家这位艺人还没有资格上我们的综艺，要不是江隽上节目提条件，她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嘉宾名单里。” 江隽提条件？ 苏栖意听到这一句话，忙问：“江老师说什么了？” 蒋总眉头小小地动了一下，“你还不知道吗？我们起初拟邀第一个就是他，他指名带姓说要带上你。不然光凭我和你经纪人的关系，不至于让我行使这么大的决定权。” 看来季如姣那次也是误打误撞，做节目不是筹备慈善，不是人人都能有那么大的人情。 “既然如此，琴姐我们就签了，我已经歇了这么长时间，有曝光总比没有好。” 人为五斗米折腰。 苏栖意想，即使电影还没上映，这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可能总跟江隽避嫌。 况且，她麻烦过他好几回。 “行吧，你觉得没事就好。” 邹少琴到底是宠着她，凡事考虑她的感受，这种经纪人在演艺圈也是独一份。 出演这类节目不可能再向品牌方借衣服，节目组准备的嘉宾一般看不上，所以他们都会穿自己的私服。 接到录制通知的前一个下午，公司特意斥资打算为苏栖意买几身。 听说这是齐沅景的意思，苏栖意听到的时候起初有一丝惊讶。 “柳少天新官上任，谈清露要去拍大导的电影，齐总，我用了一晚上才想明白你当时说那些话的用意。惩罚一个人最用力的方式是榨取他的情绪价值没错，但你让他先坐上去得意，然后再拉下马，这一招，太狠太绝了。” 人本来就容易产生落差心理，柳少天极其自负，得到再一下子失去，心理防线铁定被击溃。 谈清露亦然，别看她现在成了公司当仁不让的红人，可这些莫过于镜花水月。打击一个人，必须戳到她的痛处。当骄傲不在，这种报复方式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齐沅景没有否认，比起对待其他人，他极为欣赏她的这份聪明才智。 “他们不会得意太久。” “我明白，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把我的资源转给谈清露，让误以为自己受到重视，从而卸下提防心。” “很好，你能想通那就再好不过了。” 齐沅景旧事重提，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收到我的东西了么，那箱礼物？” “我今天就是想问你怎么拿到它们的。”苏栖意毫不避讳。 齐沅景道：“没什么，刚好我有朋友在规划局，那一带面临拆迁，你们家老房子里的物品都是邻居提供的，我就顺手把它们移交给你了。” “真的吗？” 苏栖意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当下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 四月中旬，完全不需要暖气，办公室朝南两面窗户敞开。清风拂向脸颊，她向前一步，裙裾飞扬。露出的脚踝霎时犹如藕段，纤细、光白胜雪；玫瑰金色高跟鞋踢踏出习习节奏，铿锵有力的同时拨人心弦。 她抬眼，向上挺眉，不加修饰的动作风情娇妩。 “齐沅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以后你不用把心思花费在我身上。” 苏栖意翘唇，毫不吝啬今天来的目的。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没可能就不要给别人希望，她想明确将这件事说清楚。 虽然只做一次，但也是用过心的，心脏还在跳动，怎么可能没有感觉。齐沅景闻言，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骨节在猝然间捏动下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声线因为受挫变得沙哑异常。 苏栖意道：“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不论是你还是沅馨，我都会以最诚挚的心情跟你们来往。你可以做我的老板，我想我们的关系更能发展成朋友。谁说人生非得被爱情占据，友情不也同样如此嘛。” 如此坦白和真诚，她说这话的时候尚且能够坦坦荡荡直视他的眼睛。齐沅景找不到一丁点错处，内心实则波浪滔天。他也知道成年人的世界直白敞亮，他没想到的是她会拒绝得如此彻底。 “你的心上人多半是那位旌慕的厉钦择吧，我不反对你。但是苏栖意，你想过没有，他纵然有亿万身家，在没有将手伸到影视领域前，形同鸡肋。你想要的他给不了，我能。” 她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隔行如隔山，大禹娱乐现在如日中天，他齐沅景只要真心想捧一个人，就一定能捧得她发红发紫。 “夏虫不可语冰。齐总，你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自负。你怎么就知道有一天他不会那样做呢。” 多余的话苏栖意没有再说，她本身也不是冲着身份才认定一个人。厉钦择之于她，不仅仅是一般的情分，她早已将他刻进骨髓。 “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最后，谢谢你对我上节目的重视，我会好好表现的。” 她出门，松了口气，心情豁然开朗。 * 在新一季的恋综里，除了插入飞行嘉宾，每期都将安排一个主题。节目组没有事先泄露给成员，因此这也成了本季节目的一大亮点。 第一次见面地点是在一栋海边别墅，不似前几季男女嘉宾挑选意中人之后分别约会，为了制造效果，节目组让他们全部认识完再挑选心动对象。 话题度和氛围感拉满了，这档节目不热播都难。 苏栖意来得最早，她最先看到一个4.5岁的小男孩出现在别墅里。 在她以为他是跑错了地方之后，小男孩竟然告诉她：“姐姐，我不是迷路了，我在找我爸爸。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爸爸？难道是某个工作人员把孩子带到现场了？她张望了四周，发现除了事先布置好的摄像机别无他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能告诉我你爸爸是谁吗？” “我叫豆豆，我爸爸是江隽。” “江隽？” 苏栖意震惊了，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鉴于这个字比较生僻不像小孩能说出来的，苏栖意耐着性子问：“你再好好想想，你爸爸是不是叫这个，有可能叫军啊俊啊。” “不是，妈妈说那个字是多音字，也可以读juan，有个词叫隽永。” “……” 苏栖意彻底无语了，人小鬼大，他懂得还挺多。 “好啦好啦，我一定带你找爸爸。” 她几乎肯定这百分百是节目的套路，嗯，绝对是。 过了一会儿，第一位男嘉宾姗姗来迟。林恪，那位中生代男演员。 苏栖意匆匆忙忙跟他打招呼，哪知对方抱起小男孩就说：“豆豆，好久不见了，你又长高了。咦，你没跟你爸爸一起来吗？” “……他爸爸你认识？” 苏栖意心里怪怪的。 林恪一脸自若，“江隽，没人不认识吧。” 苏栖意：“……” 第47章 Chapter.47 这是亲子节目还是恋爱节目，苏栖意搞不懂了，之后来的嘉宾异口同声。或者说两者都挨不上，这分明是一档整蛊节目，专门整蛊她。 另一个大冤种则是许攸宁。 有人表面上是大热顶流，背地跟她一样蒙了个圈。 当所有人再三强调孩子真实身份时，他沦陷了。 “别信。” 江隽隐婚生子怎么可能。 见他愣头愣脑，苏栖意背着摄像提醒他。 他不是很相信，一度质疑起自己的智商。 “早说嘛，经纪公司就不该给我立什么高冷智慧型的人设。要是这期节目播出去了，那得有多丢脸。” 私底下的他性格软萌可爱，懊恼过后甚至忍不住揪自己的头发。 苏栖意道：“在当事人没来之前你权当配合一下，演戏嘛，你的专长，没有什么可纠结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不是和江隽闹过绯闻嘛，他有没有小孩你应该最清楚。” 圈内遍地秘密，屡见不鲜。他们的事早就上过新闻，是以，许攸宁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时候有些后知后觉。 “辟过谣了，都是些无良媒体造的谣。我对他不了解，咱们待会儿随机应变就成。” 一句话轻轻松松盖过所有舆论，苏栖意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江隽作为重磅嘉宾当然要最后一个出场，节目组也安排他这么做了。当几分钟过后，他推开门，在场的人一片惊呼。 “江老师您好，我是赵斐然，您可以叫我斐然。” 新晋小天后也没什么架子，性格外向的她第一个上去搭话。 其他人纷纷上前示好，轮到苏栖意了，她微微一笑。 “江老师，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看话剧已经过了一段时日，她这句话并没有其他意思，却引来其他人的猜忌。 论资排辈，林恪入行比江隽更早，十几年的出道经验摆在那儿，他处世圆滑的本事令人望尘莫及。 “妹子，我们都知道你跟江老师演了电影，但你不能一上来就抢我们风头。哪里好久不见，咱们天天在电视上见到他不是。” 他笑着将苏栖意推开，实际上替她解除了一场尴尬。 名模刘丽岑：“那我们先一起坐着聊会儿？” 她虽然拥有一身国际范儿，实实在在是一位东北妞儿，话才说一半：“还有这位小朋友，江老师，您不照顾照顾儿子吗？” “乖哦，宝贝。” 江隽托起地上的小朋友，抱在怀里。 轮到苏栖意和许攸宁迷糊了。 许攸宁：“你不是说他没儿子嘛，怎么来真的？” 苏栖意瞥瞥眼，“我也不知道，指不定在玩什么套路。” 直到现在他们两人仍站在同一条线上。 江隽和他们同坐到沙发上之后，话冲豆豆说，眼神却飘到苏栖意那里，“儿子，今天这么多哥哥姐姐，让你选一位做好朋友的话，你会选谁？” 小豆豆古灵精怪，挣脱下来，挨个看了一遍，“爸爸喜欢谁，我就选谁做好朋友。” “爸爸喜欢……”江隽故意卖起了关子，“爸爸喜欢的话，那你就不能叫姐姐了，得叫阿姨。” 看来是名女性。 在场的男人当然不会拘泥于这种细节，纷纷把目光投向剩下的三位女嘉宾。 赵斐然无比期待，因为她的偶像就是江隽。 “我！” 她不停地比手势让豆豆选自己。 豆豆小小地纠纠一下，“爸爸，我可以通过玩游戏选人吗？” 本场第一次高潮来了，女嘉宾将通过扮小丑竞选江隽恋爱对象的位置。 扮小丑，童言无忌，你没听错。 * “哈哈哈！” 段微微看到第一期差点没笑断气，很不幸的是，她这一举动同时带偏整个团队，导致连邹少琴在给他们开会的时候都憋着一股笑。 “本期恋综横扫各类网站综艺类节目榜首，观看人数破三亿。霸屏热搜，播出那天带我们苏意的词条统比占32条。有小火的迹象，希望各位再接再厉！” 热度打开，经纪人要根据市场实时分析数据。苏栖意由于在节目最后亮点突出，成功席卷大众。 想做一名正经的演员，偏偏变成了搞笑派，苏栖意颇为无奈。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江隽跟豆豆提前说好的，总之，她胜了，却并不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 “喂！” 会议结束之后段微微接了一通电话，打完她的脸色有变，而且不是一般的变化。 “你怎么了？” 苏栖意还没走，因此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免担心起来。 段微微哭丧，一把揪住她的衣袖，“栖意，高翰要跟我分手，刚打电话说他找到了新的住处，要搬家！” “怎么会，他不是前两个月才跟你求过婚嘛！”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这样了！上个月我们见了家长，没觉得他父母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你们这段时间吵过架吗？”苏栖意想弄清楚原因。 段微微摇头，崩溃，“没有，没有吵过。” 恰在此时，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微微，你得到消息了嘛，你男朋友要辞职！” 旌慕认识的朋友，在给她通风报信。 “辞职，不会吧。” 苏栖意赶忙拨给厉钦择。 “没接，林秘书估计也没听到。微微，要不你先回去，我去他那儿问问。” 就这样，苏栖意来到旌慕大厦。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里面的人陆陆续续撤离。 厉钦择是个工作狂，他不会这么早走，于是，在前台的带领下她来到顶楼。 “进来。” 男人闻声放下手中工作，见到她，眼睛一亮。 “我来是想问高翰辞职的原因？” “你知道了？”厉钦择言简意赅：“不是辞职，是被辞退。” 厉钦择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是公司内部有关人事变动的裁决书。 苏栖意仔细阅读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窃取商业机密未遂，他真的这样做了？” “证据确凿，只是没有公开。”厉钦择将事情原委说给她听：“耿有为的朗轩建材你记得吧，长期霸占市场。从前年开始，我有意打压他们。高翰前后经手过不少事情，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背叛的心思。可能对方给他开了高昂的条件吧，他变得不再对我忠心。幸亏这次没有成功，否则以这桩案件的恶劣程度，他一定会被逮捕。” 到底是用了好几年的人，给一条活路没那么难，他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煞费苦心。只是另外一件事触犯了他的底线。 厉钦择没说完，瞳孔收缩，面色沉郁到骇人。 “还有那起绑架案，你以为那么简单？没有人泄底，他们怎么又会知道我们的行程。栖意，辞退是我能做得最大的宽恕，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会儿他早就进监狱了。” 行程的终点是那家他们初相识的餐厅，这么隐秘的事非相关人等不可能知道。听此一言，苏栖意总算清楚了来龙去脉。 “不仅如此，他还要跟微微分手。目前为止，微微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有其他原因？” “那你就得问他了。” 厉钦择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想来他也不是关心别人私生活的人。苏栖意了解。 “来了，晚上就陪我用餐吧。最近你那档节目我看了，我想你应该跟我聊聊上它的原因。” “呃……”苏栖意连忙找个借口溜走，“我突然想起微微还在难过，要不你找其他人吃饭吧。” “站住。”厉钦择从位子上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她的腰，“又跟那个男星搅在一起，说，你是不是存心的？”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吻住她的耳垂，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栖意心虚，“没有，都是公司安排的，我原先不知情。” “不知情？”男人哼了一声，“有位女明星可都交待了，说她邀请你，你犹豫过，不知道后面怎么就答应了。你还想骗我。” “女明星？”苏栖意震惊，“这个情报你从哪里知道的？” “是姓季吧，听说婚期排在明年，赶巧，她要结婚的对象，是我合作企业的太子爷。” 宇通电器的薄亦慊，低调多金的富二代，因为名字绕口，苏栖意当时特地确认过好几遍。 “你怎么这么多认识的朋友。”她嘟囔一句。 厉钦择得寸进尺，直接在她唇上吻了吻，“那都拜岳父大人所赐，他打通了关系，我也是后人乘凉。” “哼。”苏栖意白了他一眼，“我可没完全信任你的话，在我没探监之前，你休想拿已有的说辞说服我。” 她将他推开，使出了好些力气，“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微微，她情绪不稳定，不能出事。” “好，那我叫林秘书陪你一起。” 不方便陪同，他索性招呼林丽雯。对方兢兢业业，一句话唯命是从。 “苏小姐，你收到道歉声明了吗？” “道歉声明？” 上车之后，两人第一个话题便是关于这个。 “甄茜，那天在拍摄现场欺负你的那个。我汇报给了厉总，依我的意思最好让她公开道歉。后来仔细一想不妥，这种事还是放在私底下比较好。”她淡淡解释：“所以我才让她发一份声明到你的公司。” 这种小事也能传到厉钦择耳朵里？ 苏栖意不禁佩服起他的神通广大。 第48章 Chapter.48 段微微还是分手了，高翰不仅跟朗轩的人达成了条件，而且他攀上了对方公司一位家世不错的女同事。 七年的恋爱长跑终究是喂了狗，任谁都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苏栖意不忍看到她这么颓丧，便打算给她来个小长假。以往吵着嚷着要放假的段微微蔫了，甚至有了辞职的念头。 “辞职，你疯了吧！” 当然她这话没直接对苏栖意说，而是给她的直属上司邹少琴打了报告。现在正是用人关键时刻，邹少琴怎么会放她走。 “琴姐，我本来就孤身一人来嘉城，现在男朋友跑了，我在这儿也没有意义。您就让我走吧，后面怎么样我自己把握。” “为一个男人你就要死要活，不是我说你，这一点你得学学苏意。她要是狠起来南墙都不带拐的，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 同是女人，对这件事不可谓没有同情，但比起同情，邹少琴更想打醒她。小姑娘一个个的，净被爱情冲破头脑，少不了以后后悔。 段微微仍想跟她辩驳几句，晓月突然间冲进来：“不，不好了，琴姐，古墨婷那边出事了！” “她，她不是在接受治疗吗，怎么会出事？”邹少琴皱起眉头。 晓月喘了口粗气，“之前到我们公司教表演的裴老师去看她，不知怎么被她的粉丝发现了！粉丝不是一直在网上追踪她各种消息嘛，猜到了她自杀，就跟着裴老师去了医院。最新的情况，有位激进的粉丝持刀砍了裴老师，裴老师正被送去抢救呢！” “不是，他报复社会吗，为什么无缘无故砍人？”出声的是段微微。 “不是无缘无故，他是知道古墨婷自杀的事跟裴老师有关，一早策划好的！” 事态严重，这个时候插手等于把自己搭进去。还是邹少琴沉着，继续保持冷静，“刑事案件让公司配合处理就好，我们谁都不准过去，听到没有！” “可是不行啊，砍人的那个是她的粉丝头子，他们粉圈早就传开了，说是咱们苏苏姐漏的口风才暴露古墨婷自杀的真相。而且苏苏姐跟裴老师有过来往，他们还怀疑她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什么，什么狗屁不通的言论，这群人有被害妄想症吗？” 关乎到自家艺人邹少琴不能坐视不管了，立马大步一迈赶往事故现场。 这边，段微微得知此事迅速联系苏栖意，苏栖意知道后也大吃一惊。 “我那天是撞见她的粉丝了，但我都否认过了，古墨婷不是自杀。他们怎么能这么敏锐，我没觉得自己有露什么马脚啊。” “现在的粉丝，十个当中，两个真爱粉，三个阴谋论，五个听风就是雨。你是没露马脚，但挨不住他们瞎猜啊。我真没想到古墨婷粉丝粘性这么强，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段微微顷刻加入战场，战斗力爆棚。苏栖意无奈，不论外界对她的风评如何，当务之急是去看两位当事人。 古墨婷自不用说，一大群人围着。她现在担心的是裴锦。 粉丝有一点说对了，要不是她告诉给裴锦治疗中心地址，她们也不可能碰面。 凌晨两点十分，ICU重症监护室，被抢救过来的裴锦精神颓靡。 “苏小姐，厉总不方便过来，特意派我协助你处理事务。我已和你的公司商议好，准备集结媒体召开澄清发布会。你只要出席一会儿，说两句撇清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最新情报，厉钦择将接任其父厉忠恒打造的传媒帝国——远朔集团的董事长一职，股权变更和财产分割到位，任职令已发布，最近各大版块充斥类似的报道不胜枚举。 远朔在传媒界的地位不可撼动，号召媒体分分钟的事。苏栖意不可否认他的用心，好像除了他，也没几个人能帮她洗清骂名。 “好，发布会我准时参加，不会让你们失望。” 既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干脆听之任之。本就担了一身虚名，洗清了倒也干净。 发布会定在当天晚上，在那之前，裴锦正好苏醒。 “这事不怪你，是我跟她说话用词不当刺激到了她。那个男孩子误以为我对她做了什么，便拿着水果刀冲进来了。好孩子，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的了，你如果被误会，我可以出去解释。” 腹部中刀没伤到要害，她此刻说话微微有些吃力。苏栖意看到这样的她忍不住自责，小心翼翼将她重新扶回床面。 “裴老师，不怪你，怪我。我不应该在她粉丝拍我的时候欲盖弥彰，如果我当时说了真话，他们也许就不会追根究底。” “不，你才进行多久，根本没有了解粉丝护住的心理。你以为你说了实话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实际上恐怕要比今天激进一百倍。要追究的话还得追究我和世宇，过几天，我会向公安机关自首。” “裴老师，你别这样……” “栖意，我已经想通了，你不必为我难过，你今后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代我向你爸问好。” 言无不尽，她每每面对苏栖意总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此刻，再也没了力气。 一切不好的终将过去，任何事情都该有个了结，没有人能够逃脱宿命。 苏栖意了解她的心思，遂不再劝她。 或许兰因絮果，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 声势浩大的发布会，各路媒体集结到位。先是大禹娱乐派出代表，也就是苏栖意的经纪人邹少琴上台致辞，紧接着就是苏栖意本人。 公司给她准备了发言稿，她才开始一两句陈词便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感谢各位亲临我们现场，身为一个经验缺乏的新人，这段时间我确实做得不尽如意。之前的风波都已澄清，在此不再赘述。关于今天的事，其实公司有教给我一些发言。但思前想后不是很妥，我还是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要乱说！” 邹少琴闻风色变。 苏栖意扫了她一眼，致以她一个放松的表情。 “苏意，交代，什么交代？难道古墨婷自杀一事不是你透露给粉丝的？” 记者蠢蠢欲动，纷纷将话筒递给她。 苏栖意坦然：“首先，我并没有跟他们说过这类话，是他们自己顺着蛛丝马迹摸索到的。不过，时至今日，我不否认这是事实。我并不是存心要隐瞒大家，实在是这件事牵连甚广，说出来影响不好。” 身处一个圈子，又是同一家公司，当然不会有人傻到出卖同僚。关于这番说辞，尚且解释得中肯。 媒体不依不饶，“据粉丝内部消息，说古墨婷自杀是因为插足别人的家庭做第三者，这是否就是事情的真相？她那么年轻，不可能将自己的前途毁掉吧！” “抱歉，这些我们都还没有弄清，请大家多多包容。” 经纪总监杨凡出来发话，试图缓和气氛。 “你们是没弄清还是故意想掩盖真相？已经有知情人爆料了，说她插足的对象正是大名鼎鼎的曾世宇！曾世宇被捕，所以他的太太—那位裴教授才去医院刺激患者。如果不是这样，粉丝又怎么会冲动？” 人群中不乏闹事之徒，媒体们闻风而动，场面变得难以控制。 古墨婷经纪人张帅拍桌而起，“请大家冷静，关于这些，我解释给你们听！” 他润了润嗓子：“我们墨婷年轻、不懂事，有时候确实容易头脑发热。但她不是插足别人家庭，她是被人骗了！你们不要相信外面的说辞，她不是因为逼宫不成才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她是因为受不了欺骗才导致一系列悲剧发生。” “那曾世宇呢，是被举报的吗？” “这部分隐情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范畴，你们应该去问警方。” 诚然，张帅不是一名合格的经纪人，否则不会对底下艺人出这么大的事一知半解。 苏栖意道：“正如诸位所说，墨婷年纪小不懂得辨别是非，如果她再年长几岁，不会这么糊涂。请大家给她一些成长的时间，我相信经过这次之后，她一定能得到教训。” “恕我直言，不管真实情况如何，插足别人的家庭就是第三者。她小小年纪已经染上了污点，以后洗不掉了！” 某小报记者当众让他们难堪，不少人跟着起哄。 “所以，我息影的话是不是就能平息众怒？” 台下顷刻之间走上来一个人，衣着朴素，素颜示众，不是古墨婷是谁？ “谁叫你来的？”杨凡斥责。 古墨婷无视他，找了个中间的位置，戚然相对，“对，我承认，我是第三者，我对不起裴老师。还有公司和苏意姐，尤其是苏意姐，为了替我隐瞒丑闻，背负了多少骂名。我请你们不要再攻击他们，我身边的人都是为了我好，我自己犯下的错就让我自己承担。” “你想好了，息影，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回答媒体的话：“不光息影，我更会退圈。你们说得对，我是年轻，但我还有羞耻心。如果你们对我抱有一丝同情的话，就让我安安静静度过未来的人生。我没有代表作，很多场合说话也不够格，只希望这次大家能多点怜爱，今天过后不要再牵连到其他人。” --------------------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双更，零点和晚上九点～ 第49章 Chapter.49 “想不到继温蓁蓁之后又一个退出影视圈的人。网暴真可怕，他们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发布会之后一切尘埃落定，针对几位当事人的流言都已经散去，但晓月消停下来止不住唉声叹气。苏栖意顾不上她，裴锦前两天才恢复元气，段微微的事正糟心着。 “如果你非要离开嘉城一阵子的话，我不拦你。” 段微微执意要走，她自知拦不住，便决定请她吃最后一顿饭。 将她带到郑颜的私厨“香台小筑”，两人才刚坐下，便听到郑颜和她的丈夫周由吵架。 “你说说你这辈子除了娶我还干过什么好事？去年的账到今年都没收回来，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快去，吃了我们一年霸王餐想赖账，他可真够要脸的！” “怎么了？” 两口子吵架在所难免，但吵得这么难听，苏栖意赶紧出来打探军情。郑颜不是一个泼妇，能让她撒这么大火非比寻常。 周由原本不想说，无奈男人最听不得“窝囊”两个字，他指着苏栖意就说：“你问她，那个人跟她认识！” “我？”苏栖意不明就以。 郑颜啐他：“收账就收账，关我们栖意什么事，你干嘛扯上她？” 周由道：“那个叫高翰的不自称是栖意的朋友嘛，每回领个女人过来我们都给他免单。栖意，这件事难道你不知情？” 不会吧！苏栖意看看段微微。 “高翰没跟我打过招呼，我跟他不是很熟。你说的女人是我这个朋友吗？” “没啊，我根本没来过这家店！” 段微微否认的同时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栖意，如果真有这回事，那说明他背叛我好久了！不行，我不能放过他，我要弄清楚真相！” “他现在交往的据说是一位白富美，你确定白富美会吃霸王餐？” 苏栖意这句话是对周由两口子说的。 郑颜回了一句，有些不屑：“白富美？不可能吧！她穿得是很体面，乍一看也就那么回事。手上的戒指，背的包包都是仿品，什么白富美，我看是钓凯子呢吧！” 一个故作有钱人带女方到这种餐厅吃饭，一个装作白富美想狠狠捞一笔。怎么说呢，这件事有点魔幻，最起码发生在高翰身上，苏栖意觉得不可思议。 她都不可思议了，段微微更深受其害。她万万没有想到相处七年、即将谈婚论嫁的人是这种德行，顿时为自己之前的要死不活感到气愤。 “栖意，我不管了，我一定要去找他，他绿我，绿了这么长时间，不找到他，我不甘心！” 说罢，她蹬起脚便拽苏栖意走。她知道高翰如今的住处，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水岸嘉庭，本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苏栖意临近这儿有些眼熟。 段微微义愤填膺：“他可牛逼坏了了，一年之内马不停蹄换了两个女人，不，也许更多！看来带去吃饭的是假白富美，这个才是真的！栖意，住在这里的女人底细我查过了，叫冯思淼，她是朗轩的行政助理。职务不高，但家里开了好几家工厂。高翰目前搬过来一起住，想必是盯准了她！” 家里开工厂偏偏去别人的公司打杂，看来这位白富美在游戏人生。甭管是不是这样，总之，她应该也上当受骗了。 “你别乱来，我陪你过来是不希望你冲动。我们现在进来又能怎么样，这里安保设施齐全，你能冲到别人家里去吗？” 她们假装业主进了地下停车场，很难保证待会儿不会露馅，被驱赶。 段微微道：“哎呀，这个你就放心啦，我早就想好了，江隽也住这儿，反正你跟他那么熟，要是问起来就说找他的好了！” 对，难怪她感觉这个小区如此熟悉，原来有狗仔跟踪过江隽。苏栖意霎时回过神，越发觉得这里不安全。 “微微，私闯民宅会被拘留，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不行，来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 段微微找出事先查到的冯思淼的号码，然后给她打了个电话：“您好，是9栋1801的业主冯小姐吗？我是燃气公司的业务员，您家前几天没有人，我们无法为您定期检修。请问您现在家里有人吗？” “有，我在。” “好，我待会儿安排人过去。” 她挂掉电话的刹那苏栖意表情凝滞，“你从哪里搜集到这么多信息的，你不害怕高翰在吗？” “他今天不在，我都了解过了。冯思淼现在一个人在家，我必须单独和她谈谈。” “那我怎么办，不能和你一起去？” 段微微解下副驾安全带，“你不能去，你这张脸多多少少带点名气，你在这里等我。” 苏栖意简直败给她了。 行吧，来都来了，怕什么。 一个小时过后，那边还没有消息，她急不可耐准备联系人。地下停车场驶进一辆白色法拉利。时尚酷炫的外形，马力十足，前照灯射来两束光的时候，半面墙被点亮。 苏栖意微眯了下眼，下意识地避开灯光。车辆从她身边经过，发出震耳的声响。尚没有缓过神，司机却摇下一面窗。 一张熟悉的面孔顷刻出现在眼前。 “好巧啊，江老师！” 这个时候避嫌已经来不及了，苏栖意干脆也摇下车窗。江隽探出头来说话：“你来这儿干嘛，有事？” “嗯，算是吧。” 苏栖意回答地含含糊糊。 江隽倒没什么怀疑的表情，露出喜色，“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可以吗？” 刚有保安过来巡逻，以防万一，她得先找个地方待着。苏栖意答应地十分干脆。 “当然可以。” 江隽很快将她带上楼。 32楼，顶楼。 上下两层被打通，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缀落。 “你家设计得挺有艺术感的。” 江隽似乎十分喜欢抽象派的作品，不论是装饰画还是摆台形态各异。苏栖意绕了一圈，给出这样的评价。 “谢谢，是我的一位设计师朋友建议的，他说这种符合我们这行的气质。” “那你朋友还挺幽默。” 苏栖意淡淡点评之后，两人就长沙发坐下。 一直没机会跟他聊古墨婷的事，今天终于能打开话匣子。 “她退圈了，你看到新闻了吧。” “嗯，我看到了。” 江隽坦然，完全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 苏栖意道：“她找过你，你早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不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总之墨婷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受到牵连。” 因为古墨婷突然生病并且病情严重，她父母才临时改变注意决定弃养江隽。两人为了金蝉脱壳不惜制造一场假的车祸来欺骗他，哪想一年后古太太真的出车祸了，不治身亡。 天道轮回，可能人生就是起起落落，像个未知数。苏栖意说完特意顿住眼神，她在捕捉江隽脸上的情绪。 “我本来就没责怪过他们，毕竟那时我已经不小了。墨婷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小女孩，那天她来见我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不可能怨她，更没有这样的理由。” “那你知道她对你的感情吗？” 苏栖意不想提这件事，奈何古墨婷在退圈前请求过她。她希望苏栖意能代替她找江隽一回，问他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墨婷还小，很多事她没有经历过自然凭感觉走。我知道她这次受到的伤害很大，她可能是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话语明了，他不是在刻意逃避而是真的对这个小女孩没有感觉。苏栖意很难受，不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悲悯，而是为命运的不由人悲叹。 “好，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她的。”苏栖意感慨万千，“或许她早已知晓了答案，只是没有勇气面对。江隽，不想给她希望最好绝了她的念想，长痛不如短痛。” “那你呢，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终于将这句话问出口，江隽一时注视她，神情专注。他从没有像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复，为此眼神没有一丝纷乱。 苏栖意突然间被他的问话骇到了，大脑停顿，渐渐像一张白纸，空洞无痕。可她的心却是砰砰直跳，不似那般触电的感觉，而是一种不安分的慌乱。 “我们是朋友不是嘛。” 她对他从来没有第二种想法。 “朋友？”听到这个词江隽内眼下沉，压了压嘴角，“仅仅当我是朋友吗，难道我只能处在这个位置上？” “你很好，有名气有地位，没有人不认可你的完美。可是江隽，人生真的都是完美的吗？那些存在于缝隙里的瑕疵看不见就不代表不存在吗？” 苏栖意打了一个比喻，话没有说完。 “你想说什么？”江隽不解。 苏栖意道：“我想说你的瑕疵就是太惹眼，你不再是从前那个内向腼腆的少年，而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个光芒万丈的你需要一个适宜的人来相配，现在的我显然已经不是那个适宜你的人。” 她理解的喜欢，可能是源于学生时代对她的青涩印象。可那终究是过去的事了，人不该总活在过去。 “你以为我对你仅仅是年少时期的仰慕？苏栖意，你从来没了解过我。” 他没有对她发过火，哪怕是再危急的情况下。可这次他明明白白表现出怒火，迅疾凶猛，一发不可收拾。 苏栖意哑然，想加以辩驳，奈何手机响了。 “聊好就出来吧，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厉钦择？ 他怎么又有通天的本领知道她在哪儿？ 第50章 Chapter.50 苏栖意避开江隽，“地下车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水岸嘉庭，不巧，老头子有两套房产在这儿，我过来交接手续。怎么，刚刚在地下车库和那个男星说话的人不是你？” “……” 苏栖意干默几秒，才道：“我陪微微来这儿的，她有点事。要不你先走吧。” “可我并没有看到她人。” 厉钦择相当有耐心，他跟她一起耗着。 苏栖意瞥瞥江隽，“好吧，那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下来。” 重新回到座位上，苏栖意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朋友叫我，我得下去了。” “栖意。”江隽却在这时唤了她一声，双手磨磋，眼神凄切黯然，“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苏栖意脸上现出一丝愧疚，然后起身弯了弯腰，“抱歉，江老师。” 说完，她拿起包就走，干脆利落。 不论是齐沅景还是江隽，她对他们都没有感觉。感情本来就不能一厢情愿，摇摆不定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处事方式。 出了楼层，她来到地下停车场。 厉钦择打着双闪，这回换车了，是一辆黑色宾利。 “钦择……” 她甫一上车就被那人用力扣住后脑勺，不给丝毫逃脱的机会。他略带惩戒式的凉意覆盖到她的那片柔软，肆意妄为的动作加深了对她的禁锢。 明明亲密过好几次，苏栖意依然不能适应。一吻既罢，她小口地喘息，脸庞有浅轻的桃花色溢出，胸口随呼吸一同起伏。 厉钦择凝望她，眼波流动。片刻，涌动的深情化为虚无。 “不跟我解释解释你找他的原因？” “真的是巧合，我陪微微来的，正巧碰上他。”苏栖意振振有词。 厉钦择捏了捏眉心，“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上去，你不知道，孤男寡女容易出问题吗？” “可我也跟你相处过好几回了，并没有多大问题。” 苏栖意才辩驳完这一句，段微微的及时来电拯救了她。 “栖意，你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吧。我跟冯小姐聊得很好，我们决定待会儿来顿夜宵。” “……这是什么操作？”她一时没找到言语来回答。 段微微道：“经过我的唇枪舌剑，冯小姐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现在准备对付渣男呢，你别管了。” 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剩下苏栖意冲厉钦择晃晃手机。 “现在你相信了吧。” 厉钦择不依不挠，“那你还是要解释为什么跟他单独上去，不知道原因我不会善罢甘休。” 苏栖意懊恼，“前段时间我们公司那位古墨婷不是出了事嘛，她跟江隽以前的经历有关，所以我替她向江隽问一些事情。今晚都说明白了，以后我不会跟他有过多的来往。除了那档节目，我签了合同必须录制完，所以暂时还不能解约。” 表白被拒，这本来就是一件尴尬至极的事情。纵然没有古墨婷，苏栖意也不打算跟他纠缠。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她劝解江隽不给古墨婷希望的话，现在放到他身上，他应该也能明白。 厉钦择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只是每每面对她身边的男人，有些吃味。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应当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她就是搅了他一池春水。 苏栖意，从第一次见面就让他破防的女人，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放在心尖上。 “我尊重你，那是你的工作。” 厉钦择指了指油表，“这也是老头子的车，没油了，今晚你要载我了。” 苏栖意吁了一口气，这是有多凑巧。 段微微让她先走，照这个情形不会出事，于是，她只能载上厉钦择原路返回。 她曾经有过飙车记录，驾驶技术同样熟练到令人叹为观止。不过再熟练阻止不了意外，距离广深中路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她跟一辆车撞了。 右侧拐出来的粉色玛莎拉蒂将道路截断，她一下子没停住，剐蹭到了人家的车门。 横向来车理应让直行，鉴于对方迟迟没有下车，她连忙过去查看。 “不好意思，我是个新手，不怪你们。” 对方是个跟她年纪相当的女人，一身名牌服装加持，穿得靓丽打眼。 她很紧张，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摩挲，不愿意下车却一个劲儿地跟他们赔礼道歉。 厉钦择道：“让保险公司来处理吧。” 对方：“不行，这车不是我的，我害怕。” 苏栖意无奈道：“小姐，我们跟你协商，并非为难你。你要是不走保险那就赔钱吧，赔钱也是一样的。” “我打个电话。” 她冷静下来立马拨通号码，那人在附近不远，仅十分钟就匆匆赶到。 “Polly，她是你的朋友？” 苏栖意看向来人，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巧合了吧！ Polly先是安抚那女孩几句，然后才说：“抱歉，我妹妹她刚从国外回来，不适应国内的交通规则。事故交由我来处理，你们不会介意吧。” 妹妹？一个鹅蛋脸，一个瓜子脸，莫说脸型，五官出入都很大。苏栖意稍稍瞟了一眼，点头答应。 “没问题。” 她和厉钦择不作逗留，马上联系人过来交接。Polly简单和她交流几句，也处理纠纷去了。 厉钦择换了新的助理，一样是名男性，不过比高翰沉默寡言。 “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女人嘛，就是她，Polly。” 她上车跟厉钦择说道。 “林秘书有跟我提起过，她是那家杂志社的创始人，前两年刚在国内落户，并没有到声名鹊起的地步。” 对啊，他既然能知道那天她和甄茜闹纠纷，必然对现场的情况了如指掌。苏栖意撇嘴，当下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说什么话都多此一举。 “她身份极为神秘，原先有过一段在国内的经历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总之，你不要离她太近。” “你还调查过人家的背景了？”苏栖意一时望天。 厉钦择逗弄她，“你身边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我不提防着点怎么行。” “可她是个女人。” 苏栖意不和他一般见识。 邹少琴联系到她的时候，她刚好到公寓门口。 “新一期恋综录制通知下来了，后天开始，你准备准备。录完之后，去年拍的那部网剧《家有萌妃》要举行发布会，到时候剧组会安排你跟其他主创人员一起出席。” 《家有萌妃》这部古装轻喜题材网剧，是她进军影视行业的处女作。那时候跟谈情露一起打包了个主仆角色，现在终于要上映了，意义非凡。 “谈情露会去吗？” “会啊，怎么会这样问。” 苏栖意直言：“我以为以她现在的眼光根本看不上这种阵仗，既然如此，琴姐，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艺人每次曝光都来之不易，多少人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为了吸睛。谈清露精明得很，这么重要的机会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也是身为一个艺人的基本职业操守。” “好吧。”苏栖意听得脑壳疼。 邹少琴继续：“趁发布会召开之前，你赶紧回去该塑型的塑型，该做保养的做保养，又一轮艳压开始，她这回不仅盯着你，而且盯着几位女演员呢！” “琴姐，我知道了。” 和她通完话，苏栖意上楼，厉钦择紧跟其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怎么不走？”她按下密码锁。 厉钦择趁机进门，“这么晚了，难道你不请我吃一顿夜宵？” “抱歉，我没有那种习惯。” “那从现在开始，可以培养。” 他忽地将她推上墙，两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然后一脚抵上去，将她弯曲的腿部关节牢牢捧住。 比以往更尴尬的时分出现了，他每一次深重的呼吸都平添一分暧昧。 气氛在空气凝结中愈演愈烈。 肤质细腻，脸上的毛孔清晰可见，苏栖意掠过他那双略显柔和的眼，英挺的鼻梁，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道如曲线起伏的唇上。不得不说，他的唇抿得恰到好处，性感薄润，以至于让她不禁回味起刚刚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不留我吗？” 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传来，痒意难耐。苏栖意赶忙垂眼，不受他的蛊惑。 “你放开我！” 她羞赧地锤了锤他的胸，纤柔的手掌却被他攒住。 “放开？今晚我可不想走。” 大胆轻∕佻的话语第一次从他口里说出来，苏栖意简直难以置信。浓密卷翘的睫毛如飞羽般落下，她大脑稍作凝滞，眼眸微瞪，便受到了他疾风骤雨般地侵袭。 这次他直接公主抱将她抱进了卧室！ “等、等一下。” 苏栖意慌了，一颗心窜上蹿下。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她说。 厉钦择勾起笑容，“好。” 简短的一个字彰显了他的初衷。 苏栖意赶紧打开手机寻找对策。 #和男人第一次过夜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男女恋爱观大讨论：419就等于确定关系了吗？# #你真的懂男人吗？和你发生关系究竟是yu望作祟还是真的爱上了你？# 乱七八糟，越看越心烦意乱。 不行，最起码今天晚上不行，苏栖意刹那有了主意。 “苏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想吃夜宵，我记得你没有这个习惯啊。” 晓月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当她提着两摞餐盒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厉钦择的脸堪比黑炭。 “我饿了，当然不能亏待自己。” 她招呼晓月：“喏，厉总也在这儿，你一起进来吃吧。” “好啊好啊。” 这个丫头傻乎乎的，被人当挡箭牌还不知道。 苏栖意不禁偷笑。 第51章 Chapter.51 上了大导的制作知名度激增，谈情露如今的走红程度今非昔比。 当她自降身价以一个配角的身份出席一部网剧的发布会，令人震惊。 着一袭橘红色高定在台上接受主持人采访，简直比主角更要亮眼。发布会现场，苏栖意看到她站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发言，笑容甜美无公害。 “我知道大家对我今天的出席感到意外，大可不必，我是一个普通人，这部作品作为我的处女作，非比寻常。往后的每一件作品我都会把它们当做我的孩子精心呵护，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任何厚此薄彼的眼光。多多关注我的作品，我跟你们一样，期待每一次进步！” 滴水不漏的一番话，她现在的台风也比之前沉稳许多。主持人控场，接连引导台下的观众鼓掌。主角团虽然尴尬，却不能将心底的不满摆在台面上。 毕竟演艺圈，谁红了谁才有资格说话。 苏栖意本来在一旁和他们一样静观其言，那知女主角突然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角度丝毫不差，她被推到了谈情露后面。 “苏意姐，你没事吧。” 眼眸只一瞬闪过厉色，谈情露伸手搭她，然后抿起来的微笑比刚刚强烈好几倍。 苏栖意哂笑的同时已经被主持人围到中央。 “苏意小姐是吧，听说你不仅和我们清露是同一个公司出身，而且此次有幸共同参演本剧。请问你对清露在剧里的表现有何想法，要打分的话，你能给她打多少分？” 这个问题向来是客套话，苏栖意准备意思意思一下就过去了。 “八十分吧，因为我们都还有进步的空间。” “咳咳，八十分，挺不错的了！” 主持人倒没想到回答得这么诚实，一般评价对手演员演技，大部分人会打个马虎眼。 谈情露来了劲儿，“我的角色是剧里女主的情敌，一位大家闺秀。虽说对演技要求不高，但导演注重抠细节，自我感觉完成度不差。苏意姐，你打八十分，请问剩下的二十分，我需要在哪里进步？” 处女作，能打这么高的分，说实话很给面子了。 可她偏偏让人下不了台阶，苏栖意无奈。 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得有几分通透，但圈子里的规则错综复杂，有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你的各种神情姿态都能精确捕捉，台词形体到位，跟我演戏的时候没有不妥。剩下的分数我之所以没打，是因为我代表不了观众。一部剧是要呈现给观众的，他们能打多少分才能说明我们的演技值多少分。” 谈情露为难她，她索性将问题抛给观众。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观众。 “哈哈，苏意说得对，应该让大家去评判，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去看剧！” 后半场演员互动，整场发布会圆满结束。 演职人员陆陆续续回去，苏栖意在化妆间卸妆。 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被谈情露挡在了门外。 “苏意姐，你今天故意的吧。” 火药味十足的开场，她不再扮柔弱，盛气凌人的模样宛若当时的温蓁蓁。 苏栖意卸下耳环，将它们放在一边。 “你这话我就没办法回答你了，是主持人临时提问，我只能顺理成章地接话。” “我是说，你是故意出来抢风头的吧！你站得那么偏，不是存心的，怎么刚巧跌在我后面？你以为我很蠢？” “随你怎么想。” 苏栖意懒得跟她解释，她拿起私服准备进去换装。 谈情露一只脚绊住她，“你嫉妒我夺了你的资源，所以暗搓搓报复我。苏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横，是因为仗着有齐总给你撑腰。我告诉你，他的这个位置很快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就等着被赶出公司吧。” 某品牌颜色深到发黑的姨妈红，谁涂都有一种黑化的错觉。 自从她改变发展路数之后，所有包装跟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这张脸最适宜清新、纯美的妆容，非要捯饬得年龄感骤加。 苏栖意对上这番难以言喻的口红色号，霎时摇头。 “你有妄想症得去治，而不是让人陪着你发疯。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四下无人，她不忌讳，直直撞向挡路的人。谈情露被气到七窍生烟，五官乱飞。 “砰”，她用更大的力气回撞过去，苏栖意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衣架上。 没有慌乱，她表情不禁哀恸，“清露，我知道我今天言语不当得罪了你。但看在同一个公司的份上，请你不要生气，以后我会尽量不跟你出现在同一场合。” “苏苏姐！” 晓月冷不丁推门，紧接着后面一大群人赶到，看了个正着。 谈情露真的发疯了，一想到可能被她算计，气急败坏。 “对不起，谈小姐，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郑重道歉。” 她花容失色的样子正中下怀，苏栖意乘胜追击，又补充一句。 * 头版头条，口碑、话题度光速反转。 次日，两人的化妆间事件空降热搜。 此前一系列事情持续发酵，成千上万的网友在线谈论。 网友A：这个谈情露是装清纯吧，天天艳压艳压的，我看那些踩同组女演员的通稿也是她发的，真恶毒！ 网友B：可不是，苏意之前被泼了多少脏水，要不是古墨婷那次澄清过，指不定黑到太平洋去了！我说他们公司的女的都这么没品的嘛，小小年纪心机一个塞一个重，怎么不去演宫斗！ 网友C：说得对，那个项文静也有好多负面，经常和剧组人吵架打场务什么的，大禹娱乐培养的都是小太妹吧！ “你的名声是好转了，你的公司被千篇一律抵制。栖意，要不考虑解约，签到远朔来不是更好。” 面对网友的质疑，厉钦择像是在落井下石。 苏栖意刚准备上节目，接到他这通电话，心里总感觉凉飕飕的。 “我可不认为你想背地里挖我。”苏栖意边换衣服边说：“说吧，什么事儿。” 厉钦择道：“远朔最近有意制作新电影，请了一位名导。你今晚若是得空，跟我去见见他。” “饭局？” 苏栖意想起之前看了几部剧本还没来得及试镜，顿时有些犹豫。 “恩，饭局，还有一位编剧，同样声名远播。我想介绍给你。” “可以，我节目录制的时间大概到晚上八点。” 上门的资源不要白不要，苏栖意不傻。 “苏意，好羡慕你的热搜体质，我想叫公司给我买都不买。什么时候，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换完装，跟名模刘丽岑打了个照面，对方极其大大咧咧，竟当着人面直言不讳。 苏栖意不免难为情，“你可千万别学我，能上热搜的一般没几件好事。你时尚度充盈，好好保持神秘感。” “哦。”刘丽岑撇嘴。 恋综节目录制过半，今天是第七期，迎来飞行嘉宾。 从第二期过后节目组配好CP，各自拍过两期，这次将大家再集结在一起，除了江隽，所有人都保持一种危机感。 任迁和谈情露同时空降，苏栖意的危机感加重。 “大家好，我是任迁。江老师好！” 演艺圈要想混得好，就得使出见风使舵的本领。和众人打完招呼，任迁特地过去同江隽问好。 苏栖意原本安安静静待在一边，谈情露见着她，连忙寒暄。 “苏意姐，最近我们俩霸占热搜好像都是误会哈，今天我觉得应该向大家解释解释。” “对啊，苏意一看就不是小心眼的人。谈小姐，你年纪小，哪有人跟你过不去。” 任迁阴阳怪气地接话，两人像是商量过一样。 江隽冷不防插到他们中间，“大家不坐坐吗？” 一期一个主题，第一期豆豆的出现确认是节目效果，后面每期都会出现各种形式的NPC。 就目前的流程而言，前几期来过自称是某某同学、某某朋友、某某丈母娘的人，而这次明星嘉宾以竞演的模式将老嘉宾淘汰下去，无疑是本季综艺最大的亮点。 任迁和苏栖意的不和鲜为人知，谈情露就不同了，抬到明面上的争斗不仅观众喜欢看，一众嘉宾和工作人员也在期待她们的交锋。 苏栖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直在隐藏情绪。 “如果我有妹妹，希望她能清露一样惹人喜爱，大家确实误会了。” 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抓拍，面对一而再地问话她不可能装聋作哑，于是连忙在人前澄清。 谈清露虽是对她微笑，眼神却冷冰冰地，“误会一场，感谢苏意姐的大度。不说了，再说我就要忍不住了。” 她假意挤出两滴泪，众人赶忙安慰。 “哎呀，来就来怎么搞得跟煽情节目似的。清露妹妹不哭，姐姐抱抱你。” 刘丽岑是最没心眼的，第一个上去给她擦眼泪。 这一波，她成功赚取了一大票同情。 “还不说嘛，你是怎么算计到我的？” 一阵电光火石之后，这期结束，实力派演员林恪和名模刘丽岑被淘汰。 苏栖意和制片人请教完下一阶段的流程，谈情露走过来追根究底。 苏栖意当然不会跟她说。 “误会都解开了，没必要为难我吧。” “你！” 谈清露咬牙，一个巴掌扬起。 没碰到脸却被另一只温厚的手掌拦下—— 第52章 Chapter.52 “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厉钦择冷冷甩开她的手，语气沉冽，迸发出一股蚀骨的锐意。眼眸犀利犹如鹰隼。 谈清露身躯一凛，心有不甘地停住动作。 “看来新闻报道得没错，你们果然勾搭在一起了。” “请你注意你的用词！”苏栖意呵斥。 厉钦择将她护在身后，看似解释实则不然，“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不会放任她被人欺辱。谈小姐是吧，有空我会和你公司聊聊。” 谈清露自知斗他们不过，美目一瞪，气急败坏地走了。 “走吧。” 他本来就是来接自己，苏栖意不想被更多的人看到，催促。 厉钦择牵住她，“以后这种事情跟我讲，我保护你。” “我说厉先生，女人之间的小摩擦而已，不用你一个大男人掺和进来吧。” 苏栖意一转身，正好撞他的胸膛上，“不过刚刚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免得让人误会。” “刚刚什么？”厉钦择故意装蒜。 她臊得面红耳赤，“未婚妻，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急急忙忙想要逃脱开却不想速度太快差点滑了一跤，厉钦择大手一捞，立刻将她捞到怀里。 “没事吧。” 护住她头的瞬间，前方出现几道人影。 为首的，正好是江隽。 错愕在脸上停留一瞬，短短几秒，他的眼里划过刺痛，脚步沉重。 厉钦择倒对这行人无所顾忌，他嘴角肆意勾起，搂过苏栖意便与他们迎面相对。 谁也没想同谁打招呼，偏偏气氛冷却到极点。 “苏意。” 江隽叫住了她，停顿片刻如鲠在喉。 “过两天还要录制，别迟到。” “知道了，江老师。” 外面早已有司机在等候，是厉钦择那位新助理曾杰，苏栖意与他简单打了个照面后在后排落座。 “若只是做节目无可厚非，刚刚，他对你的态度不一般。” 厉钦择心思敏锐，几分钟的功夫就觉察到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苏栖意没否认，她自知在他面前完全没有遮掩的余地。 “是，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晚他向我表白了，我没有答应。” 最后一句倏地点亮厉钦择的面庞，他振奋，却不形于色。 “嗯。” 轻翘的尾音以示回应，他手掌摊放在苏栖意的手背上，然后用力攒住。 苏栖意别开眼，假装看外面的风景。手指交叉间，两人挨坐在一起，心互相撞击，频率一致。 没过多久到达华缘饭店，侍者正恭恭敬敬候在大堂。 “先生、小姐，里面请！” 本市数一数二的星级饭店，服务自不必说，六楼最奢华的乾元厅，今晚用来招呼知名导演和金牌编剧再不为过。 “简安童，你们好。” 编剧是一位书卷气息极浓的文艺女青年，她还算客气，上来就跟他们问好。 苏栖意笑着同她回礼，然后向那位名叫“文鸿”的导演自我介绍。 “我见过你，上过新闻很多次。虽说我下部片子要跟旌慕合作，但挑演员我向来有自己的规则。苏小姐，要不是看在厉总的面子上，今天晚上我应该不会过来。” 怪才导演文鸿，以独特、大胆的艺术手法闻名影坛。他的电影自始至终充斥一种对人性的剖析，唯美、冰冷的镜头像一连串诡异的噩梦，里面揭露出的是情爱暴/力的真谛以及对生命的反思。 剑走偏锋，这种摆脱传统意义的荒诞风格，意外获得国内外一致好评。大大小小奖项拿到手软，他的作品可谓真正打动了人心。 打招呼的手悬在半空，想来这位导演的性子跟导的电影一样古怪非常。苏栖意不免尴尬，还好厉钦择及时救场。 “文导挑演员看眼缘，我明白。今晚我们不聊片子，单纯吃一顿饭。” “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大多目的性极强。今天没有带助理，有些失策。厉总，麻烦你下次找个简单一点的地方，这里的东西我没有胃口。” 看来，他连投资商的面子都不想给。苏栖意才刚坐下，如坐针毡。 简安童倒不像他，说话分外留情面，“二位别在意，文导就是这样的脾气，没别的意思。我看这儿环境还不错，想必菜也合胃口。” 寒暄几句，侍者见眼色端盘上桌。为解除尴尬，苏栖意琢磨着开口。 “简姐，您和文导合作多久了？” 简安童一听，答：“七年了吧，从他不怎么有名气的时候。” “你记错了，是八年。而且那时我不算没有名气，是你籍籍无名。” “……” 苏栖意瞥瞥厉钦择，示意他说话。 厉钦择道：“我平时不怎么看电影，文导的戏我很喜欢，有种脱俗的冷漠。很多时间，你是在刻画人与人之间的细微情感，其实骨子里看不上这些东西。所以，你的镜头大部分呈现出一种美丽的空洞感，好像碎在水里的玻璃残渣。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 “你能看得出来？” 再清高的导演听到别人评价自己的作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文鸿不例外。只是他自诩才华馥比仙，比其他人多了一份优越感。 饶是苏栖意看过他好几部片子也总结不出这样的比喻。她同文鸿一样，看向厉钦择的目光难以自持。 “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都是拙见罢了。”他给出一个轻描淡写的解释。 文鸿摇头，“不，不对，虽然我的电影结局最终都回归到了真善美，许多人也认为我在讴歌生命，可是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我表达的真实含义。阴暗、狡诈、劣根性，这些才是人性根本的弱点。你看懂了，说明你在用心体会我的作品。” 一名真正的艺术家对艺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他对待这些作品像对待宝物一样，珍重无比。接下来的时间，几人从电影聊到百态人生，最终才将话题兜回到原来的话题。 文鸿打开话匣子，充其量信任了他们一半，剩下的一半都藏在话里。 “选演员合眼缘是我的第一要求，名气和演技，那些都是俗物。厉总，你要是真心想向我推荐女演员，下次可以到我的地盘小叙。苏小姐光长了一张漂亮脸蛋，闪光点，我今天没怎么发现。” 幸好还有下次，不算拒绝。苏栖意在下了饭局后，不住反思。 “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差，对他的电影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必放在心上，才见了一面，他不了解你正常。”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好你跟他聊得来，否则就糗大了。” “聊得来？”厉钦择揉揉她的头发，“你真以为我跟他聊得来？” 苏栖意睁着眼，湿漉漉的，“难道不是吗？我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 “我看过几部影评，借鉴几句没关系吧。” “……” 苏栖意头一次见他耍无赖耍得这么理直气壮。 “如果，我下次还是不他入眼，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她进而问。 “怎么会这样想？”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苏栖意正视他，“人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想过了，他看不上我的话，我得找其它途径。欸对了，问你个问题，关于我爸介绍的那些关系你怎么处理的，上面的人你都拜访过了吗？” 厉钦择以为她又起了疑虑，握紧她的手，“栖意，你不放心我，下次我可以带你去。” 苏栖意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跟你一样，手上也掌握了一些关系网。我在想，要不要动用它们？” “身处这个人情社会，你不合理利用资源等同于浪费。多少人挤破头不就是为了这一点东西。不要有压力，只要不伤害他人，怎样都无妨。” “好吧，我明白了。” 裴锦积攒的人脉，看来，她真得找个时间去拜访这些人。 “喂，请问是苏意小姐吗？” 两人说话间来了一通陌生来电，以往苏栖意根本不会接，奈何这人打了好几遍。 她拿起手机，听到的便是一句怯生生的中年女声。 “您好，我是。” 女人欣喜，“你好，我是段微微的妈妈，我们来嘉城了，可是拨不通她的号码。听说她在你那儿工作，你能帮忙联系一下她吗？” 那晚过后段微微确实没跟她再联系过，苏栖意也不急着要人来上班，遂一直没有来往。 不会吧，这会儿微微父母找不到她人？ “阿姨您别急，我先给她打个电话，把你们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们。” “好。” 临近午夜，火车站南广场人满为患。厉钦择和她一道来，两位老人已经等候多时，在寒风中发抖。 “快去。” 厉钦择知会，曾杰将他们的行李搬进后备箱。 “谢谢你苏小姐。” 段母站得久了，耳根子通红。见到苏栖意，好一阵搓手。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会这么晚过来？” 段母扶住旁边的人，道：“微微她爸爸心脏不好，听说嘉城医疗条件不错，我们来瞧瞧。” 她将手上的袋子塞了过去，“苏小姐，这是给你带的特产，原本想通过微微转交的，你别嫌弃。” “怎么会呢，阿姨。” “这位先生是？”段母对厉钦择充满好奇。 “你们好，我是栖意的男朋友。” 第53章 Chapter.53 先是未婚夫，再是男朋友，一晚上他不停变换说辞，苏栖意直呼他不害臊。 她没来得及反驳他，段母有种看女婿的喜色，眼前一亮，“小伙子真不错，一表人才。” “……” 苏栖意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招呼他们上车。 段父犹豫了一下，拉住段母的衣袖。 “叔叔阿姨，你们别看他穿得体面，他就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刚刚那位是他的同事，你们不要见外。” “哦，好。” 段母笑着上车。 老人家听不惯交响乐，回程的路上曾杰没有开音响。车厢不闷，空调热气甚是温暖，几人就段微微的事情讨论起来。 “那晚微微跟我出去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后来她应该是回到家了，不然我也不会收到短信。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我待会儿让其他人再联系联系。” 奇怪，段微微手机从来都是24小时开机，怎么一连打了几个无人接听。于是，她连忙让晓月等人联系。 段母道：“我们两个一把年纪才生下她，除了刚开始那几年，她没怎么让我们操过心。就拿当年来说吧，为了让她更好地念书，我们特意把送到嘉城她姑妈这里。你说这孩子从小报喜不报忧，如果失联，也不可能打那么多电话不接吧。” 【厉钦择，要不你问下高翰，我怕微微去找他了。】趁着间隙，苏栖意给坐在副驾驶上的厉钦择悄悄地发了一条信息。 【放心，已经让林秘书去办了。】两位老人家来一趟嘉城也不容易，夜深露重，最终苏栖意将他们送往附近的一家酒店。 “明天我先陪你们去市立医院，叔叔的病要紧。微微这边不用着急，一有情况我们会立即告诉你们。” “好。” 段母放心不少。 苏栖意在他们进去后右眼皮突突跳。 “你说人到底会去哪儿呢，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联系不上她，她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吧。” 厉钦择宽抚她：“不要自己吓自己，林秘书暂时没来消息，不会像你想得这么悲观。” 那晚她就不该走。 找人归找人，病情耽误不得。次日，因为厉钦择托人开了绿色通道，她直接带两位老人看了专家号。 段母陪丈夫做各种检查，她帮忙奔波缴费。所幸，面孔没广为人知到那种地步，伪装术一流的她没被一个人认出来。 “我说你这个小护士怎么回事啊，都说了不挂葡萄糖，怎么还给我开这个？去，把你领导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你们医院怎么做事的？” 输液大厅就在缴费处隔壁，一般医生开好处方缴费过后，输液的患者可以到前台进行签到。护士把药品和输液管准备好，患者在大厅等待叫号。这时，一位头戴英伦礼帽，身穿黑风衣的老爷子正杵着拐杖跟护士争执。 小护士和他说上几句，他反应巨大，惹得周围人连连注目探看。 “喂，小姑娘，你来评评理，你说他们该不该这样对我？” 苏栖意正巧从旁边经过，脚还没迈开被老爷子抓个正着。 “这位小姐，你别理他，他有低血糖，医生开点葡萄糖调调。都已经跟我们吵好几次了，老人家害怕吊水，这才对我们不依不饶。” “爷爷，真是这样吗？” 苏栖意本来没想管这种闲事，但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只得耐着性子纠缠下去。 老爷子拐杖一顿地，道：“哦哦哦，小陈，我没说几句你就跟人家告我状了，不行，我得去找你们领导！” 知道人家的名字，看来他确实是这里的常客。劝他不住，苏栖意干脆对护士说：“那你把护士长喊过来，有主治医生的话也把医生一起叫来，爷爷不服气，就让咱们整个医院都来评评理！” “小姑娘，你说得这叫什么话。” 老爷子嗫嚅，表情顿时有丝怯然。 苏栖意顺顺他的气，“爷爷您想人家陪您，您就直说，何必大吵大闹影响到其他人。这样吧，您要是肯乖乖输液我陪您一个小时，大家都是来看病的，别人的命也是命啊。” “这话说得中肯。” 老爷子气焰消失了一大截，看来她猜想得不错，他不是想和别人吵架而是想找人说话。 “小姑娘，你说过要陪我的，不许跑。” 进了输液大厅，苏栖意扶他到一张椅子坐下。反正段父他们检查也要好些工夫，她找个地方歇下正好。 护士来扎了针，老爷子痛苦地闭眼，那害怕的神情活脱脱像一个小孩。 “爷爷，您经常一个人来医院吗？”苏栖意开始搭话。 说起这个，老爷子就来气，“我有一个不孝儿，成天不是往这边飞就是往那边飞，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成家，我不是一个人来谁陪我来。” 难怪他性情孤僻又别扭，怕是常年忍受孤独所致。 苏栖意问：“那您的病呢，除了低血糖，还有其他症状吗？” “脑水肿，头疼，之前做过手术，所以要定期来医院复诊。小姑娘，你都不知道，我每次过来都费了好大劲，要不是这里有意思，我才不乐意过来呢！” “听起来您住得挺远，哪儿呢？”苏栖意自然而然引出一句。 老爷子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摸我的家底吗？” “没有，我看您挺无聊的，随便聊聊。” 苏栖意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吊水瓶里的液体刚好输了一半。 “小姑娘，摘下口罩我瞧瞧。” 老爷子忽然对她感了兴趣，要求她卸下伪装。 苏栖意道：“爷爷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感冒，我怕传染给你。” “哼，你不给我看我也不告诉我的家底，你走吧。” 老人家耍起脾气来比翻书还快，苏栖意没辙只得应下要求。 “小姑娘长得还挺标致的嘛，合适得紧。” 一句褒奖，他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苏栖意重新将口罩戴上，“爷爷，这下可以了吧，那您能告诉我您的身份了吗？” “我啊。” 老爷子脱下帽子，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卞清扬。 大名鼎鼎的表演界泰斗。 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他就是裴锦口中那个大前辈，一代宗师级人物！ * 段微微的消息是在晚上传来，届时，苏栖意刚刚回到家。 厉钦择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是不好，听起来令人心惊。 “那小子没说实话，起先，他欺骗林秘书说人不在他那儿。后来我去查，发现从18日晚开始人就被他和一个叫冯思淼的女人挟持住了。他现在索要高额赎金，决心很狠，不松口就不准备放人。” “这么说微微那天是被冯思淼骗出去的，难怪她杳无音信！”苏栖意心急如焚，若不是她先一步走，根本不可能发生这起绑架，一想到这儿，自责之意更甚。 她心底打颤，“他想要多少赎金，谁去？” “一千万，指名道姓要你过去。” 狮子大开口，别说一千万不可能给，就是给，厉钦择也不会让她去冒险。 他拔高音量，稳住她的情绪：“栖意，你别轻举妄动，这样，我先过来。”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仅仅用了半个小时赶到，除了他，林丽雯、邹少琴等都赶了过来，大家一同商量对策。 邹少琴坚定立场，和厉钦择的想法一样，“小意是绝对不能露面的，上次的绑架案她已经冒过一次险，这次再去我没法向公司交代。厉总，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吧，我会想方设法配合你。” “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出来做诱饵，你们谁能去？” 不排除对方有撕票的可能性，厉钦择发话。 林丽雯道：“厉总，我申请去。我跟高翰共事多年，对他的脾性已然摸透，我去再合适不过。” “你不能去。”说话的是苏栖意，她仔细分析起利弊，“他被辞退，对你们一定产生了警觉性，不可能再相信你们。林秘书，感谢你的出手相助，我害怕到时候刺激到他，你也会有危险。” “那苏苏姐，我去吧。反正是找一个我们这边的代表，我去，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 晓月这个丫头，说她平时干事毛毛躁躁没有心眼吧，这时候怪感动人。苏栖意当然不能同意她去，毕竟高翰的目标肯定不是她。 “别说了，我去，我代表小意。” 邹少琴到底是经纪人，说话十分有分量，“他想找个人跟他谈判，一千万说多不多，但他说不定想增加筹码。我来谈，人和钱我都不会让他得到，你们就放心吧。” “琴姐。” 苏栖意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为她出头，顷刻间，又惭愧又难受。 邹少琴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干嘛这种表情，我又不是去送死，谈判而已。你要知道你很多工作都是我软磨硬泡才到手的，这种事对我来说家常便饭。” 最后，她向厉钦择交代一句，不住哽咽：“厉总，万一我真有什么事，麻烦你照顾好小意。她是个善良敏感的姑娘，你不能伤害到她。” 第54章 Chapter.54 “高先生，我是苏意的经纪人。我把钱带来了，请你开门好吗？” 某民房出租屋，高昂的女声穿透墙壁。里面一男一女听到动静，连忙警觉。 “就你一个人，你没有报警？” 问话的是高翰，他要确定门外状况。 邹少琴道：“你放心，就我一个人！赎金已经按照你的想法从银行取出来放在保险箱里，现在它们都在我的车上呢！”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里面的女人发话了。 邹少琴发了条微信过去，“这些照片是我刚才拍的，不信你们可以瞧瞧！” “高翰，要不我们放人吧。” 冯思淼本来就不同意这次的绑架，敲诈勒索可是犯罪，要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她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不行，现在不行，我要跟她谈！” 好不容易傍上一棵大树，奈何冯家有门户之见。高翰急眼，他必须成功，好拿到钱充盈自己！ “废话少说，要么做掉我要么弃暗投明，叽叽歪歪算什么男人！” 段微微此时听闻他俩的对话，满脸不耐烦。尽管她被绑有好几天，处于弱势，但硬气程度一点没变。高翰，这个跟了他七年的男人，他敢这么对她，真是瞎了眼！ 高翰疯了，上前扇了她一巴掌，语气恶劣，“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 然后他径直走到门边，对外面道：“一千万不够，赎人的话再加两千万！不要你来，我要苏栖意过来！” “苏意是艺人，不适合抛头露面。三千万我可以答应你，你先把人给我看看！” 邹少琴开始跟他谈条件，起初高翰不是很乐意。 冯思淼道：“银行一下子出账两千万，今天不可能实现。高翰，算了吧，你就拿着这一千万先逃，剩下的事交给我。” “不行，你父母对我有成见，没有三千万，娶不到你。思淼，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娶你！” “高翰，你真不是个男人！” 段微微越是看到昔日对她情意绵绵的男人这样对待其他的女人，愤怒绝望交织。她当初怎么会被他欺骗，信了他的鬼话？ “你闭嘴！”男人呵斥一句后继续向门外喊话：“让苏栖意过来，我要跟她当面对峙！”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非得是苏意呢？” 邹少琴采取迂回模式。 冯思淼冲高翰道：“不好了，电话打不通，你说我们计划会不会有变！？” “什么？” 高翰正在惊慌失措之际，邹少琴又敲门了，“苏意不可能过来，我全权代表她。你赶紧开门吧！” “她不过来，休想跟我谈放人。”高翰态度十分坚决。 邹少琴试图怀柔：“你做这么多不怕你的父母担心吗？高先生，我知道你出身贫困，一直是全家的希望，你如果就此收手还好，不收手的话不仅你自己，就连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边说话边打开手机：“你听听他们的声音吧，他们很想你，你也不希望他们看到你走上不归路吧！” 里面传来的正是高翰父母的说话声，隔着门，也能听得清楚。高翰骤然触动，一根弦放松又绷紧。 “你别想拿他们做诱饵，我不会上你的当！快点，快叫姓苏的过来，否则我要撕票！” “高翰！” 冯思淼和段微微异口同声，两个女人紧张程度如出一辙。 “我在这儿！” 苏栖意在他的再三呼唤下终于出现。她从巷口走进来的刹那，邹少琴魂飞魄散。 “你来做什么？” 显然，她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苏栖意示意她不用担心。 “高翰，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来，是因为你答应了朗轩的人吧。他们认为当初是我将耿有为算计到监狱里去的，所以要趁机报仇。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在离开旌慕以后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她拔高嗓音，故意对他说：“想想看冯小姐刚刚的电话为什么没有打通，你不觉得有蹊跷吗？” “你控制了他们！”高翰疾言。 苏栖意道：“光凭我还不够，能打击恶势力的只有人民警察。冯小姐，是你的父母报了警，你被一个男人迷得五迷三道，他们以为你失踪连夜去派出所立了案！” “高翰，我！” 冯思淼万万没想到会来这出，当即舌桥不下，惊惶到极点。 他们剑拔弩张地对视，冯思淼的父母双双出现在门口。十多个警察闻风而动。 “思淼你个混账东西，你快给我出来！” 冯母情绪激动，直接徒手砸窗。 冯思淼惶恐不安，“妈，我错了，我……” “不准出去！” 高翰疯狂到极点，竟反向挟持冯思淼。外面人见状，纷纷用脚踹门。 段微微挪动身子去够桌上的啤酒瓶，她想要用碎玻璃割手腕上的绳索。高翰见到，一脚将她踢到卫生间。 “你们休想进来，再进来我就杀了她！” 他手上的水果刀锃亮瞩目，冯母一看立即吓晕了过去。 “各警员就位，准备爆破！” 甲级防盗门坚不可催，房东原本为租户安全着想却不想破门成了难题。于是，刑警队一声令下，爆破专家首当其冲。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响彻在居民区，越来越多的人涌现在巷子口。 安排狙击手瞄准目标，无处逃窜，高翰只能胁迫人质往卧室撤退。 段微微不再受控制，成功被解救，剩下冯思淼脖颈处被割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翰翰，我的好孩子，你放下刀吧，奶奶求你了！” 高翰的父母在外地赶不来，警方早已将他的祖母接了过来。老人家看到这副场景，老泪纵横。 “不，我回不了头了，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必须争一口气！” “你怎么就不听奶奶话呢！” 老人家一口气没稳住，心肌梗塞发作。他手抖，冯思淼对准虎口咬了下去。 刀子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狙击手正中他的左臂。 * “苏小姐，你临危不乱配合警方解救人质，勇气可嘉。你不再跟我们描绘描绘当时的现场画面吗？” “关于这件事，我上周已经受到过表扬了，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拍个恋综还能在“约会地点”—某商场遇到记者，这次过后苏栖意名声大噪，烦恼也随之而来。 那人自称是《京华时报》的记者，不知怎么混入到群演的队伍中来。 “苏小姐，上周政府给你颁布‘见义勇为’好市民奖，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那是官方通报，关于这件事，你不能再跟我们媒体具体谈一谈吗？” “抱歉，今天恐怕不合适。” 她淡淡拒绝，余光瞥向前面的人。 重新分组后的第一次公开约会，不用跟江隽一组，许攸宁正在一楼星巴克等她。 “好吧。” 记者无法，只得让路。 一杯馥郁的摩卡出现在餐桌上，许攸宁贴心，特地在录节目前向助理打探到她的喜好。 “待会儿我们去哪儿？” 苏栖意小小地抿上一口，唇齿相依间，感受这股独到的香气。 许攸宁面含缱绻，“姐姐想去哪里？” 他比她小一岁，顶流归顶流，扮演这种年下小奶狗的角色，信手拈来。 苏栖意故作惊讶，“难道你给我准备了惊喜？” “嗯。”许攸宁温柔一笑，彻底融化了旁人的心。 按照流程，下一站是童话小镇。苏栖意深知，却配合他继续演下去。 两人未出大厦，旋转门处一阵骚动。 另一组恋综嘉宾，江隽和谈清露进门，四人将将打了个照面。 表白被拒，加之厉钦择光明正大过来找她，自从经过这两件事，苏栖意再次见到江隽，浑身不自在。她相信对方也是，因为打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对她说过话。 “苏意姐，这么巧，我们几个一起上去玩街机游戏吧。” “玩复古街机有什么意思，上面正好有一家台球馆，不如我们去打台球吧。” 许攸宁不知怎么不按剧本办事，对玩颇为在行，临时改变主意。 真人秀，能够自由发挥更好，只要流程走得下去，一般问题不大。导演组没有阻止，摄影师当然管不了他们。 况且，最大的咖还没说话。 “去吧。” 苏栖意以为江隽不同意，哪想他轻轻松松点头。几人随即从底层辗转至五楼。 台球馆今日歇业，吃了个闭门羹，谁也没有料到。刚巧电梯上打了溜冰场的广告，勾起江隽的回忆。 “栖意，你是不是上个寒假才去过阿尔卑斯山滑雪，那你溜冰的技术一定很棒哦！” “拜托，滑雪和溜冰是两码事。” “我不管，你肯定能教我溜冰！” 苏栖意同样陷入回忆里，那场与郑颜的对话仿佛发生在昨日。 “你看，这男生好眼熟，他在偷偷看咱们，是不是在辩论赛报名的时候见过啊……” 看她发的动态，经常沉溺于各种刺激性运动，对于溜冰这种基本不屑一顾。江隽想，那时的她如果有耐心听完剩下来的话，对他的印象肯定不止停留在那次失败的辩论赛上。 溜冰才是他的强项。 自从被发现有天赋后，福利院专门请老师培养过他。从小到大，他靠着这项技艺拿奖无数。 “江老师，你对滑冰感兴趣？” 谈清露见他站在门口良久，试探。 江隽按下按钮，“不了。” “不如去一次吧，就在隔壁体育中心，不远。”许攸宁瞬间建议他们。 第55章 Chapter.55 室内滑冰场，占据体育馆地下一层，面积冗大。 临近夏日，这个季节，完全没有淹没人们玩溜冰的热情。 馆内年轻人和孩子居多，人声鼎沸。 他们去相应的地方领了冰鞋和护具。 谈清露不会滑，只能先去找教练教学。许攸宁热完身后顺着场地来回滑了几圈，不过他的动作却是生疏艰涩。 “江老师，你试试？” 他们都不知道江隽有这方面的才能，是以抱着cue流程的心态cue江隽。江隽没有摆架子，反而大方地在冰上起舞。 一连几个摄像师追着他拍摄，引来场内群众围观。 “哇，那是江隽吧，他们是不是在录节目，他动作好熟练啊！” “岂止是熟练，你没看到他一连组合了各种姿势嘛，跳跃、旋转、步法无不达到专业水平，简直集花样滑高难度表演为一身！” 以左脚滑行，第一个图形滑行结束，其后双□□替进行，形成一系列完美闭合。他在音乐的世界里自由伸展，如同一只振翅翱翔的鸟儿。不仅周围的人赞不绝口，苏栖意也为他这番操作所震撼。原来不善言辞的他有另外不同寻常的一面，他身上的优点数不胜数。 “江老师好棒！”弃了教练，谈清露第一个跑过来示好，“您能教教我吗，我想学。” 他们今天本来就是开启一次约会，在摄像机面前江隽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她天赋有限，最基础的平衡身姿花了好长时间。 “不用嘲笑我，你表现得也一般般。” 苏栖意应许攸宁的邀请才滑了个双人舞，歇下来喝热饮的工夫，听到了耳边的冷嘲热讽。 “跟我较真有意思么，我们两个现在规划不同，我发展前景不如你，针对我，完全没必要。” “我说过，只要你一天在公司我就不甘心！凭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能不花任何力气得到那么多资源，而我只能卑躬屈膝四处求人？那种日子我不想过了！” “所以你才着了柳少天的道跟他沆瀣一气？”苏栖意心下更多的是冷漠，“我承认，我是拿了许多不属于我的东西，但那些不是我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我既然敢承受，就有能力做好。” “你别往脸上贴金了，走后门算什么本事，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起初，谈清露以为苏栖意跟他们一样不受重视，可她后来发现，即使苏栖意拿到的资源数量有限，可从电影到产品代言，一个接一个质量都很高。同为公司女艺人她当然嫉妒，进入行业的初心也从那时候慢慢变质。 出言讽刺无异于讽刺现在的自己，想红就势必要付出代价，她明白，却绝不后悔。 从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模样，苏栖意看到她这张徒增艳丽的面孔实为唏嘘。她不想再与之争辩，提腿就走。 谈清露阻止她，却在“喂”了一声后痛苦地捂住膝盖。 “她刚刚动作过于激烈拉伤到韧带，需要紧急就医！” 江隽一声话语，录制紧急中止。当事人被送到医院，许攸宁也被经纪人接走。 “栖意。” 江隽拉开保姆车的门。 苏栖意坐了上去。 “我想起来了，高中时期我在溜冰场见过你一次，那时候没有和你打招呼，抱歉。” 江隽没有想到她跟他想得竟是同一件事，遂放大瞳孔，神情触恸。 “我分明认识你比他早，为什么，为什么你最后选择了他？” 喜悦只是短暂的，取而代之是绵延的困顿。江隽眼底划过失落，心里却是一万分不甘心。 苏栖意之于他，不仅仅是学生时代的一瞥惊鸿，更是这么多年烙印在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 寿安细叶开尚少，朱砂玉版无人知。 欧阳修的《洛阳牡丹图》，这是初次撞见，她手上捧的唐宋八大家词赋集里的一篇。后来他也去借这本书，对于这句印象深刻。 他在荧幕前光芒四射，熠熠生辉，不应该是这样。苏栖意对上他愁眉不展的面容，顿时感到羞愧难当。 “江隽，选择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倘若有，那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我今天上车，是想最后一次告诉你，比起上次的拒绝，我更想明明白白地向你坦诚，我爱厉钦择，无关乎他的任何。哪怕时间不在，也不影响我对他的感情。” 感情的世界不存在摇摆不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苏栖意不是那种含糊其辞的人。跟对待齐沅景一样，没可能她不会给他们留有希望。那是一种愚蠢且下作的手段。 “我明白了。” 如果说方才江隽还抱有一丁点念想，那么这回他是彻底死心了。心火如同指间沙，稍不留神熄灭。他面沉如灰，轻捻眉头的刹那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痛楚。 对话意想中的终止，苏栖意断然下车。综艺结束，还剩一部电影，从那之后他们不应当再有交集。 “苏苏姐，你去江老师车上说什么了？” 由于名气提升，公司给她升级了一辆商务车，一上车，晓月将颈枕推向她的脑后。 “没什么吧，走吧。” 司机正是此前向她泼硫酸的债主，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渐渐发展成家人般的感情。 朱奇道：“有话就说，这行干久了，憋话能憋出毛病。” “对啊，苏苏姐，我看江老师刚摇下车窗也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们怎么了？” “真没什么。”苏栖意疲惫，转移话题：“微微今天怎么样了，办出院了吗？” “办了，惊吓过度，还好身体状况不差，早上琴姐去了。” 晓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厉总打你电话，说冯思淼请了辩护律师，但他们不想打官司，问微微姐能不能私下协商。” 录制节目期间她手机交给工作人员保管，刚突发事件没来得及上车拿，晓月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跟厉钦择联系。 “求和，他们诚意大吗？” 没有直奔公寓转而来到旌慕大楼，厉钦择约她在这里见面。 “诚意是有的，冯家毕竟顾及女儿，不想打持久战。只是高翰嘴硬，死也不肯认罪。你放心，一切交给我。” 微微心软，为了双亲，她也一定会和冯家讲和。但是对高翰，苏栖意就不确定了。照这个情形，她没准死磕到底。 “好。” 这种事她劝服不了只能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既然厉钦择想管，那她更要相信他的能力。于是，她对他放心一笑，也算让他宽心。 “明天跟我去见文导，就在嘉城这边的工作室。” “一定得是明天吗？”苏栖意反问。 “明天不行？” 她如是说：“明天我要拍杂志，工作行程满了，要不改天吧。” “文导性情中人，好不容易定下的时间，你不去，他恐怕会不高兴。” 苏栖意哭丧着脸，“啊，那怎么办，我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那你求我，求我，我就帮你。” 男人突然来了兴趣，言语散漫，尾音不住上扬，有意逗弄她。 苏栖意后知后觉中了他的诡计。 “不，我才不求你！”她傲娇地别开脸。 厉钦择在她脸上偷亲了一口，“不求我，难道你想求别的男人，休想。” 什么对什么嘛，他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苏栖意瞬间语塞。 “要我投降也可以，我饿了，带我去吃饭。” “好，想吃什么？” “你们公司今晚不是加班嘛，我还没有吃过你们的晚餐，要不带我去吃食堂吧。” “你确定？”男人不可思议地回问一句。 苏栖意悄悄附在他耳边吹气，“厉总这么风姿绰约、卓尔不凡，其实我更想看看有没有小姑娘爱慕你！” 难道…… 一束光豁然将心房点亮，如涤荡了几世纪的大笨钟，在金色的阳光洒满泰晤士河的刹那，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幸福来得突然，厉钦择不敢相信，不，准确得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栖意怎么会向他表达情感，她那么害羞和内敛，她怎么会让他如此欣喜若狂。 他抱着苏栖意便是深情一吻，细碎的吻如同雨点搁浅在眉间，道不尽的温情蜜意。 苏栖意揉揉小腹，嗔了一句：“哎呀，到底有没有晚饭吃呀，我要饿死了！” “有有有。”厉钦择对着她的脸颊又吻了好几遍，“想吃什么都有，不就是食堂嘛。” “那走？” 苏栖意指指门，厉钦择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记得没错的话，贵公司有不准上升期艺人谈恋爱的规定。你不怕被公司知道吗？” “那怎么办，难道我只能解约？”苏栖意噘嘴，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厉钦择捏捏她的脸蛋，“我正有此意，不如你就此签到我公司名下，远朔的前景可比大禹娱乐宽广。” “那不行，我吃亏。”苏栖意嗓音拔高好几个度。 厉钦择“嗯”了一声，语调上扬，不经意发出疑问。 苏栖意这才勾住他的脖子，略带调皮地说：“我不要当艺人，我要当老板娘！” 冷不丁的话语直击厉钦择的心房，他的心几欲融化，“不止老板娘，老板都赔给你。” 轻刮她的鼻子，目光潋滟堪比一室春光，他宠溺一笑，悠悠翘起的尾音缱绻万千。 第56章 Chapter.56 “订婚，你要邀请我？” Polly态度极其友善，“你不必惊讶，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订婚是迟早的事。邀请你，是因为我们曾经结过不解之缘。我把你当做朋友，希望你能来见证我人生重要时刻。” 上次和甄茜片场闹不和导致拍摄任务没有完成，今天苏栖意不仅被邀请重拍，而且还受到这份邀请，她看向Polly的目光霎时多了几分审度。 “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参加你的订婚仪式是我的荣幸，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有些受宠若惊。” “你不用这样觉得，你也拿我当朋友的话，过来理所当然。” Polly将邀请函递到她手上，表情极为认真，“苏意，你可能认为我很唐突，但我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还有上次，我妹妹撞了你的车，你没有跟我们计较，这份恩情我记在心上。” “都是小事，你说得太严重了。” 苏栖意不是扭捏的人，既然盛情难却，她推脱不得。 “恭喜你啊，迈出人生的重要一关，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幸福。” 出于礼节性地给予祝福，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封邀请函重新装进信封里。 Polly眼别向一边，眉间有淡淡的愁思，“哪有什么幸福不幸福，都是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谢谢你，我希望我以后能快乐一点。” 正常人听到那些话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喜悦反而夹杂一丝哀愁？苏栖意迷惑了，十分不能理解她的反应。 “你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她试图探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Polly叹气，“和不喜欢的人相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是种煎熬。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很满意这桩婚事，可惜因为某种原因，我不能拒婚。你说这样的人生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的反应不似正常人一样喜悦，苏栖意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 “我不知道你有过怎样的经历，我也无法劝你改变初衷。但你把我当朋友，作为朋友我想告诉你，不合适的婚姻对谁来说都是一场折磨。一旦陷入婚姻的深渊，以后只会更加痛苦。你这么健谈的人，不应该活得这么痛苦。” 斟酌着开口，直达对方的内心，她不知这样算不算唐突。 Polly拂了眼信封，大红色的封面两行烫金字体格外惹眼。 “可那又怎么样呢，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控制得了的。尽管我不喜欢却不得不那样做，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更多的话点到为止，她没有说苏栖意不方便多问。许多人都有埋藏在心底无法诉说的秘密，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 “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往前看，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才是。” 不算劝解的言语，苏栖意望向她的眼神掺杂些许遗憾。这份邀请有些沉重，她只希望做决定的人不要抱憾终身。 一天工作完毕，晓月上车递给苏栖意一杯热饮。与此同时段微微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过来，并表示她不可能原谅高翰。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们都支持你。不过微微，你真的打算回老家吗，不再考虑一下？” 曾经豪言壮志要留在大城市干一番事业的姑娘，如今郁郁寡欢地离开，这份感情给了她太大的打击。苏栖意理解，却也舍不得。 人生无常，百般滋味，放眼望去每个人脚下沾满泥泞。 段微微嗅了嗅鼻子，双眼微红，“栖意，不单是因为高翰，主要是为我爸妈。他们就我一个女儿，生了病，我不在身边伺候，多不像话。你别感伤，咱们又不是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等你大红大紫或是跟厉总结婚那天我还会回来的。你放心吧，别人的喜酒我不喝，你的我一定喝！” 这个丫头。 苏栖意心里腹诽她一句，顿时破涕为笑，“那你辞职报告递了嘛，琴姐同意了没有？” “嗯，不光琴姐，齐总那边也知道了。栖意，这几天我就不陪你了，等我爸治疗一阵，我们找个时间再聚。” “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苏栖意不矫情，算是答应。 晓月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苏苏姐，你说微微姐干嘛要走，你现在好不容易红起来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她留下来还有好多发展空间，这样走太难受了。” “傻丫头，人都有追求，你不能阻挡别人的追求。别说了，明天的通告表拿给我，我看看还有哪些行程。” * “喂，你是苏意吗？” 次日上午，苏栖意才从附近的便利店出来便接到一通陌生号码，她仅听一句就辨别出对方的声音。 沧桑、老态龙钟却不失精气神，这不是卞清扬是谁？ “爷爷，是我。” 她讶异于这通来电，有礼貌地回了过去。 卞清扬“哎呦”了一声，听起来十分痛苦，“丫头，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摔倒了，老骨头要散架了。” “摔倒，这么严重？”苏栖意提心吊胆，“爷爷您没事吧，我这就给您叫救护车！” “我不要叫救护车，你过来就行！” 卞清扬比一般人固执，这么说铁了心让她过去，苏栖意无奈，遂答应了他。 “好，您尽量不要动，我去找您！” 司机朱奇今天休息，万禾新区比较偏远，一般快车司机不愿意去。她的车还在4s店维修，一筹莫展之际，正巧厉钦择拨过来，她顺势让厉钦择载她过去。 某人今天得了个清闲，心情似乎还不错，尤其是见到她的时候。 “我的时薪，不，是按秒计费，价格高昂，苏小姐，你预备怎么报答我？”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苏栖意瞪他一眼，“卞教授年纪大了，我们再晚到一会儿恐怕有危险。厉总，我知道你分分钟进账上千万，但是谈生意你去谈判桌上谈吧，我相信你的合作伙伴会很乐意。” “那多没意思，我只想要博苏小姐一笑。” 厉钦择不要脸地在她脸颊上一吻，惹得苏栖意嫌弃不已，“你可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那都是虚名，给旁人看的。” 距离新区尚有一段车程，厉钦择不再戏谑她，恢复了原先的雅致。他清了清嗓子，跟苏栖意聊起正事。 “段微微虽说没有原谅高翰，但到底放了他一马，不打算起诉他。现双方家属见面，依情节严重性须支付一笔赔偿金。冯家那边达成和解，冯思淼向当事人道歉，这件事也算两清。” “两清，怎么两清。不说七年的感情，微微都已经被逼得离开了，哪有这么简单。” 尽管她不停地说服别人段微微离开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可人心里的那一关始终不容易过去。这么长时间相处她们早已产生深厚的感情，她有偏颇心，实则为朋友不值。 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一年盛夏。 今天骄阳似火，街上的人穿上了短袖短裤。 倒数三秒，绿灯放行，人们朝斑马线行进。 厉钦择握紧她的手，瞳孔里放出来的光火猝然间胜骄阳一筹，“栖意，之前你劝我要向前看，怎么今天过不了这道坎。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放手又哪来下一次的重逢？” “可是我以为我能和微微一直在一起，最起码我们不会这么快分开。钦择，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成年人所面临的世界太残忍，这种离别我接受不了。” 信号灯读秒甚快，十秒钟过去，面向他们的绿灯即将放行。苏栖意搭着他的手有些无力，心也有片刻的疲惫。 厉钦择掌心温热，一用力，致以她足够的勇气，“她不能陪你，可是我能，我可以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七月的天，知了在梧桐树上栖伏，吱声阵阵。车窗外热浪滔滔，车、人、建筑，所有景致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定格。 他琥珀般的眼眸绽出晶莹的光亮，如玉的面容风华斐逸。灼灼视线与她相对，温柔坚定，手掌扣住的仿佛不止是那只纤纤玉手，而是定格住的永恒。 “钦择，我……” 哪怕这不是他第一次作出承诺，温热的雾气同样覆上苏栖意的眼眶，身心为之一振。 情长纸短。 剩下的话化为拳拳情意攒压在心口，她望着他，一瞬间心潮起伏。 “傻瓜。” 睫毛颤动，双眼朦胧，卸下伪装和坚强后，真实油然而生。厉钦择几乎没看过她流泪的模样，这一刻，真正见识到了，心融化得如一滩水渍。 他怜惜地抚去她脸上的泪，动情时刻，侧身，欲与她温存。 “滴。” 铺天盖地的鸣笛声四起，一长串的车辆在催促他们。 暧昧的气氛在刹那间被打破，苏栖意正色，方才想起正事。 “快走吧，卞教授要等急了。” 这个厉钦择，总是无时无刻不打断她思路，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 “嗯。” 男人哪管她如何想，轻轻嗯了一声，心情随之而来的欢畅。 第57章 Chapter.57 在到达万禾新区之前，苏栖意以为卞清扬的住所最起码是一套公寓，可惜她想错了，老人家厌烦了大城市的快节奏，竟独自在乡下盖了几间小屋。 庭前一方池塘有如明镜，沿大门四周，竹编篱笆围成的庄园，有花有草有鸟，收拾得赏心悦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进村以来，这里的道路曲折蜿蜒，若真叫救护车进来，难度不小。 卞清扬在卫生间跌倒，人没事，苏栖意扶起他，顿然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我一把年纪儿子不在身边，倒叫个素不相识的毛丫头过来帮忙，丢人哪。” 也不知真话还是假话，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瞄向苏栖意，眼神中掺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苏栖意顺着他的话皱眉，“是啊，爷爷，我本来不打算来，是您非要我来。要不是有空，谁想多管闲事。” “嘿你这丫头。”卞清扬十足是个老顽童，立马吹胡子瞪眼，“你这么不待见我这老头儿，我老人家得罪你了？” “好啦好啦，没有得罪，我跟您开玩笑的。” 苏栖意眉眼一松，瞬间笑开。 卞清扬指着厉钦择问：“这个小伙子看着面熟啊，是你男朋友？” 话题转得忒快，苏栖意刚准备回话，只听厉钦择正色：“是，我是栖意的男朋友，不过目前在考察期。” “什么考察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年轻人就爱搞这套。” 相处时间长了以后，卞清扬不像初见时说话一板一眼，反而打趣他们。 “老头子不爱刷手机，奈何新闻天天更新，那是一刻停不下来。你们俩之前是不是天天上头条，我都看见过好几回了。小苏啊，不是我说你，你爱惜点羽毛，别作品没出过几个，把观众弄厌烦了。” “所以，您知道我是谁了？” 苏栖意不记得有自报过家门，况且，单凭自己现在的名气，不足以让这等人物关注。因此，她很快明白过来，卞清扬摸清了她的底细。 “老头子虽然年纪大脑子不中用了，但这双眼睛好使得很。我打看你第一眼开始，就认得出来你。还有这位厉总，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你们不是一对，才怪。” 卞清扬歪腿，换了个坐姿，“我那个不中用的儿子也真是，拍电影就拍电影吧，非要搞东搞西难为人。小苏是吧，我看过你的戏，尽管是部网剧，但演得还可以，能够抓住人物特点，富有层次感，潜力不错。” 果然表演界泰斗，一双眼犹如明镜，洞如观火。苏栖意惊了，不，准确地说，被他的洞察力折服。 不过他刚刚挂在嘴边的儿子是谁？她很好奇。 厉钦择自始至终保持礼貌，没过多久，终于将话匣子敞开：“文导对艺术有至高追求，想来是长期接受艺术熏陶，拥有一个同样孜孜以求的父亲。您在表演上达到的境界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今天能对栖意指点江山，更是她的福气。” 等等，他说了什么，文鸿是卞教授的爱子，她没听错吧！ “不是，你们让我缓缓。” 苏栖意及时打断谈话，大脑有片刻的短路。 卞清扬掩饰不住对厉钦择表示赞赏，话锋随机一转，指向她：“不止这些，你还是裴锦的学生吧，她常跟我提起你，我当时就有所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学生能令她这么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授为之动容，现在我明白了。那些网络剧集我平时不怎么看，受她的诱惑，稍微地看了一点，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你。” 原来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苏栖意当即明白了个彻底。她不禁羞愧，幸亏当初没借着裴锦的东风在他面前自吹自擂。 厉钦择倒是将目的阐述得一清二楚：“卞教授，不瞒您，今天来，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我准备投资一部电影，跟文导一拍即合。但您知道，文导对戏有要求，用的演员也必须符合眼缘。既然您看中栖意的演技，不妨再提点一二，不多，只一次试镜的机会即可。” 这……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出乎意料，苏栖意万万没想到他能顺杆而起。 怎么说呢，他们是已经跟文鸿约好下一次见面时间，但这么直言不讳在卞清扬面前求人情，实在有些惭愧。 卞清扬欣赏他的坦诚，面上无任何不悦，反而落落大方地说：“不说其他，光看在裴锦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给小苏一次机会。这样吧，你们尽管去，试镜问题不大，我儿子我了解。” 一转眼便是下午。 从新区出来，苏栖意一身冷汗。 今天，她再一次刷新对厉钦择的认知。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那种场合，但凡实话实说都比遮掩来得痛快。卞清扬是个聪明人，他既然对你的来历了如指掌，必定是想考验你。今天引你过来是第一步，如若你对他隐瞒，他恐怕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可你这样冒险，不告诉我一声，实在是太令人害怕。假如他觉得你是想带我走后门，这种明目张胆的行径，没准将我拉进他的黑名单。裴老师是让我去拜访他，我本来想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说，现在，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回程的路上苏栖意难以平静，回想刚刚的那一幕，一阵后怕。 厉钦择坦言：“我结识过不少人，自诩阅人无数，可对文鸿，真心琢磨不透。有了这层关系加持也好，起码他不会像上次那样拒绝得那么干脆。” “亲爱的厉先生，我就这么烂泥扶不上墙，让你看不上我？” 说实在话，即使知道他在开玩笑，苏栖意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难受。文鸿哎，享誉国际赫赫有名的大导，能让他一眼相中该是一种怎样的殊荣。 仰慕她还来不及哪敢嫌弃她，厉钦择手握方向盘的同时空出另一只手。请捧她的手细细啄吻，他显得无比油嘴滑舌：“我美丽可人的苏小姐，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能说你一句不是。请原谅我嘴拙，不会说甜言蜜语，你罚我，我保证没有一句怨言。” 他嘴拙，那没有人能说会道了。苏栖意凤眼斜勾，漫不经心地瞥过他，“我才不信你的说辞，你最有城府了，把人耍得团团转，还没来得及跟你计较呢。” 说罢便拍下他的右手，示意他好好开车。 “现在流感解除了，找个时间，我们去一趟南丘吧。”忽然，她又偏过头对他说。 厉钦择点头，“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间就什么时间。” 苏栖意不再和他聊这个话题，转头从包里抽出邀请函，“有人订婚，请我去观礼。我记得你说过，她的身份神秘莫测。能不能帮我查查看？” “嗯？”厉钦择尾音轻翘，垂眸，看到了上面的烫金字体。新郎和新娘，并列在一起的两行中文名，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妥。 “可以，不过到时候我要陪你一起。”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爸爸。” * 苏瑞成因在监狱里遵守纪律，积极劳动，根据规定，特予减刑。苏栖意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喜不自胜。 她这次带了几本书，全是他过去爱不释手的课题。苏瑞成再次感叹女儿长大了，愈发懂他的心思了。 “爸爸，钦择都跟我说了，那些人脉是您主动转移给他的，您希望他能好好待我。您放心，我很好，这段时间我自己收获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任性，明白了不少人情世故。” “那就好，我最怕你不能适应外边的环境。人心险恶，你还是要保重好自己。” 苏栖意和厉钦择相视一笑，然后继续将视线落在苏瑞成身上，“爸爸，我都知道了，您坚持待在这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倪伽回来了，他即将自投罗网，出现在他女儿的婚礼上！” “什么？” 苏瑞成握着话筒的手一瞬间停滞，玻璃橱窗映出他逐渐苍老的面容。 苏栖意接话：“是，他的女儿倪海琳，您应该有印象吧，她在十年前被送出国。因为不想被倪伽当作商业联姻的筹码，特意接近我，想让我破坏她的订婚仪式。爸爸，倪伽在国内新注册了一个公司，他想借这次联姻巩固他的地位，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Polly，《别样画报》的创始人，中文名倪海琳，正是万松原副总、苏瑞成的对头—倪伽的独生女。她在国外盘踞多年，回到国内东山再起本身疑点重重。经厉钦择提醒，之后调查，苏栖意总算捋清了来龙去脉。 倪海琳在国外有个同性恋人，那人的妹妹正是他们当日撞到的开玛莎拉蒂的女人。因为不满父亲包办婚姻，她先是接近苏栖意，再者想借苏栖意之手打破父亲的桎捁，从而达到解除婚姻的目的。 不得不说，能想出这种计策的绝非一般人。能够对自己的父亲下手，这样的人不可谓不心狠。 “你呢，你也打算和栖意共同进退？” 听闻，苏瑞成眸眼一抬，询问厉钦择的意见。 第58章 Chapter.58 厉钦择解释：“您原来的计划是想等倪伽回国将他同搜罗来的犯罪证据一同交予警方，但现在，计划有变。倪伽虽然这两年人在国外，但厉兵秣马，打通了上下不少关系，一般证据恐怕不足以立案。栖意心急可以理解，我们来就是想征求您的意见。要不要提前将证据交出去，然后在订婚仪式上再进行部署，好将他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一齐上阵拿捏住他的把柄？” “他们”，意指警方以及这次联姻对象——豪达置业。倪伽新注册的公司“康荣”仍旧向房地产行业进军，豪达位列全国地产商前三，因此，他的胃口扩张迅猛。 厉钦择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到时候他们怎样行动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了。” 新起的地产企业对阵老牌商贾名企，世纪婚礼，必定热闹非凡。广纳宾客的现场，一向光辉正面的豪达怎么能容忍亲家门第不干不净。比起公检机关，他们更会倾尽全力打压让他们颜面扫地的康荣地产。 既解决掉倪伽，又解决掉其名下公司所构成的威胁，一石二鸟的计划，疏而不漏。苏瑞成了然，他端详着厉钦择的面庞，更加钦佩这个年轻人的城府与道行。 “我已经做好了他来找我的准备，可惜他没来。或许他有了其他对策，不再从我手上直接索取那些犯罪的证据。既然如此，我同意你们的计划，只要你们保证到时候能够全身而退，我没有意见。” “放心吧，爸爸。” 苏栖意致以他一个笃定的眼神，随后与厉钦择对视，胜券在握。 “待一切真相大白，我们到时将一起为您接风洗尘。” 之前作出的承诺仍然作数，他握紧苏栖意的手，郑重其事地跟苏瑞成说。 * 个体将过多的精力和兴趣投放到自己身上，当对自我价值感的夸大和缺乏对他人的公感性时，便会导致自恋型人格障碍。 刚火起来的小明星沾沾自喜是常态，但这种心理发展成病态范畴，那么就演变成一种自恋。 谈清露的自恋程度凌驾于他人之上。 这天，仅有的闲下来几分钟的工夫，她又在网上搜索自己的信息。千篇一律的帖子，大部分是工作室发的营销通稿和粉丝的花痴发言，剩下的便是各种黑料周边以及网友的骂战。 其他还好，有一位ID名叫“小小方舟”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在爆料贴中不仅提到她在公司的各种关系，而且隐约提到她与柳少天的一二。 一看就是圈内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立即回骂了过去。 露水清风：一楼司马！！！谈清露是不是挖你家祖坟了，编纂谣言，一条多少钱？毫无根据的黑料，是是是你个锤子，你这种绝对要捞进去拘留！ 小小方舟：56楼是蒸煮本人叭，嘴这么脏，不是本人我都不信！建议技术人士查查她的ip地址，回过那么多帖子，句句不离谈清露，粉丝都没你这么能折腾！ 正是这句提议，谈清露瞬间看到满屏的复制党以及跃跃欲试的人群。她慌了，慌不择路去删发言，可是那些留言犹如雨后春笋，怎么也删除不了。 晚间，段微微看到某论坛大批量涌现谈清露的Chuang照时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她手捧一杯奶茶乐呵呵地坐在书桌旁。 给苏栖意发了一条微信，没想到对方这回的打字速度比想象中快。 “说实话，发表煽动性言论的是不是你，我记得你注册过一个花瓣小号正是这个名字。” 嫌打字太慢，她直接开了通视频过来，段微微放下奶茶，这才娓娓道来：“是啊，小小方舟是我，不过我是替天行道，谁叫她做这么多坏事。” “微微。”苏栖意无奈唤了一声：“你已经回老家了，这行该放下就放下吧，要是有人顺着你的IP找过来，我看你怎么办。” 段微微摆手，“哎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放心，我没那么笨，我是白天无聊蹭了KFC的网，他们总不至于查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来吧。至于账号，那就更简单了，我从来没捆绑过账号，没在花瓣上发过任何动态，他们想查也查不过来啊。” “那你也不能这样做，即使谈清露找不到你，那柳少天呢，他可是个狠角色。能诬陷琴姐犯下弥天大罪，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苏栖意不是怪她，只是担心她，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因为这种事卷土重来那太得不偿失了。 段微微一股溜儿跑到卧室，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栖意，你还不明白嘛，我之所以不怕是因为背后有人给我撑腰。这么跟你说吧，离职那天齐总跟我谈了许多，有关于你的未来，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一大堆破事儿，所以我根本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真的想为你鸣不平。” “齐沅景，他跟你说什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栖意神经绷紧，娇躯一凛。 段微微坦言：“齐总说，你大概已经不满足于现状准备另谋生路了。你来大禹不满一年，闹了这么多风雨，他说，有一半责任在于他。我这一走，估计你离出走也不远了。他不阻拦你，希望你在走之前能够开心。” “他，真的这么说？” 苏栖意哑然，当即心浪起伏，酸涩感直逼咽喉。她拒绝了齐沅景，令对方很没面子，两人之间可谓闹得有点僵。不过他没有表现出冷漠而是生出这种忧患意识，这段时间也一定更不好受。 作为老板，齐沅景不喜欢被人背叛，那么她也不能背叛他。 “微微，合约没有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哪怕没有沅馨这层关系，我也不会出走。我想通了，大禹既然培养了我，我就要好好回报。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最起码不能辜负这里所有人对我的期待。” “栖意？” 似乎讶异于她的话，段微微单喊了她的名字。苏栖意“嗯”了一声，再次表明她的立场。 “好啦微微，你看我像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嘛。齐总待我不薄，我要是才刚冒尖就往外面跑，叫其他公司看到，人家想签我也得先质疑质疑我的人品。你呢，在家乡稳定下来之后什么事都别操心，尤其是对我，不然我可不放心。” “嘁，那样最好，到时候我回嘉城就能源源不断地宰你了。” 和她耍了一阵嘴皮子，段微微转头回到书房给另一个人发了封邮件。 依旧是熟悉的工作模式，汇报式的模板，她一字一句地敲打着。 齐总： 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替我在老家介绍名医，安排工作。作为回报，我将栖意的意思转达给你。合约期内，五年时间，她不会离开大禹。感情的事，身为局外人不便多言。但栖意是我的朋友，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她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对于任何事、任何决定，都不可能后悔。你大可以在这段时间试试，看她会不会移情别恋。依我对她的了解，这种概率不可能发生。 打完这段话，段微微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某种程度上，她利用了苏栖意。可人都有私心，没有人不盼着自己多得到一些。 齐沅景没有回信，她知道他也不会回，或许她更应该关注此刻爆发的娱乐头条。 从留言引导让网友查IP，16个小时的发酵时间，这起网络事故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爆料这么简单。 时至凌晨，牵扯进这起艳/照门事件的当事人被来回扒了个底朝天。柳少天只是开胃前菜，与谈清露有隐私关系的还有某公司的老总、某电视剧导演、某电视台主持人等等，总之，爆出来的名单列表不下十人，刷新大众的三观。 ＃谈清露滚出娱乐圈＃广场、超话、贴吧……有关她的帖子一一被屠榜，更有甚者大禹娱乐官微及工作室账号遭受万千网友联合唾骂。 这场规模巨大的抵制阵仗从午夜持续到两天以后，不仅震惊各大圈层，连上层都闻风而至。 纸包不住火，雪藏已经掩盖不了其造成的恶劣影响，经行业内外一致决定，封杀她才是大势所趋。 社会舆论，网络爆炸，苏栖意之前不是没有见识过，但这么把一个人往绝路上逼还是头一回。她以为谈清露会顶受不住压力首先发表道歉，态度放诚恳一点，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可她想多了，那边的团队似乎嫌拱火不够，准备放一波猛料。 鱼死网破，破罐子破摔，最新情报，这波猛料里还包含她。 “该账号因被投诉违反《微博社区公约》的相关规定，现已无法查看。查看帮助……” 她的团队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突然发现谈清露的个人以及工作室账号都被炸号了，惹得大禹娱乐众人满腹疑问。 幕后推手，此时正云淡风轻地坐在新接手的传媒公司办公室，聆听下属事无巨细的汇报。 “厉总，依照您的意思，我集团第三季度已经撤销跟大禹娱乐的深度合作，单对接苏小姐那边的事务。股东姜饶现戴罪立功成功举报柳少天，明日警方将进行新一轮的警情通报。我们当前需要知会苏小姐经纪人一声，还是隔岸观火，等事情平息再出面？” 窗外无风，一船星辉与月相伴。 远朔的执行助理周森，站在男人对面，毕恭毕敬地问话。 第59章 Chapter.59 谈清露事件拉开帷幕，次日，大禹娱乐副总柳少天吸du被捕。 至此，这场盛宴彻底从娱乐层面上升到法律头条，一时之间街谈巷议。 柳少天曾经举报邹少琴□□，如今自己却在别墅举行派对聚众吸du，这样的结局大快人心。 善恶到头终有报，苏栖意在看到警情通报的那一刻释然。 报道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他们此次爆出来的丑闻惊天动地，但同处一个圈子的其他人依旧有条不紊地工作。 电影《真相背后》由原先的国庆档提档至暑期档上映，接到这个通知的所有演职人员严阵以待，准备进行点映前的路演。 路演自然避免不了与江隽同台，经过之前种种，苏栖意现在面对江隽以一颗平常心。她不尴尬，热情似火的唯有媒体和cp粉。 点映会开始，活动现场，媒体纷纷将镜头聚焦在他们身上。综艺热度未退，电影大热，不少人翘首期待他们再次擦出火花。 江隽官方式的发言并未揪出什么特别的点。 “感谢各位嘉宾、媒体莅临我们的仪式现场，我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有别于以往，是一位‘双面卧底’。卧底想必不用我多介绍，双面呢，其实更多的是关于人性的探讨。我同时要挑战四种身份，伪装前后的差距，对我来说是一种不小的挑战。希望你们今天观影以后能感同身受，祝大家观影愉快！” “那请问您在这部片子中跟苏意对手戏多吗，听说她扮演的是一位在逃通缉犯？” “戏份嘛，有几场，主要她在明，我在暗，导演的拍摄手法也错落有致。这个你们看电影的时候就明白了，不介意我保留一些神秘感吧。” 问他没问出个所以然，记者又将矛头指向苏栖意。 “苏意，我们知道你跟江老师有过小小的花边，不问角色，请问你能再给我们分享一些片场的花絮吗？还有你们最近一起上的综艺，照理说你跟江老师不能更熟了吧！” 满满的八卦意味，苏栖意回答不好，不回答也不好。于是，她稍稍踟蹰了会儿，才姗姗作答：“片场花絮都在之前的路透里，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天聊电影咱们不聊其他，江老师谈吐不凡、演技卓越，深受我们每一位后辈的敬重。我跟江老师平常互动以讨论角色居多，你们不让我谈这个，那谈什么？” 跟记者打交道无非多留个心眼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这种场合若是较真挺没意思。深谙道理的苏栖意想要三两拨千斤打发掉他们，哪知这群人联合观影团越挫越勇。 “苏意，请问你是刻意跟江老师避嫌吗？新一期的综艺你们也不组cp了，是不是因为最近的传闻，苏意和旌慕的厉总走得很近？” “电影马上要开始了，请大家依次坐好，让我们演员休息片刻！” 主持人见势不妙立马终止访问时间，候在场外的记者跟演员一起涌进休息室，场面趋于混乱。 苏栖意进门之际将将被一个人绊住右脚，江隽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这一拉，正好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各路媒体愈加疯狂，摄像、灯光无不对准他们，争先恐后抢占明天的头条。 制片主任连忙集结工作人员、保安将他们阻挡在门外，奈何这些人像横冲直撞的苍蝇，甩都甩不掉。 “张主任，还有谈清露，之前曝出的演员列表和开机仪式上都有她，怎么电影把她的镜头都删了，你们这么想撇清和她的关系吗？” “抱歉，事关内幕行情。如果你们非要追根究底的话，我只能说在正式开拍之后，演员演技不过关被换角是常有的事儿。感谢你们今天的光临，请大家回去休息吧！” …… 外面阵仗再大，只要关上门，休息室如同与世隔绝。不巧的是，由于刚才推搡比肩擦踵，苏栖意与江隽被挤到同一间屋子里。幸亏有个晓月和江隽的剧务助理程波跟在身后，不然得社死。 晓月粗线条，没觉察出来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蹲身给苏栖意揉脚，她的动作轻缓温柔。 “江老师，抱歉，我没想到他们会问这种问题。” 尴尬，在空气里传播，她其实心已经坦荡如砥，只是江隽刻意缄默，显得无比沉闷。 “没事，我不在意。”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语气，他眼睛却夹杂化不开的浓稠，好似一滩墨，千愁万绪簇涌。两弯浓眉蹙起，看似平视前方，负手站在茶几旁，叫人难以捉摸。 苏栖意缓缓凝视他，心里始终生出一种异样的滋味。他不是那种小器的人，不会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可她就是感觉不太对。怎么说呢，光凭三言两语形容不出来。 神情过于专注也不太好，江隽陡然一转，望过来的目光倏忽将她的思绪打乱。苏栖意偏头，正准备找个说辞解释一番，忽然一道声音拔高，他们的注意力纷纷转到程波那里。 “江老师，您看。” 两分钟前推送的动态，来自旌慕科技的掌舵人。晓月瞥见，立马掏出手机。 @厉钦择：真相过后，无惧风雨。＃电影真相背后＃提档热映。感谢诸位对影片持续关注，今日点映，砥砺前行；感谢诸位对苏小姐与鄙人的关心，倾许一生，珍重感恩。 过千万的阅读量，转评赞瞬间破十万。此官宣一出，微博瘫痪。 苏栖意傻了眼，晓月目瞪口呆，江隽薄唇抿起，脸上多了几分深邃，较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波方想说两句，只见身前的人脚步一迈，径直走到苏栖意面前。 “恭喜。” 堆积到极致的心情在刹那间喷薄，他挤压牙关蹦出来的字眼沉重无比。苏栖意看到他掩下眸子，喉结下沉的同时俊颜黯然失色，整个人像是覆上一层阴翳。 她欲站起，却被脚踝的刺痛感生生逼退。 “谢谢！” □□神经骤然直起身姿，最终还是与他相互注视。江隽身高180有余，足足比她高大半个头。 “这部片子一结束我就要隐居幕后，祝你以后发展顺利。栖意，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相处，我更希望你以后幸福。” 剩余的话他没有一口气说出，连带着呼吸一起一落，很快消失于无形。外界骚动早已平息，这时，晓月和程波识趣地退到门外。 “江隽，也祝你以后顺顺利利。” 苏栖意咬了下唇，短暂的疼痛并未对她造成任何伤害。随即伸出一只手表示尊重，她更明白，江隽之于她，永远是少女时代一缕无法抹去的回忆。 回忆如同过眼云烟，就让它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好。” 简明扼要的一个字，江隽的回答饱含酸楚。尽管不甘却不得不放手，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残忍又决绝。 苏栖意看到他最后推开门，一束灯光正好照耀在他的身上。冷峻的面庞线条纵横，各种颜色糅合在一起，滚烫、浓烈，却在刹那间消逝。 他不属于任何人，从来都应该为自己绽放光芒。 晓月见人走，快步进门。 “苏苏姐，你们这就说完了？” “你还想我说什么？” 晓月闷声：“也对，虽然我是江老师的粉丝，但感情这种事嘛，不能强求，你不喜欢他，当然不能接受他啦。” 她情绪转变得忒快，“不过厉总也很好嘛，帅气多金还体贴，这样的未婚夫简直万里挑一！” “未婚夫？”苏栖意眨眨眼。 “对啊，就你们说话的时候，旌慕官博透露消息，说你们有意订婚，大家正在猜测日期呢！” “我订婚我怎么不知道——” 苏栖意刚想反驳，某人十分没眼力见地拨了过来。 “点映会结束，我来接你。” 好啊，接就接，苏栖意正好要跟他“算账”。 “说说吧，为什么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做主将我跟你捆绑在一起？厉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电影才上映，处在非常时期……” 抑止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厉钦择一个吻迎了上去。事后，他饶有意味地撇净嘴角，对刚才的行为没有半点歉疚。 “我以为你已经默认我们在一起了。与其叫旁人恶意揣测，造谣生事，我不如提前行使权利。厉太太，没有机会了，你这辈子休想摆脱我。” 他执起苏栖意的手，与自己的手掌相叠，紧密无缝。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光下落下双重阴影，手指相连，镂空的缝隙都散发歆甜的气息。 苏栖意假意鼓起嘴，不与他争辩。 “你总是有一堆的说辞，我说不过你，只能投降。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赖啊？” “那是因为以前我隐藏得深，遇见你之后，通通破了戒。” 厉钦择捧起她的脸，在额头上加重一个印记，“栖意，嫁给我好吗，我等这天等许久了。” 这算求婚？ 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唇齿间的疾风骤雨里，苏栖意想要扶住车把却被他倾身相逼。 一手推进云端，喘气声冗急绵长。 扣住他的脖颈，她回击得势均力敌。 --------------------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正文结束啦，谢谢小可爱们支持 第60章 Chapter.60（尾声） 金秋九月，秋高气爽。 作为本市强强联手的企业，豪达置业与康荣地产喜结连理，联姻现场堪比世纪婚礼。 双方宾客皆已到位，富豪名流、商贾媒体轮番登场，这场盛事，从筹办伊始备受瞩目。 苏栖意在宴请的名单里，比起当嘉宾，近日，她在一众事上春风得意。 先是和旌慕掌舵人公开恋情，再是凭借新电影斩获热度口碑。她受到的关注度远比这场仪式来得瞩目。 出现没一会儿受媒体竞相追捧，眼看喧宾夺主的势头愈演愈烈，她找个空隙进入婚礼现场。 今天的主人公—倪海琳，正在服装师的帮助下系礼服后面的绑带，由于她过于心烦气躁，整个过程有些手忙脚乱。 “我来吧。” 苏栖意将服装师叫走，自己进入试衣间。倪海琳看到她，拧住的眉头总算放下。 “栖意，我要是在婚礼现场逃跑，会有什么后果？” 语出惊人，狭小封闭的空间，她看似无心的话语实则意味深长。 苏栖意手上的动作停滞，“后果，那要看你怎么想。如果是发生更大的事，大概没人会关注到你。” “更大的事，能具体一些吗？” 巨大的落地镜摇曳出两人婀娜多姿的身段。 倪海琳头发重新染回黑色，烫成蓬松的梨花造型；礼服裙粉嫩娇艳，是她从未尝试过的颜色。 反观苏栖意，披肩大波浪，一身湖蓝长裙，柔美艳丽。 “一定要今天说出来吗？” 这件绸缎镶绣婚嫁高定除了设计以外，与她以往穿过的礼服没有多大不同。苏栖意的速度极快，不消几分钟就将背后打理得一丝不苟。 给准新娘系完绑带，听到问话，她没有多大的起伏，语气平淡地宛如一杯白水。 “栖意，你知道我叫你今天来的目的。所以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东道主快言快语，率先打破这一僵局。苏栖意不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抗拒这场婚姻，想让我趁机揭穿你父亲的诡计好使你脱身。你就不怕他伤心吗，毕竟他养了你二十多年。” 倪伽从一开始就有狼子野心，否则他不会在多年前将自己的一双儿女送到国外。替他们抹去身份，转移资产妄图大展拳脚，他算计的何止是他们万松集团。 与其说是仇恨，苏栖意此刻更多的是怜悯。对，她怜悯倪海琳以及她那个未成年的弟弟。因为一己私欲未来将被断送，他们有这样的父亲着实可怜。 倪海琳当然在苏栖意的脸上读懂了这份含义，可她不介意，甚至为此感到可悲。 为自己可悲。 “伤心？他会吗，他那样的人，冷血、残暴，根本不配有情感！” 她推开试衣间的门，怒不可遏地从里面走出来。 华美的嫁衣披在身上，好似一场旖旎繁华的梦。 苏栖意缄默，淡然相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话语尚在继续。 倪海琳每说一句，情绪跌宕。 “Nora因为他才失去宝贵的双腿，她的舞姿曾经那么令人陶醉。你说我该不该原谅他，或者说他有没有让我原谅的资格？” Nora正是她六年前在国外一见倾心的恋人，那名当晚驾驶玛莎拉蒂女孩的姐姐。 调查之后，苏栖意知道了她所有的事情。 倪伽抗拒女儿跟同性来往，遂派人打断Nora的双腿。从此以后，这名芭蕾舞者再也不能登台，终身瘫痪。 “抱歉，我无法体会你的过往，只能深表同情。但我想说，我们与你父亲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你把我牵扯进来，未免太糊涂。Polly，我还是习惯叫你这个名字，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这种婚姻，就用你自己的方式去了断。和豪达一次性说清楚，总比以后痛苦受罪强。” “栖意？” 倪海琳睁大眼睛，对她的回话一脸不可思议，不该是这样，事情的走向怎么可能这样？ 苏栖意解释道：“法院已经批准逮捕，但不是今天，在这场豪门婚宴上。你父亲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等仪式过后，他与我们之间的账将一笔勾销。” 转头从沙发上拿起包，偏身，颈部白如雪，展现出的线条性感优美，“Polly，马上要开场了，不方便行动就接受现实吧，人总要在现实中成长。” 苏栖意没有告诉她，他们原先的计划是要在万众瞩目下将倪伽的真面目抖落，后来考虑到多种因素才作罢。 倪海琳急于摆脱这场婚姻，他们出手，这样一来反而正中她的下怀。听从父亲的话不能落下一丝痕迹，这才与厉钦择商量以后，推翻之前的想法。 仪式的前半场主持人走流程，嘉宾互动一直很顺利，直到准新郎、新娘重新上台，场面失控。 “对不起各位，典礼不算数，没有戴上戒指，这场订婚作废。” 倪海琳一发言全场震惊，接着，伴随她的说话声大屏幕疯狂滚动。 “我的父亲倪伽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企图用我的婚姻作为砝码开拓自己的事业。这些是他这么多年唯利是图的证据，其中包括两年前迫害万松集团的各种下作手段……” 一夕之间，风云莫测。 繁荣光辉的嘉城因为这场临阵倒戈弄得全国皆知。 娱乐新闻、财经报道，通通比不上惊天要闻。各大门户网站炸了个底朝天，大众讨论如火如荼。 “…面对质疑，康荣地产董事会解散，公司决定暂停网下申购缴款和网上申购等工作，上市计划搁浅。进一步消息，待有关部门确认。” 倪伽被捕，旗下产业大崩盘，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 苏栖意不再关心更多的事迹，从他接受制裁的那刻起，一切已经画上完美的句点。 她父亲苏瑞成的冤屈得到化解，万松覆灭的真相浮出水面。 除此之外，她本人迎来事业和人生的巅峰。成功出演文鸿的影片赢得众多关注，在演艺道路上斩获各类新人奖项，她如今的走红程度有目共睹。 迎苏瑞成出狱的那天恰逢来年开春，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和煦温暖。他们先是将人接到住处，然后吃了顿饭，各自回家。 苏栖意怀孕了，同居半年多，她的小腹日复一日隆起。 “厉钦择，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跟我正式求过婚呢，快点，我要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 虽说结婚证早就领了，戒指也一早被他连哄带骗戴到手上，可她就是不甘心。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一场完美的求婚仪式呢，她不服气，缠着他要惊喜。 厉钦择哪能让她心不甘情不愿，不论是求婚还是结婚他定会尽心尽力。 晚间八点零八分，她出生的时刻，嘉城所有地标式建筑在同一时间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亮。 祥瑞漫天、姹紫嫣红。 灯光秀是她每年过生日的习惯，美轮美奂的烟花熠熠华彩，则代表他矢志不渝的真心。 “苏栖意，我爱你。” 不再用字母缩写，数千架无人机喷绘出来的字样在天空下形成绝美风景。 今夜星月灿烂，华丽动人的篇章，就此掀开一幕。 “你别以为你弄得这么煽情我就会感动，我告诉你，我很小气的。” 苏瑞成、邹少琴、段微微……所有爱她、关心她的人聚在一起见证这场浩大神圣的场面。 苏栖意吐槽过他，傲娇地接过一枚戒指。 塔菲石，足足有10克拉，在斯里兰卡发掘的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大的单类晶体。 与当日他所相赠的手链如出一辙，这颗宝石通身散发迷人的紫红色。 “亲一个，亲一个！” 段微微和晓月率先起哄，他们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相拥。 “呕～～” 苏栖意没忍住，一口酸水往喉咙上涌。 “快进去，这里风大！” 在皇冠酒店顶楼露天场所进行的仪式，邹少琴身为过来人，忙将苏栖意往里扶。 休息时刻，齐沅景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他正在法国出差，与他在一起的还有齐沅馨。 “栖意姐，恭喜你，没赶得上你的求婚好遗憾，不过你放心，宝宝的满月酒我肯定能赶得上！我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我们再见啦！” 摆脱病症之后的她越发开朗，苏栖意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格外舒心。她刚想跟齐沅景打个招呼，只听齐沅馨着急忙慌说话：“哥，孙依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不是还约好……” “咦，怎么断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这个齐沅景，好事将近，还想瞒着他们。 “晓月，帮忙拿条毯子。” 小丫头一蹦一跳出门，苏栖意得了个清闲准备再躺一会儿。 过了许久，不见人进来。 “琴姐，你们还在外面吗？” 她有些着急，叫了其他人。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 “我在。” 厉钦择的声音宛若一季花开，苏栖意听到，心在颤动。 “你们做什么去了？” 她急急扑到他怀里。 厉钦择将毛毯盖到她身上，“他们在准备生日宴。” “生日宴，谁的？” 一说这话她后悔莫及。 3月18日，不正是他的生日！ “对不起，我没准备礼物。” 一句话脱口，她对上他脉脉含情的眼，不禁羞愧。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栖意，你才是上苍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搂住她，身与之交缠。 以爱为缄，以吻封存。 明明想诱你入我的情蛊，偏偏成为你的笼中物。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的心，从未停止过地跳动。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啦，感谢小可爱们的阅评收～关于女主怀孕，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非恋爱脑。女主进演艺圈本身是为了解决债务危机，并不是什么大女主闯事业的升级文，所以找到仇家之后，清算完债务，生活会逐渐步入正轨。男主接手娱乐公司，按照女主的个性肯定去帮他，所以婚后大概就是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打造娱乐帝国。 这篇文我构思了许久，人物塑造、情节设置有很大的缺陷，希望能在以后的磨炼中一步步得到改进。之所以采取全文存稿的方式，是害怕中途弃坑。因为三次元遭遇了一些变故，时隔两年再回来开文很惭愧，但是害怕又因为什么事情中途放弃觉得不负责任。虽然这篇文连载期间数据很冷，基本上没上过榜，还是万分感谢小伙伴们不离不弃追文。一口气开了好几个坑意在勉励自己，更希望后面还能看到你们的身影。 厚脸皮地求追完本文的小伙伴评论打个分，关注我的话也请收个专栏叭。最后，以下两篇为接档文，顺手求个收藏，尽量早日开，开文掉红包＾3＾————预收1《森系暗恋》———— 社恐软萌×高冷傲娇1V1，都市小甜饼『暗恋有回响，追妻火葬场』 文案◎ 初濛高中遭遇创伤，身心受挫。长大后为逃避现实，选择在家闭门写小说。 直至有天，她相亲遇到一位极品—— 来人一头乌黑的发，眼眸清澈，眉峰玉立，气质潋滟干净。 垂眉，点菜。指尖划过菜单，不经意的动作，轻徐之中不失优雅。淡淡然开口，他声线清冽地，犹如缀伏在枝叶上的朝露—— “请问，初小姐有忌口的吗？” 理智荡然无存。 初濛即刻陷入这场温柔漩涡。 * 得知他在市立医院工作，初濛一个月内挫伤脚踝一次、腕关节一次。 第三次，肩胛骨拉伤，依然厚着脸皮去挂骨科门诊。不少女医护将这件事当做谈资—— “籍籍无名的小作家，妄图追我们林医生，可能吗？” 对此，她自尊扫地，再也不去了。 * 后来，遭遇车祸，粉碎性骨折，被热心群众送到市立医院。 意识犹存间，要求转院。 林润声听闻，疯了一样跑来。 “不想见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长望了一眼，她怨念地别开脸。 …… 冗长的寂静之后，男人赤红双目，呼吸声抽重。心化成一滩水渍，继而伏首示微，柔声细语：“濛濛，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山顶的云、崖谷的风，都怪我藏不住心事。如果暗恋有回响，我愿用余生换你念念不忘。』 ————预收2《学神白月光是我》———— 文案◎ 为了却重症表姐心愿，柳思决定替她去墓园祭拜一位故人。半路，从天而降一个花盆，巨的撞击力致使她跌出原来的时空。 梦回八年前，她变成了一名叫“李殊宁”的女生。 就读于邻市最好的高中，成绩优异、家世优渥、长相优越，她摇身一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 来不及窃喜，一道生硬的机械音落在头顶：【叮，欢迎进入游戏闯关世界，请玩家接取剧情任务：1、攻略男主；2、拯救女主；3、攻略男配。预祝您闯关成功！】……什么鬼？ 【攻略男主，第一阶段任务已开启，请做好准备——】她蒙。 系统友情提示：【未通关之前玩家没有撤退的机会哦。】-于是她硬着头皮将任务进展下去。 * 同班同学席迩，素有“学神”之称，最近状态下滑严重。班主任怀疑其心存杂念，暗地里让同学提供线索。 咦，机会来了。 她火速发起攻势。 此时的少年褪去平日里的矜和，半倚靠在墙角，眉如刀裁，身若蒲柳。削薄的唇有意无意翘起，俊采星驰的面容之下，一双漆眼洞如观火。 “嗯？你说我之前，跟谁走得近？” 柳思慌了，剧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下一秒，他无情地收回唇角，缓慢凝视，曳出慵散的音调：“同学，这么快就赖账，不好吧？” 不会吧，导致学神思想有偏差的人是“她”？ 学神对“她”…… QAQ柳思裂开了，想撞南墙的心都有了。 男主：嗯哼，没想到吧！ ﹟只是想回家怎么就这么难﹟﹟论平凡“女高中生”不平凡的作死体验﹟